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童格华回到家里，林满江见她哭过的样子，便问她怎么了，童格华只说她从报社辞职了，丝毫没提她受的委屈。

    夜晚，童云回到了家，童格华准备了夜宵，童云吃完后，让童格华和林满江回屋休息，自己有些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你们单位的那几个委培生没参加运动吧？”林满江有些担心，便一直没走，童云看向他，问。

    “他们正好回单位实习，没人参加运动。”林满江回答。

    “回屋休息吧，你没必要担心我，”童云说，又看林满江有些犹豫，便问：“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我看过小字报，不过没办法分辨真假…”林满江回答，不但是高校，集团里也有不少关于领导干部的传闻，林满江是技术派，对于这种难辨真假的事情，他只是听听，并未放在心上，他甚至有些奇怪，有些事情就像是宫闱秘闻，是怎么传开的呢？

    “不过，开枪打人总是不对的…学生再怎么闹，也难成气候，约束一下，也许就太平了。”林满江看着童云的脸色，小心的说。他明白成事的艰难，比如做实验，就算你理论扎实，设备完善，也不容易成功，更何况这种缺乏事实证据和理论指导的社会运动呢？

    “你参加过运动吗？”童云问。

    “□□的时候参加过。”林满江回答。

    “摸过枪？”童云问。

    “没有。”林满江回答。

    “枪这东西吧，特别奇怪，拿在手上，你就想依靠它，越想依靠它，你就越想拉响它…”童云笑笑，说：“所以我去维持秩序是不允许他们配枪的，万一哪个生兵蛋子手一哆嗦走了火，我还真不好交代，我不能罚他，这个时候，罚他就代表着自我否定，我又不能由着他，若是由着他，到了最后都不知道是他在使枪还是枪在使他…”

    林满江静静的听着，以后他处理内部矛盾的时候，最先做的就是摸清对方的实力，他从来不用远高于对方实力的权力去压制，权力这东西，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童云喝了些酒，即便醉着，他说话也是有保留的。

    “你也喝点儿，让我看看你喝醉了什么样？”童云把酒杯递给林满江，说。

    “哎。”林满江倒了杯酒，刚喝完，见童云又要喝，便说：“爸，我酒量好，没喝醉过，您少喝点，您醉了我却清醒着，说话就没意思了。”

    “喝不醉就别喝了，”童云把杯子放下，说：“回屋休息吧，我也累了。”

    “哎。”林满江站起来收拾餐桌，童云走进卧室，关上屋门。

    屋子里黑黑的，童云没有开灯，他靠着门坐在地上，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屋里传来了他压抑着的抽泣。

    林满江在他的门口站了很久，却没有敲门，刚才，童云把话说得明白，方向没错，方式欠妥，任何一个成熟的男人是不会因为错误的方式而质疑自己的信仰的，可他还是感到痛心。

    林满江也感到难过，“为什么要带枪呢？难道那些学生真的就那样可怕，可怕到要非得摸着枪来压制自己的恐惧，震慑对方的气焰？”这个问题一直在他的脑海中转了好些年，后来，他明白了，有些人做了愧对人民的事情，所以才会恐惧，即便面对这样一个温良宽容的民族，他们也如同面对洪水野兽。

    吃早饭的时候，童格华告诉童云她从报社辞职了。

    “哦，”童云回答的漫不经心，又问：“没有人欺负你吧？”

    “没有，是我不想做了，”童格华回答：“有家出版社让我画画册，我挺感兴趣的，所以就辞了职。”

    “那就好，趁着年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儿也挺好。”童云说。

    童云知道，童格华肯定受了委屈，但他没有再问，倒不是害怕惹麻烦，而是他知道童格华担心他的安全，所以格外温顺，生怕得罪了人给父亲增添更多的危险，若自己因为她和别人结了怨，她一定会担心好几天。

    一连好几天，童格华都呆在屋里画画，她很喜欢自己的工作，闲暇时，也开始考虑自己的人生。从前，她总觉得，林满江虽然不爱她，可却喜欢她，待她像待妹妹一般，她不愿和他离婚，她希望爸爸和哥哥永远陪着自己，可现在不同了，有了自己喜欢的工作以后，童格华开始向往独立的人生，她终于意识到她该自己去决定自己要从事什么样的工作，要和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

    童格华和林满江提出了离婚，林满江搬离了童家，他在老城区买了一套公寓，和齐本安搬了进去。

    “咱们养只猫吧。”冬日的夜晚，齐本安边做饭边说。

    “嗯？”林满江从一堆资料中抬起头来，看着他说：“养那玩意儿干嘛？工作都忙不完，还得伺候那主子。”

    “猫咪会自己照顾自己…”齐本安说。

    “是吗？”林满江说着走到电脑旁，开始查资料，“通常猫咪成年之后的智商为人类两至三岁的智商，哦，就是个智障，你放心咱俩去上班把一智障留在家里？”

    “林满江！”齐本安怒了。

    林满江赶紧走进厨房，抱着他哄，他可不想晚上没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