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青竹画作
这天休沐，杨氏本想带着阿菓去苏州城中逛逛，却没想杨萍在夫家摔了一跤。
母女二人只能作罢，跟着李氏去张府看望杨萍。
一进门，张志航的母亲刘氏便出来相迎，刘氏对着阿菓母女很是热情，不住的夸赞。
到了杨萍的院落，刘氏自然明白母女两人想说说话儿，便打着去后厨的借口离去。
李氏看着杨萍躺在床上，不由红了眼眶，关切道：“伤的重不重？疼不疼？”
杨萍嗔怪一声：“娘，我没事。只是崴了一跤，没伤着筋骨。养两天就好了，还劳烦你和姑姑来看我。”
说着，瞧见人群后的阿菓，忙笑着招呼：“阿菓妹妹快过来，你不知道迪哥儿回来总念叨你！说你让他背完‘陌上桑’才肯教他打雀儿。”
李氏心中对阿菓很是满意，赞道：“阿菓的才学是魏先生亲口认同的，没想到还能教迪哥儿那个皮小子。”
阿菓露出甜甜一笑：“迪哥儿本就聪慧，我不过是稍加引导。”
正说着，迪哥儿冲进屋子，喊着：“阿菓，阿菓你可来了！”
杨萍训斥道：“阿菓是你小姨母，岂能随意喊叫名讳。”
迪哥儿才不管那些，拉着阿菓的手就往外跑。
身后传来杨萍气急败坏的骂声：“臭小子，真该让你爹好好赏你一顿竹板！”
杨氏柔声道：“罢了，咱们娘几个说话儿，让他们玩吧！”
迪哥儿拉着阿菓在园子里跑，顺心和碧云在身后追。
到了荷花池边，迪哥儿才停下来：“阿菓，咱们抓鱼玩吧！”
阿菓看着面前憨头憨脑的外甥儿，不由捏了一把他肥嘟嘟的脸蛋儿：“你会背‘陌上桑’了吗？就想着玩！”
迪哥儿重重点头，磕磕巴巴道：“日出东南隅耕者忘其犁坐中数千人皆言夫婿殊。”
阿菓点点头，笑道：“嗯，算你过关！给你看个好玩的！”
趁着丫鬟乳母还没追上来，阿菓捡起池边几个扁平的小石子，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石子甩出，石子在水面弹跳几米，荡出点点涟漪，才落入水中。
迪哥儿兴高采烈的拍着巴掌：“我要学，我要学！”
阿菓在面对迪哥儿这样的孩子，才显露真正的样子，得意一笑：“我给你来个更远的！”
说着，又一石子甩出，果然比上次更远些。
迪哥儿欢呼，摇着阿菓的手臂恳求道：我要学，快教我！”
阿菓呲着牙，略有玩味：“你要学，也得拿出来点好玩的跟我换啊！”
迪哥儿想了一想，就拉着阿菓往别处跑去：“我有好玩儿的，跟我来！”
顺心与碧云刚追上来，却又看见两人跑走。碧云不由怂嘴：“这我跑不动了！”
迪哥儿带着阿菓进了一处院落，院中青竹成簇，阳光下照出翠绿生辉的亮色。
推开房门，迪哥儿在橱柜里翻翻找找。
阿菓站在屋中，围看四周装潢，心道：应是大姐夫的书房。
墙上挂满书画，大大小小都是形态各异的青竹，阿菓看的起劲儿，不由出声：“这竹子画的还挺有意思！”
“何以见得？”赵志航温和清朗的声音冒出。
阿菓扭头，却丝毫没有闯人书房的心虚慌乱，缓缓而道：“姐夫书房中，除了两幅名家丹青，余下都是画竹。有的青竹成群，有的形单影只，有的竹子体态修长，有的竹子却枯枝落叶。应该全出自爱竹人之手，他想绘尽青竹一生的各种形态。”
赵志航笑着点点头：“哈哈哈，不错！这个爱竹便是我，既然阿菓妹妹也懂丹青，不如我所赠你几张画。”
说着便从抽屉中拿出一沓画作，阿菓喜不自胜，上前小心翼翼地观摩着，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与丹青并不擅长，但很是欣赏。”
迪哥儿手中握着装蝈蝈的竹笼，拉着阿菓的手，不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走，我们玩抓蝈蝈去。”
阿菓自然不会让迪哥儿搅了她的雅兴，反手拉过，指着画中青竹道：“你仔细看看，这不比蝈蝈好玩吗？”
迪哥儿撅着嘴摇摇头。
阿菓循循善诱，尽可能的把话说简单好玩儿，让迪哥儿明白：“你看这幅青竹图，有怪石，有竹林。但是若想让这幅画看了高兴，该添点什么？”
迪哥儿小脸一皱，哪里想的出来。
阿菓自顾自的拿起笔在画上比划，两只蝴蝶跃然纸上，整幅画便增添一丝栩栩如生。
“你看，画上两只蝴蝶，是不是让人看了高兴？”
迪哥儿惊呼：“真的，真的！”
阿菓又换了另一张画作，问道：“那这张画儿，添点什么才能让别人看了难过呢？这次你自个儿想！”
迪哥儿将竹笼扔到一旁，两手拄着肉乎乎的小脸，面色沉思，忽而叫道：“我知道了，每次下雨我便不能出去玩，很是难过。这画里也下雨，就与我那时候一样难过了！”
