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讨厌的吉尔
欧若拉清楚地记得自己醒来时所发生的一切。当欧若拉摘下眼罩时，一位中年男子从爱尔华身后站了起来，然后在欧若拉身边坐下。
“嗯，你的眼球似乎没有任何损伤，只是眼球边缘被割破了一点。”那名医生把煤油灯放在地上，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观察了欧若拉的眼球后说道。欧若拉只感觉眼前昏暗，她环顾四周，只见一面土墙围成了一个空间，从凸起的崎岖岩壁上看，这似乎是一个山洞。静谧的空间里，能听到水滴落地的声音。
一张男人的脸在煤油灯的光亮中浮现出来。这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的浅墨色头发梳在一边。眼镜后面的眼睛弯起，眼角的细小皱纹显得很亲切。
“我们现在在哪里……”
“在一个山洞里。像你这样美丽的美人鱼很容易成为坏人的目标，但你在这里很安全。”
“我被坏人盯上了吗？”欧若拉仿佛咬着牙，重复着男人的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人类了。从海上看地面时，她见过很多人类，但都是男人和女人搂在一起，一脸幸福的样子。
男人叹了口气，表情痛苦，“这个故事我不太想和小孩子说，但你要记住，外面有人会抓你们这些美人鱼，然后当做怪胎卖掉。不要太大意地靠近海岸。”
欧若拉颤抖地问道：“抓……美人鱼？”男人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张了张嘴，又迟疑地垂下眼帘，似乎有什么难以言说的苦衷。
“我还要告诉你，人鱼的血可以作为人类的药物。”突然，远处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那不是男人身边的爱尔华，而是一个陌生男孩的声音。欧若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男人身后还有一个身影。
“吉尔。”男人转身叫道。那个身影是个男孩，和欧若拉和爱德华多差不多大。他有一头深棕色的头发，就像是新翻的泥土，一张炯炯有神、狭长的灰色眼睛。他的浓眉紧皱，眉头也皱巴巴的，看起来像个大人似的。那个叫吉尔的男孩把手里的篮子递给了男人。
“李傲德医生，我按照您的吩咐给您多带了些药。”吉尔说道。
“啊，谢谢你，吉尔。”李傲德轻声回答。
他温和地转向欧若拉：“来吧，欧若拉。让我们先给你包扎一下，好吗？”
欧若拉尝试着忍住痛苦，点了点头。李傲德医生从篮子里拿出几个瓶子，细心地挑选着。他扒开欧若拉被血染红的尾鳍，滴了几滴瓶里的液体在一块干净的布上，然后轻轻地涂在伤口上。
“啊！”欧若拉的喊声在山洞中回荡。李傲德医生一边给她上药一边温和地安慰她：“忍着点，别害怕。你会很快好起来的。”
爱尔华坐在欧若拉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听到李傲德的话，欧若拉的哭声渐渐变小了。
“你知道吗？我听说人鱼的血可以入药，能疗伤也能延年益寿。”吉尔淡淡地说道，欧若拉抬头看到他面无表情的面孔。
听了他的话，李傲德的眉毛抽动了一下：“吉尔，她现在需要休息，我们不需要讨论这个。”
“但是，医生，这是她应该知道的事实。那张网布满了荆棘，就像爪子一样。试图抓住这个女孩的人为了炼药，甚至不惜杀死一条美人鱼。”吉尔的话语像寒风般冷酷而刺骨。
“炼药？你在说什么？”欧若拉用颤抖的声音反问，吉尔把那双灰色的眼睛转向了她。
“你从自己的无知中走来，结果就这样了。我只是告诉你下次要小心。”吉尔的话语带着一丝冷漠，欧若拉不禁打了个寒战。
“吉尔，别再吓唬她了。”李傲德医生警告他，吉尔却扭过头去，径直走出了山洞。
“那家伙真会没事找事。”李傲德摇了摇头，叹息道。
“我想他只是太担心你了，别往心里去。”爱尔华微笑着说道。
“他讨厌我吗？”欧若拉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没有，他只是有点笨手笨脚，不会表达自己而已。”李傲德说完，把药瓶收进篮子里，迅速站了起来。
“好了，我们要走了，我们每隔几天就会回来看看你。王子，如果你待得太久，其他人会担心的。”
“王子？”欧若拉惊讶的问道，李傲德点了点头。
