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极限
地下。
于祭司等人再次喷出一口鲜血，他们睁开眼睛，眼神里的悲伤几乎压抑不住。
他死了，在即将走火入魔的最后一刻，他用掌心雷轰击了自己，没用气势阻挡。
“我要让血海里的人，能像一个人那样活下去, 像一个人那样死去。”
于祭司想起了，自己拜王神医为师后，曾经询问过，为何王神医要把向他求助的命修，用那种堪称恐怖诡异的方式种植起来。
那时，他还不懂这句话的含义, 不懂这句话的沉重。
“撤！”
眼里饱含泪水, 但于祭司没让一滴眼泪流下来，他大吼着，指挥着现场的易修离开。
王神医死了，但他的灵气还是“活着”的，很有可能再次作乱。
如果王神医没有自杀，现在就可能变成王神医突然攻击他们，因为他们显然阴阳不调和，王神医会把他们“嫁接”在一起，变成阴阳调和的样子，这是以前有过实例的事。
现在不是压服灵气，收服它的时机，现在上面还在打仗，他们这些气境易修也拥有战斗力，要上去支援他们。
绝不能辜负王神医的牺牲，一定要让他的本心实现，让人们可以离开血海！
“阴换阳！”
易修们齐齐念咒，消失在了这黑暗的地下空间。
这是王少阴一开始布置战术时，就预定的, 属于他的墓穴。
……
陈景辉没时间为王少阴而悲伤痛苦。
他第一反应是, 全神贯注，随时做好天女分身袭击向碧霄的准备。
没有阴阳转换锁定，天女分身若是衍化易之气，几乎能在整个战场来去自如！
他必须随时做好直面她的准备。
天女分身却没有攻过来。
整个大战场目前可以划分为三处小战场，一处是陈景辉保护向碧霄，远程压制全场的区域，一处是墨无己带着大批气境的区域，一处是刑阳和无数涌现来的军队。
在她的算计当中，优先度最低的肯定是墨无己那一队，那么多气境，还有明境灵器在手，一拥而上乱拳打死老师傅，还是很可怕的，是最硬的一块骨头。
其次呢，陈景辉加上向碧霄优先打，还是刑阳加上军队优先打？
她选择优先打刑阳。
在她的计算里，陈景辉保命能力极强，还提前布置了剑阵, 占据地利，难打, 且与陈景辉近战, 就必然要拉近向碧霄的距离，距离越近，向碧霄的雷电攻击越容易击中。
虽然一旦击杀陈景辉，她就算取得了胜利，但陈景辉同样是源修，还能运用古神剑，使出明境层次的念力，要是他察觉灵力不足，只要疯狂往岛外逃跑，逃出她的攻击范围就行。
到了那时，她费尽千辛万苦，甚至连向碧霄都可能被陈景辉护住一起逃跑，谁都没杀掉，还要面对又喘气把气势回满的刑阳。
对于天女分身来说，这甚至不是深思熟虑的算计，仅仅只是一瞬间的本能反应。
她转变了衍化的灵气，先前衍化易之气，是为了给王少阴施压，让他尽快走火入魔，不能再左右战场，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不需要继续用正面战斗力偏低的易之气了。
现在的战场上，可以说是尸横遍野，到处都是战死士兵和修行者的新鲜血肉尸骸。
这种环境，最适合发挥战斗力的，自然是……
命之气。
天女分身的身躯上出现一个又一个的纹身图腾，地上的血肉蠕动着，活了起来。
大量的血肉像被无形的吸引力吸引着，涌向天女分身身上，这些血肉先是化作了一对血肉长翼，翼展接近十米的大翅膀。
随后，大量的血肉从她的腹部长出，好像蜘蛛一般，多出了六只奇模怪状的附肢，这些附肢有的是锐利的爪子，有的是柔软的触手，有的是尖锐的骨矛，有的是一个长出利嘴的头颅……
更多的血肉没有汇聚过来，而是变成了各种模样的血尸怪物，朝着周围的军队扑去！
以血尸军队对抗军队！
如此狰狞的怪物，足以击垮一般军队的士气，但联军此刻仿佛永不战败，士兵们喊杀着，朝着怪物们冲去。
“杀！”士兵们大喊。
“杀！”刑阳喊着，朝着天女分身本人冲来，再次使用“百步斩”近身，和天女分身战在一处。
法坛上。
向碧霄猛地转头，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陈景辉。
在天女分身衍化明境命之气后，陈景辉立即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
他握着古神剑，仿佛与古神剑融为了一体。
他似乎能听见每个人内心中的呐喊声。
第一个听到声音的人，是离他最近的，向碧霄的声音。
“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离开血海，去看看真正的，蓝蓝的天。”
她似乎在和某个人对话，声音是小女孩的声音，充满稚气与幻想。
“那么，你成我的义女，我给你的名字，就叫向碧霄好了。”那是一个男人温和却疲惫的声音。
之后，之后那些声音像海啸一样淹没了陈景辉，他分不清谁先谁后，那些声音无比繁杂，由不同的人发出，陈景辉却能听清楚每个声音。
“即使无法离开血海，我也要让人们感受到美好，哪怕是虚假的美好，绝望和痛苦由我来承担。”
“我希望人们能团结在一起，共同求生，不再彼此内斗，一起寻找离开血海的办法。”
“任何人，哪怕一个人都好，让他离开这毫无希望的血海！”
“我要保护他们离开血海，他们是剑朝的子民，我是剑朝的战士！”
“我一定要离开血海，把在千风城得到的重要信息告诉常将军！”
“我不想变成血尸，不想被人吃掉，我要离开血海！”
“我的孩子还没有出生，我不想让他过和我一样的生活！”
“……”
最后，这些声音汇成一句话，被千万个声音重复：
“离开血海。”
“离开血海！”陈景辉下意识怒吼着，把自己的声音也加入了这万千声音当中，不，准确说，是他代表这些声音的主人，把他们想说的说了出来。
他顿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好像不再是独自一人，整个战场，所有联军成员，包括那些没有参战，负责后勤工作，等待好消息的人，他们和自己成为了一体。
战场中，天女分身和刑阳同时侧目，看向法坛方向。
墨无己扭过笨重的机械头颅，看向陈景辉。
他们异口同声地，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似乎是为了验证这个疑问，天女分身挥舞苗刀，斩向一个靠近的普通士兵。
锵！
普通士兵拔出凡铁锻造的长剑，格挡住了来自神灵分身的一击。
他的眼神变得和陈景辉的眼神一样。
“极境？”向碧霄花容变色，下意识问。
“极境？”墨无己和刑阳呢喃着，仿佛不敢相信。
“极境。”
天女分身开口了，这是她第一次说话，被灵气支配着，完全是傀儡的身躯的受到了震动。
她的话语和其他明境不同，没有疑问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