第117章 旧仆归来
这样装乖巧的日子过了两日,却由着一件小事,又彻底爆发了。
这日齐璨抱着阿菓在外面晒太阳,齐璨轻轻诵念着佛经,看着阿菓睁着大眼睛,半点没有睡着的迹象。
贴心的掩了掩毛毯,问道:“怎么?无聊?”
阿菓随意地点了点头,任由日光照在脸上,感受着炙热温暖的光芒。
齐璨对着门口的守卫点点头,拿起团扇替阿菓扇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眼生的内侍公公便带着一烟罗绯红银边绣襦裙的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柳叶眉,杏眼下有着一颗小痣,樱桃小嘴,一举一动皆媚态十足,怀中还抱着一把琵琶!
阿菓心里一个咯噔,心里头猜想这莫不是齐璨养的外室吧!怎么一股子烟花女子的姿态?难不成趁着自己在病中,这是要登堂入室,气死自己?
只见那女子来到眼前,有意克制住那股姿态,反而变得拘谨小心,恭恭敬敬的行大礼:“奴家罗娘,见过王爷,王妃。望二位万安百岁,心想事成!”
齐璨挥挥手,示意罗娘起身说话:“把你最拿手的曲子拿出来,给王妃解解闷!”
罗娘这才敢抬起头,这一看不要紧,却差点儿愣在当场。眼前这个美人儿居然是传说中容貌绝艳天下的祈王妃!
她当初被叫过来,还以为是自己得了祈王殿下的青睐,特意打扮了一番,可在这王府中住了两三日也没得到召见,今个儿好不容易见着了。
纵然祈王殿下是京城一等一的美男子,清冷俊逸,宛若仙人。但看着祈王妃虽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可肌肤胜雪,鼻子小巧,尤其是那双眼睛,像雾中秋山,池中清雪。
一抬眸一眨眼间都透露出纯与真,好像能说话一般,任谁瞧了都能心化了。
便是这幅病容,罗娘也知道自己拍马都比不上!自然而然的心里生出来卑微,甚至都想就地找个石头缝钻进去!
听见祈王殿下的话,小心翼翼的抱起琵琶,坐到二人稍远一些的位置,调整琴弦。
齐璨拿着小刀,修长的手指轻轻旋转,红彤彤的苹果便露出的内瓤,一刀顺滑到底,苹果皮连断都没断。
切成小块后,用银叉子放到阿菓嘴边,解释道:“罗娘是清院的卖唱人,特地请来给你解闷儿!”
阿菓接过苹果,在口中咀嚼着。那边的罗娘已经唱了起来:“家在江南落水镇,寻得儒雅夫郎君,恩恩爱爱两不疑,有朝一日逢变故,徒留妾身思之狂。”
齐璨一边给阿菓剥葡萄,一边说道:“罗娘之前做针线供养她夫君读书,却没想到那个男人高中后就抛妻转头就娶了个官家小姐。罗娘一路寻夫,后来伤心欲绝,便入了清院。”
罗娘还在那边唱着:“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沧海去,日晚倦容卸妆容,独坐窗前泪语留!忧愁凄凉伴烈酒,只恨女儿身不由……”
这歌声悲戚悠扬,宛转唉美,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又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故事,唱起来格外勾人心弦!
让阿菓也不由的感叹:“真是个可怜儿人!世间大多数女子皆被男子负心,若是娘家得力些那倒还好说,若是……只怕是为了生计,出卖尊严和身骨!”
这话说的意有所指,好像是在说天下间的女子,又或者再说罗娘,还有那么点再说自己。
旁人如何,齐璨不在意。但阿菓说这话是在直指自己,那便是说她娘家得力,纵然在夫家过的不好,那也不会太差!
再往深了想那就是,齐璨因着她娘家势大,所以才这般的伺候,不然若是娘家差一点儿,那就不会管她的死活!
齐璨缓缓开口:“之前的事儿,是我片面了!有些事若是换做我,只怕会比你更狠心!”
不提这些事情还好,若是一提,阿菓便更加来气,那双大眼睛里面好似喷着火:“杨家二小姐先是推我撞马车受惊,又在我的药中动手脚,这事儿若是换了王爷,只怕她如今连尸骨都不剩了!”
齐璨皱着眉:“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了!”
阿菓冷哼一声:“您是殿下,自然凡是都是您说了算!打我脸的是您,辱骂我的也是您,叫太医救我命的是您,日日看护囚禁我自由的也是您!”
