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能回头
素霓看着那个鸟人，忽然间想起来：“这就是凫篌吧？有鸟焉，其状如雄鸡而人面，名凫篌。”
师父师父，快来看，凫篌朱厌凑齐了，天下要大乱了吧？叶青玄看他一眼：“不知道，那都是些下界流传的谣言。我没怎么听过。”
素霓想了想：“山海经里的异兽，都是你们造出来的？”
叶青玄道：“胡说，多数都是地球生物，有些是你们眼花，有些是胡说八道。”
素霓道：“有些是你们造的。”
叶青玄白他一眼，就你聪明。素霓问：“真的见则有兵吗？”
叶青玄道：“惊弦有时候会替朱帝做些侦查工作，经常会出没战场，不是见则有兵，是因为你们要打仗，才派它过去看看情况。”
素霓放心了：“哦。朱厌呢？”
叶青玄心烦：“去去去，出去玩，或者看看书，这个，这个这几本，统统背下来。”
素霓一听背书就头大，立刻就安静了。他伸手给惊弦擦去眼泪，小声：“我不说你丑了，别哭。”
惊弦扭头不理，这顽童想把他烤了吃呢，不过这孩子好象也同情他的处境。素霓问：“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家。”
惊弦面孔微微抽一下，象冷笑，你有啥本事送我回家啊？不过，小朋友真是好心，他又把头扭回来，轻声：“歧山之西。”
素霓问：“哪家啊？”
惊弦道：“我父亲是晨光。”
素霓一愣：“西伯？”
惊弦沉默一会儿，苦笑：“我只是他收养的，他在路上捡到我，把我送到一户农家寄养，后来，云中师父要收弟子，父亲就让我随云中师父学习。”
素霓问：“你师父就把你弄成这样？”
叶青玄叹气：“我刚才把那个按钮放哪儿了？”
素霓气得翻了老大的白眼给他，转念一想：“师父你还算好人。你将来不会把我也弄成这样吧？”
惊弦苦笑：“不怪我师父，是我自己想飞……”素霓张口结舌：“啊！”
惊弦道：“年少无知，我其实，只是觉得，如果会飞，就能偷偷回家，看看我养父母和小哥哥。”
叶青玄道：“云中不同意，是他自作主张。”
素霓急了：“他那时小不懂事，做错了，师父你就替他改了呗！”
叶青玄无奈：“你当是在玩吗？这又不是装在身上的机器，不想要了就拔下来。惊弦要是想改，同朱帝好好商量一下吧。只要朱帝同意，我是可以帮忙的。”
素霓愤怒：“他凭什么不同意，师父你干嘛要理他，就直接改了能怎么样？”
叶青玄无言地看着他，我不收治疗费用就是极限了：“他还有自己的师父呢。”
素霓问：“他师父是坏蛋，是不是？”
叶青玄道：“云中是好人，不过脾气犟点，他一向不同意做这种改造，所以，他只有够生活用的电量，用你们的话说，他很穷。修改一次基因，需要很多东西。小子，我没收你费用，不等于救你一次容易。我不用你还我，你能少惹点事不？”
素霓这回诚恳地：“能。”
叶青玄意外了一下，看看素霓，给他个白眼，表示大爷不信，其实心里还是挺开心的。臭小子还挺可爱的嘛。素霓接着问：“可是……”叶青玄瞪眼，你再给我可是！素霓只得沉默了。惊弦没再开口，只是静静地望着地面。云中当然不是坏人，当初他要求去安对翅膀时，师父就说，你要去，你就别再回来。这一去就不能再回头了。云中是极端反对制造基因生物的神仙，他甚至要起诉禁止违法的基因实验，不过，起诉当天，朱雀舰队默默地给他断了电，不管是啥飞行器，没有电都是不可能启动的，而云中住在终南山，从秦岭到昆仑，两条腿不知要走几年。当然，云中错过开庭，诉讼取消，朱雀仍然供给他生活用电，但是几乎多数实验都是耗电量极大的，云中即使想帮，也帮不上这个忙。至于朱雀——一个士兵对将军说，我要参军，两个月后又说，我想退役，将军会啥反应？呵呵。惊弦慢慢抱住双臂，好冷。他回过家了。大哥吓得从马上摔下来，好半天不能动。他想去看养母，大哥说：“母亲年迈，怕吓坏了她。”