阿菓亲了一口迪哥儿的脸蛋儿，心里满满成就感，夸赞：“迪哥儿真棒，你要是能自己画一幅，那就更棒了！”
迪哥儿觉得脸上热乎乎地，矮胖的身子也扭捏几下，爬上太师椅，拿起笔在宣纸上比划起来，还不忘显摆：“等我给你们画个好的！”
赵志航心底对阿菓另眼相看，感叹道：“阿菓妹子这个法子好，怪不得迪哥儿对你言听计从。”
阿菓不由脑海中浮现当年灵智师太也是如此教导自己，思念至极，垮下小脸：“我小的时候，师父也是这么教我的！”
阿菓的头顶传来手掌的温热，而后是一道温和坚定的声音：“阿菓妹妹的画灵动可爱，可见你的师父也定是位博学多才的奇女子。”
一道暖流划过心底，阿菓重重的点头。
世安苑
阿菓坐在桌前看着张志航送她的一踏着画作。
碧云在身后打着扇子，满脸自得地夸赞：“小姐，您都不知道。今日夫人回来时看您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府里几个姑娘没一个能入迪哥儿小少爷的眼，只您一人就把他□□的听话。夫人都高看您一眼，大姑爷连自己的画儿都送了，多少人得嫉妒死？”
阿菓眨眨眼：“哦？”
碧云脸色娇红，低声道：“大姑爷没成婚时，是苏州有名的俊男才子。多少姑娘都想得他一幅字画，全了自己的钦慕之心。大姑爷用大姑娘成婚后，不知道羡煞了几多的千金。现下送了您这么多画，那些人若知道了非得眼红！”
阿菓听的津津有味，碧云虽蠢些，但心眼不坏，总爱说些事儿让她解解闷。
想起临走时，迪哥儿在赵府门前哭闹不休，阿菓许诺他几日后送他一个大大的糖人，才让这小子破涕为笑。
阿菓便吩咐碧云去准备些羊皮，等着空闲下来后做两个皮影给迪哥儿送去。
碧云走后，屋中只剩阿菓一人，在实木黄花梨的书架上拿出一本厚厚的传记，轻手轻脚的将画作分页夹在书中，便没再去看过。
转眼又到了八月份，
阿菓这一个月的日子过得极为舒坦，没了刁蛮泼辣的杨秀和傲气凌人的杨玉。阿菓渐渐的与四姑娘走的近了些，两人一同去博文阁听魏先生讲学。散堂后，杨怡也三五不时的来世安苑教阿菓刺绣。
刚才烈日张扬地散落满地，转过身就变了一张脸，乌云笼罩，压的天空喘不过气来，霎时，雨珠泼盆而下。
采萍用袖子紧忙罩在阿菓头顶，看着身后的狼狈的几人，忙到：“去那边的亭子避雨！”
一行人匆匆忙忙的越过拱石桥，到了一处凉亭。
杨怡看着身下水青罗烟裙溅上泥点子，水汪汪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心疼。
阿菓却是从小便喜欢雨天，以往在岭南还跟着村中的几个玩伴一起淋雨打水花儿玩。身上锦绣朱红金绣裙多了些泥点子，也丝毫不在意。
瞧见杨怡的心疼之色，阿菓凑近，安抚道：“我那里有一匹布，我不大喜欢。却适合四姐姐做衣裳。改天让采萍送去。”
杨怡垂下眉眼，有些窘迫：“这怕是有些不太好，应是我做姐姐的给阿菓妹妹送礼。”
阿菓知道杨怡不得宠，处处谨小慎微，可心地良善。便摆摆手：“四姐姐不是还教我刺绣嘛，再不济绣些东西给我也是好的！”
杨怡接受了阿菓的善意，也露出柔柔一笑：“那就多谢妹妹了。你再挑匹自己喜欢的料子，我给你绣身衣裳。等过几天便是乞巧节，到时候你穿上，咱们一起去街上看花灯。”
阿菓一听见能出府上街，两眼发光，忙问：“到时候我们能出去吗？”
杨怡笑着点点头：“夫人并不拘着我们，每逢佳节新年都会允我们出去。”
看着阿菓满脸期待喜色，杨怡忍不住提醒：“到时候二姐姐，三姐姐的禁足也解了，应是我们一齐去。”
阿菓浑然不在意，笑道：“只要能出去便是好的！”
杨怡叹了口气，心里隐隐不安。
到了乞巧节这天
天不大亮，杨玉和王姨娘就去了葳蕤轩给李氏请安。
李氏正坐在妆奁台前梳妆，王姨娘颌首低眉的结果篦子，见李氏并未阻止，微微放下心来。
杨玉跪在地上，一袭素色衣裙，头上也只配上一枚雕花银簪。一幅楚楚可人，乖巧柔顺的姿态。
到底是养在膝下多年的孩子，李氏不忍，叹了口气：“起来吧！地上凉。”
杨玉起身，双眼泛红，未着粉黛的小脸显得更加憔悴：“多谢母亲。”
待梳妆完毕，杨秀与冯姨娘也赶来请安。
禁足一月，杨秀看起来也收敛不少，美目柳眉中的张狂之色不再凸显。
李氏轻酌一口茶，淡淡道：“你们禁足出来，也别忘了以往的教训。今个儿是乞巧节，晚膳后便一起出去热闹热闹吧！”
二人低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