齐璨扶额,眉头越皱越紧,第一回觉得讲道理是这样的困难,干脆转身自己离去。
阿菓冷哼一声,看着祈王殿下越走越远的身影,觉得曲子也不再好听,挥手让罗娘停下。
罗娘虽然说在唱着曲儿,但方才两人的动静都一字不落的听进耳中,这本也是她这种卖唱人的本事,能一心二用,却又在面上装的若无其事。
罗娘放下琵琶,款款走到阿菓面前:“是奴唱的不好,惹得王妃不高兴了!”
阿菓不会因着齐璨一人就牵连无辜,便摇摇头:“你唱的好极了!初时听还险些落了泪呢!这词儿凄凉婉转,是你自己写的吗?”
罗娘脸色一红,小声道:“是,奴家在王妃面前献丑了!奴家只在年少时读过几本书,后来进了清院,又重新拾起来。”
这词儿说不上有多好,但胜在亲身经历,情真意切,让人听了多多少少有些感同身受!毕竟天下的女子一般苦!
阿菓瞧着罗娘身上衣裳的花纹很是别致,刺绣精良,便随口问道:“衣裳上的花纹不错,是在哪家做的?”
罗娘局促的摸了摸裙摆:“是…是奴家自己绣的。以前在江南接触的绣法多,当绣娘营生,后来就……”
阿菓倒是很好奇,便直接问道:“那为何不继续做绣娘,反而入了清院呢?我瞧着你的手艺很好,若是做老本行各大绣庄都会抢着要你的!”
罗娘没想到阿菓如此直接,不过她在清院呆的久了,那些权贵对她们从来都是瞧不进眼的,倒是很少有人语气坦诚,目光清澈平等,没有一丝鄙夷。
光是冲着这份尊重,罗娘就对眼前的祈王妃产生了好感,由着自己说出了心里话:
“奴不是没有想过,但从江南到京城一路去寻那个男人,中间糟了不少罪。手腕被伤了,没有来得及医治。所以这裙子上的花纹只绣了这么一点!只因手腕有伤,不能长期劳作!”
这……阿菓就不懂了,难道弹琵琶就不费手腕子了吗?这有点说不通吧!
罗娘瞧着阿菓充满疑惑的眼神,不由笑了起来,心里对她更增添了几分好感!这也侧面说明这位王妃被保护的很好,单纯到不可思议。
“王妃可能不知道,清院不同于青楼,有些权贵他们不愿涉及那种地方,便会到清院里来。院中女子虽卖艺不卖身,但也是要陪酒的,一般贵人来了,便只弹唱几曲!”
阿菓真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么多门门道道,一时又好奇罗娘所说的权贵都是些什么人,便打听道:“那平日里都是些什么找你听曲呢!”
罗娘在清院呆久了,朝中一些重臣所说的话也能听见几句,而且做这个行当自然是要嘴巴严,耳朵聋,不然小命不保!
是以只能捡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来说:“大人们都是让我谈几首曲子便让退下去了,倒是各府的公子们让一直陪着!进府前康王府的二公子也时常让我弹一曲!”
康王府?齐皓?提起阿菓就嫌恶的厉害,黑了心肝的下流色坯,若不是他自己又怎么会随着齐璨去西北,若不是去了西北怎么会做出那般丢脸的事儿,让二人之间产生隔阂。
若二人没有产生隔阂,那她怎么会被齐璨指着鼻子骂?怎么会生了一场大病,怎么会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阿菓真真是狠毒了他,把一切的错都归结到齐皓的身上,但又忍不住问问这混蛋的近况,好等哪一日伺机下手:“二公子常去吗?他的性子,全京城都知道,怕是不好伺候吧!”
罗娘却摇摇头:“以前二公子隔三差五就来一回,可前几个月不知为何,再没来过。也是近些日子才又来。院中几个姑娘看他身份尊贵,也愿意委身于他!”
这番话不由得让阿菓深思,几个月没去,那不就是她去西北之前刺伤了齐皓的时候吗?
可近日又去了,这就说明齐皓的身体有所好转,那么到底是谁治好了他,又没透出一点风声呢!
到了傍晚,阿菓正坐在小塌上等着饭菜,而祈王殿下自下午一走便再没回来过!想必是气极了!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听着人还不少,阿菓正要起身,就看见房门被打开,顺心,顺意还有陆嬷嬷和一群丫鬟,热泪盈眶的站在自己面前!
顺心第一个冲上去,跪在阿菓面前,紧紧的抱着她的大腿,哽咽道:“姑娘,可算是见着您了?您可大好了?那日您可把我们吓坏了,若是……若是…那我随着您一起走了!”
顺意擦了擦脸上的泪,喝止道:“瞎胡说什么?姑娘这不是好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