“这位是大王子殿下，爱尔华王子，我是李傲德，宫廷御医，刚才在这里的吉尔，就是最终会成为王子骑士的男孩。幸好我们巡视时正好路过这里。”
“我和吉尔找到了你，我们听说了很多关于美人鱼值钱的故事，所以我们偷偷把你抱到了山洞里，这样其他人，甚至是近卫骑士团都找不到你。”
爱尔华笑着解释。他那双新绿色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充满怜悯的慈祥面容在欧若拉面前熠熠生辉，“谢谢你……爱尔华。”
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低下了头，两人相视一笑，一起离开了山洞。他们离开后，欧若拉独自躺在地上，湿润潮湿的地面保护着欧若拉的尾鳍不被风干，凉爽湿润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欧若拉一边忙活动自己疼痛的身体，一边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当她被网抓住并受伤时，她当然很害怕。但更让欧若拉心里发紧的，是她刚刚得到的那个吻。那个吻，仿佛仍轻轻地贴在她的嘴唇上。每每回忆起这个吻，她的胸口和脸上都会感到燥热不安。
她喃喃地说着：“我好喜欢他……”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欧若拉轻轻垂下眼帘，嘴角带着微笑，想起了她那头仿佛能反射阳光的金发和温柔的笑容。
吉尔的到来总是能打破了欧若拉的回忆。每当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欧若拉的脸上就会一亮，但只要没看到爱尔华，她的肩膀就会耷拉下来。吉尔只是跟在后面，却从来不进山洞。
在李傲德照顾欧若拉的时候他就一直待在外面等着治疗结束，偶尔李傲德会叫他帮忙治疗。但当欧若拉抬头看他时，他就会哼一声转身离开。这让欧若拉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李傲德一行人开始到山洞里进行治疗已经有好几天了。欧若拉的状态逐渐转好，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返回大海了。
“那么，保重了。欧若拉。我在海边的一家诊所里。从我的诊所可以看到美丽的大海，所以我相信我很快就能找到你。如果你想见我，随时都可以来。”
李傲德微笑着轻声对欧若拉说道。欧若拉低下头，不禁看向身边的吉尔。
“吉尔，也谢谢你。我知道他不在这里，但你能不能也替我谢谢爱尔华？”
“哦…。”
只是简单的回答了欧若拉的话。吉尔背过身去，走出了山洞。一看到他的背影，欧若拉的胸口就一阵发紧。
她本以为自己能够和他交上朋友。然而，那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那个男孩一点也没有对她回头，哪怕看上一眼。欧若拉愤然用尾鳍‘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真是的，你为什么一直都是那种态度？你要是讨厌我的话明明可以不来这里！”
听到欧若拉的大嗓门，吉尔一脸惊讶的转过身来，灰色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哈？我不是因为想见你才来的，我是来帮助李傲德医生的！别这么自恋！”
“可你帮不了医生什么忙！你总是在外面等他完成治疗！”
“你说什么？！你这条厚脸皮的鱼！”
‘鱼？美人鱼不是鱼！你太无礼了！快向我道歉！“
“别冲动，都冷静下来。”
李傲德的声音温和，试图平息他们之间的争端。然而，这种表面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他们的争吵很快又开始了。
“我讨厌你！”
“我也不喜欢像你这样吵闹的鱼！”
他们的叫喊在空旷的山洞里回荡，仿佛这个天然的庇护所成了一座回音室。一场短暂而激烈的交锋过后，他们都倔强地转过头，不去看对方。
这次在山洞中的初次相见，为他们日后数年的相处关系埋下了伏笔，那是一种矛盾冲突不断，既糟糕透顶又充满了未知的情绪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