小时候勾肩搭背的好友，远远地看着他哆嗦。其实也没什么了，他很早就离家了。只是，他现在才知道长出翅膀，意味着什么。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他是一只鸟。是一只，没有同类的鸟。如果有一天，他受伤摔倒在地，别人不会帮他，只会想：烤了吃会很香吧？惊弦苦笑，烤了吃会很香吧。治疗仪“嘀嘀”两声，表示治疗结束，罩在身上的蓝光罩子慢慢撤开。惊弦爬起来，叩谢：“多谢师伯救治。”
叶青玄忙扶起：“别客气，是素霓淘气，不该打伤你，请原谅他年少无知。”
惊弦看看素霓，素霓正伸手摸他的翅膀，一脸要流口水的表情，惊弦苦笑：“也不怪他。求师伯同朱帝说一声，不是我有意迟慢，事出意外。”
叶青玄点头：“没问题，我也会向朱帝说明情况。”
惊弦再拜告辞。素霓看着惊弦展开五六米宽的巨大翅膀，飞上天空。回过头来看着叶青玄。叶青玄也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素霓，天庭由昊天大帝掌管，我也只是一个被他管理的一员，懂了吗？”
素霓回头去看半空中的那个黑点：“很多这样的人吗？”
叶青玄沉默。素霓轻声：“大家都说，神仙都是善良的，会帮助我们的。”
叶青玄轻声：“你听说过大鱼治水时，应龙用尾巴划开河道吗？”
素霓点头：“听说过。”
叶青玄道：“应龙，就是天庭的主舰，启动一次，消耗的能量，够一千人过几年的，还有用来划开地面的铁鏫，是我们仅有的特种金属。我们救了大约几十万人，现在，这些人，已经壮大到几百万。大鱼，就是你的祖先。但是，应龙的能量消耗尽了，再也不能升上天空。大鱼承诺，不管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帮助，他都会提供。我并不赞成这样做，但是没有办法，我们试过用其它动物——虽然用其它动物做转基因实验，也一样违背我的道德。但是，动物的智力和野性总是有缺憾。惊弦是自愿的，如果他后悔了，如果……我想，可以商量的。”
素霓轻轻“啊”一声，有点窘：“我们能活下来，是你们救的！”
叶青玄微笑：“是，而且繁殖得很快，这是，我们提供了一些技术，耕作种植，冶金，还有，医药和天文知识。当然，这其实，是不应该的，宇宙航行法规定，高等文明不得干涉原始文明的自然进化。”
素霓道：“你们那个法好象扯蛋的地方挺多。”
叶青玄忍笑：“呵，也许。”
然后微微红了眼圈，不，那些曾是真理，只是我们为了生存已经撕碎了所有我们当成真理的东西。素霓的小心灵立刻就觉得不好意思了：“既然是你们救的，你要是需要，我可以替惊弦……不是非得变成一只鸟吧？”
叶青玄笑道：“我们的飞行器不够灵活，所以才用鸟，鸟人也不消耗电力。不过，你居然能用悬浮板抓到一只鸟？你怎么抓到的？”
素霓终于想起来了：“我的板子！我的板子还在天上呢！”
叶青玄查询了一下悬浮板的位置，然后一键收回，怒目：“你居然把悬浮板丢到几千米的高空？！”
然后瞪大眼睛：“你怎么下来的？”
素霓这个气啊：“我骑鸟下来的！你让我拿那个去玩，那浮板越飞越高，你可没告诉我怎么落下来！我在天上，都要冻死了！”
叶青玄那个愤怒的表情忽然就变得很趣致了：“呃，我没说吗？我也没让你飞那么高啊！那个，说往下就行啊，怎么样往下，你设置一下就可以啊！啊哟！”
叶青玄想起来了：“我忘了录入你的声音，没设置它不会理你的。”
素霓一脸轻蔑地：“师父，我才五岁，你给我这么危险的东西玩，还忘了告诉我怎么玩……你到底会不会当师父啊？”
叶青玄尴尬地：“我……”素霓问：“你以前收过徒弟吗？”
叶青玄摇摇头。素霓鄙夷地：“我就知道你没当过师父，哼。”
叶青玄隐约觉得，是啊，我是没当过师父，可我总觉得咱俩这师徒关系好象不太对！他咋训我一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