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说中心事
枫林苑中，丫鬟们都齐齐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打扰。
里屋中，陆嬷嬷从包裹中拿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了。
阿菓接过后，忍着脸红心跳，细细翻阅起来，别看这册子老旧，却保存的极好，没有任何破损，连里面的插画都精美绝伦。
陆嬷嬷道：“这是陆家祖传的画本子！当年足足有几百本，可惜后来都烧了！我的祖母拼死救出来几本！王妃如今看的就是其中一本启蒙用的画本。”
阿菓点点头，这里面的人物描绘的极细致，可谓是栩栩如生。并且不是上来就做那档子事儿，而是循序渐进。是以她看着并不是那么恶心丑陋！
等看完这一本，陆嬷嬷才道：“也有很多未出阁的姑娘如王妃这般，不喜欢这事儿！往往第一回都是忍着疼，往后越来越怕。但只要做足准备，并不会多难受！”
阿菓思虑片刻，真挚道：“多谢嬷嬷，只不过殿下那边…是不是得确认一下？”
陆嬷嬷摇摇头：“王妃不必操之过急，我是您的人，得先解决王妃的这块心病，才能说些其他的！殿下总有一天会见着，就算见不着，等您去了心病，我再教您些陆家密方，就算是石头，看了您也会动心！”
这话不卑不亢，沉稳内敛，好似阿菓面对的困境，在她眼中只是平常。
倒让阿菓越来越敬佩这位陆嬷嬷，也打算好好学，吩咐顺意将陆嬷嬷带回房间歇息，又让人送上精美可口的饭菜。
到了晚上，阿菓躺在檀香木八宝石榴送子图的大床上，辗转难眠。
顺意和顺心听见动静，摸黑走到阿菓床边：“王妃，是睡不安稳吗？”
阿菓蒙着被子，声音有些沉闷：“你们说郝嬷嬷能让祁王殿下…”
这个词儿并不好说出来，但顺心和顺意都懂其中的意思。
顺心一派乐观：“当然能了，姑娘不知道这位陆嬷嬷走路用饭的姿态，是真真好！瞧见您给她备下的屋子，放了那么多字画古董也不惊讶，就跟在自己家似的！那样淡然，可见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顺意则与顺心想的完全不是一个点，她想的更深，也更长远：“王妃，咱们从侯府到祁王府，一切都是顺顺利利的，祁王殿下对您也不错，若是殿下知道了，会不会…”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阿菓也懂！陆家在前朝风评不好，大致都是说他们家靠女儿上位，这若是让人知道祁王妃找了陆家人留在身边，定会引起猜测。
更别提，齐璨知道了会如何猜想。
阿菓心里头烦闷，无奈道：“我都知道！但也没法子！往浅了说，纵是侯府跟殿下的关系再好，殿下再敬重我也罢，我若是得不到齐璨的欢心，往后生养不出，那地位也是不牢固的很！”
更何况往深了说，当今圣上无子，将来传位给谁都不一定，所以几个王府之间争斗不断。若说自家爹爹和齐璨没有一点野心，阿菓打死也不相信。
子嗣一事也是一项至关重要的标准，难不成齐璨若登上那个位置，半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到时候传给庆王府，广王府他们几个的后代？那这皇位也真是没意思极了！
若是齐璨真有幸胜出了，那阿菓自己就是中宫皇后，不生出个孩子来，别说日子不好过，连侯府也跟着一块倒霉！
不得不说阿菓想的实在深远，偏偏又正确无比。但这些话，阿菓是不会跟顺意，顺心两个丫鬟去说，免得她们更忧心。
翌日，阿菓早早得就醒了，这一夜实在难眠，眼下还泛着淡淡得乌青。
正想着用茉莉香粉遮一遮，陆嬷嬷却在此时进来，忙道：“王妃且慢！”
阿菓眨眨眼睛，不知为何！陆嬷嬷端起那盒香粉闻了闻，道：“王妃既然想要祁王爷的欢心，得一点一滴的改变，这香粉是上品，却不适合如今的王妃用了！请王妃等等！”
说着便出了屋子，再回来时手中端着一方橡木锦盒，陆嬷嬷打开锁，从里面掏出一盒香粉：“王妃请看！”
阿菓拿起凑到鼻尖闻了闻，只感觉似有若无的一股幽香，好似玫瑰花上的露水，清新脱俗，又泛着一股甜甜的回味。
陆嬷嬷亲自上手，拿着纯白棉扑蹭了一点香粉，清点在阿菓眼下，那乌青霎时间没了踪影。
顺心退到一旁，仔细观察着，拉了拉着顺意的衣角，低声道：“这玩意儿还挺好用的，就那么一点就遮住了！平日用茉莉香粉要来回遮个两三遍呢！”
阿菓也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香粉？”
陆嬷嬷拿起盒子中一只螺黛，轻轻描画：“这香粉名绮罗，是陆家不传秘方之一！前朝第二位陆贵妃，用的就是它！”
阿菓不由感叹，好家伙！果然是陆家，连香粉都制的这样精巧。
等吃过早膳后，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阿菓的‘课程’也正式开始。
陆嬷嬷拿出一盒香膏：“陆家女儿上到头发丝，下到脚趾头，都有一套保养的法子！我会一一都交给王妃！”
阿菓讲乳白色的香膏抹在手腕上，轻闻一下，心旷神怡，让她想起来在岭南大雨过后，光着脚丫，跑进林子里，又恰逢采到一捧盛开的鲜花。
阚林堂
齐璨一身天青色广袖衣袍，舒适慵懒，跟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模样大相径庭。
“王妃请来的是哪家的嬷嬷？”
冯泉立在一旁，忙道：“回殿下，是陆家的！前朝陆家！”
齐璨挑挑眉，嘴角似有若无的上挑了几分，而后又低下头处理公务。
冯泉继续低着头，心里暗暗纳闷，祁王殿下把于德泉给了王妃，他不明白！于德泉还说露了殿下的私事，却没遭到处置，他更不明白了！
如今王妃请了前朝陆家的嬷嬷，殿下依旧不管，冯泉摇摇头，主子的心思猜不明白啊！
枫林苑
阿菓忍着脸红，看完了一本册子！这本册子比昨日的更加精细，惟妙惟肖，一点也不露骨。反而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半隐半现。
陆嬷嬷观察着阿菓的反应，就知道她不但没恶心，反而还有些许害羞：“王妃，你可知陆家女儿除了保养细致，还靠什么赢得君王宠爱？”
阿菓如今也懂一点了，耳尖子泛红，小声道：“房事？”
陆嬷嬷欣慰的点点头：“不错！自古以来，女子都是逆来顺受。就算自己不舒服，也强忍着！但陆家女儿却换被动成主动！”
“被动成主动？那岂不成了烟花女子？”阿菓撇撇嘴。
陆嬷嬷却笑道：“那男人为何往往放着家中妻妾，反而不管不顾的去青楼呢？我说的被动成主动并不是像王妃想的那样，而是在自己也享受的同时也能满足夫君！”
接着又凑到阿菓耳边低语了一阵，阿菓脸颊一片红霞，连脖子根都泛着热，却也暗道这确实是门学问，也下定决心索性放开往日的规矩，好好跟着学一学。
转眼间，已经过了半个月。而今日齐璨也终于踏进了枫林苑的大门。
阿菓穿着陆嬷嬷为她选的衣裳，青碧色的开裳外衣，月白色的襦群，素净的很，又抹上陆嬷嬷亲自为她调配的胭脂，香粉。
仿若江南雨后的一株兰花，清新可人，唇上的一抹嫣红又带了些绮靡的媚色。
而陆嬷嬷也被阿菓安排在其中一处不惹人注意的角落，混在顺意等人的中间，毕竟祁王殿下到底行不行，还是要确定一下的！
阿菓半蹲行礼：“殿下！”这声犹如黄历出谷，又似玉珠落盘，煞是好听。
齐璨抬手扶起阿菓，便闻见一股似花非花的香气，直勾得人心痒痒，又不断回味。
齐璨握拳清咳两声，撇开眼睛后退几步，淡淡道：“用膳吧！”
这期间，阿菓时不时就拿公筷替祁王殿下夹些菜，两人眼神对视间，齐璨觉得阿菓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流转着绚烂的光华，和一丝魅惑。
等用完了膳，齐璨并没有多待，只道：“今夜还有公务，明日再来用膳！”
阿菓半个月的努力却被这样无视，饶是再有耐心，也忍不住冒出几分火气，直到看着人消失在枫林苑。
才跺了跺脚，焦急都把人都赶了出去，只留陆嬷嬷一人。
问道：“嬷嬷，殿下他…是不是…是不是真的…”
后面的话，阿菓实在说不出口，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看来以后的日子也过不下去了！
陆嬷嬷却笑着摇摇头：“王妃，别急！殿下蜂腰猿背，龙姿风章，绝不是您想的那样！”
阿菓撇撇嘴：“那为何就这样走了？”
陆嬷嬷道：“水滴才能石穿，操之过急反而不美！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阿菓也明白是自己一时急躁了，只半个月就想笼络住祁王殿下的心，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嬷嬷，不必如此！我最欣赏嬷嬷的一点就是有话直说！”
陆嬷嬷这才开口：“这半个月里，我日日跟在王妃身边，却没见王妃去打听过王爷的行踪，也没有见王妃送些吃食！所以我想问一句，王妃真的把自己当王妃了嘛？把王爷当夫君了？”
此话一出，阿菓愣住，仿佛被电闪雷劈般击中了心脏。不由再一次问了自己，到底有没有把齐璨当夫君，有没有把自己当成他的妻子！
即便不愿承认，但阿菓还是骗不过自己的内心，不得不的承认她没有，她从没有把齐璨当成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