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一条教义—等价交换
“领主大人！领主大人！”
肖恩休息的棚子外，十几个机灵的泥腿子叫嚷的要见他一面。
这些家伙大多比较年轻，看上去的确要机灵一些。
肖恩自然明白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却没有急着让他们进来，而是审视起了这些人。
这十几人大多都是自己领地内的半自由民，虽然都是年轻人，但看上去却是面黄肌瘦，矮小落魄。
哪怕是算得上机灵的那一批人，眼神也是呆滞，只是在浑浊的眼珠子中带着一丝常人难以发觉的热芒。
热芒并非因为他们对生活充满希望，仅仅是因为他们看到了肖恩这边的曲辕犁，觉得可以搏一把。
就算失败，也最多就是被领主打的皮开肉绽而已。
肖恩对这种眼神也算是熟悉。
很多人以为只有在这种落后愚昧的环境之中才会产生这种人，也有很多人认为自己不是。
反正肖恩穿越之前，在很多场景之中见过这种眼神。
围观党，麻木、漠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们看上去像是人，其实却是一种新时代的亡灵。
想到这，肖恩微微抬高了自己的声音。
“有什么事请进来说。”
他的声音柔和中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否，十几个屁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请了进去。
为首的那个年轻人感觉到不对劲，缩着头想要往后退。
然而他刚有动作，就被身后的卫兵拦住了去路。
想要进来容易，想出去可不简单！
肖恩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被问到的青年唯唯诺诺，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旁边的卫兵拿起长矛柄敲了一下他的脊背骂道。
“领主大人问你话呢！”
后者一个哆嗦，颤颤巍巍的开了口。
“我叫巴基！巴基·史冬！”
年轻人的回答让肖恩不由得莞尔一笑，绷着的表情顿时破相，严肃的氛围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好，这位巴基先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似乎是因为肖恩的随和，巴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指着肖恩放在一旁的曲辕犁说道。
“老爷，您这个宝贝是从哪里来的，能借给俺们用用吗？”
“俺，俺用我小儿子和你换！”
巴基的脸上满是期待，而在他的旁边，十几个泥腿子也都是同样的表情。
然而这种话落在肖恩的耳里，却是另外一种感受。
只要是个有良知的现代人，都会产生的感受。
无奈且愤怒。
这是个吃人的世界。
远比蓝星的旧社会更加疯狂。
神权与皇权交替上升，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并非美好与幸福，而是愈发变态的折磨与困苦。
用小孩当成筹码与领主交换物件并非是什么新闻，甚至在某些泥腿子眼中后代就是这样‘用’的。
交给领主成为农奴，置换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
肖恩顿了下，却并没有和面前这个泥腿子说什么大道理。
就像当年伟人那样。
先从最简单易懂的开始改变这些人的观念，随后才可以开始自己的计划。
“巴基先生，你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儿子换呢？”
“不妨给出一个银索尔，我就把这个曲辕犁借给你们如何？”
“按照我之前和你签订契约的条件，你只需要好好耕作，一个银索尔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不是吗？”
巴基愣了下，很显然这种交换方式和‘银索尔’三个字让他有些犹豫。
他不知道曲辕犁和自己的小儿子到底值不值一个银索尔。
但仔细思考下，以自己和领主大人签订的契约条件来看，一个银索尔的确不算什么。
有了这个曲、曲什么犁，他完全可以耕出来十亩地！
那可是足足十亩地！
就在这时，巴基突然想起了自己儿时的事情。
他五岁那年，因为雨季晚来了一个礼拜，导致错过了最佳的播种时机。
作为一个自由民的儿子，他的父亲还有些余粮，但也就如此。
饱饭肯定是吃不上了，像巴基这样排在当中的小子还要上野地去刨食。
有一天晚上他实在饿极了，偷了地主家田里的一块地瓜被当场抓住。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根根抽打在自己身上的鞭子的滋味，就像他忘不了地主家小孩把自己当成猪猡一样看待的眼神。
那时的巴基很生气，甚至宁愿饿死也不远再吃一口。
但是很快他就无所谓了，因为在饿肚子面前，被骂成猪猡根本就不算什么。
后来过几年，因为多年无轮作的缘故，父亲的田里收成一年不如一年，最小的弟弟饿死了。
巴基很喜欢那个弟弟，因为他一直和自己玩，所以知道弟弟死了之后，他心中也不免有些哀伤。
然而这个哀伤就在晚上父亲带回来的肉里面烟消云散了。
后来他知道那是弟弟的肉，却并没有感到恶心。
反倒是松了口气。
再后来，因为收成一年不如一年的关系，父亲没有办法上缴高额的地租，只能沦为农奴。
而心里有点小心思的巴基逃跑了，逃到了城里面去。
没几天后，他看到了成为奴隶的父亲和妹妹被地主卖到了奴隶拍卖会上。
他作为一个看客，看着父亲被抽打而死，妹妹被玩弄至残，心中却已经没有了一丝涟漪。
晚上回到老宅的他看着空无一人的房子，却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空虚了冷清。
每一次他都会想。
假如那个时候家里多哪怕是两个铜镚，怕是自己也不用被鞭子打，弟弟也不会饿死，父亲不会变成农奴，可爱的妹妹也还会活着。
可是地主和领主老爷，却不会给他们留一个铜索尔。
面前的领主大人却不一样，不一样在哪里巴基说不清楚。
“可，可是老爷，俺可没有一个银索尔。”
巴基笨拙的跪在地上摸着自己的秃掉的后脑勺羞涩的答道。
他兜里不是没有银索尔，而是连一个镚都没有。
“没关系，你可以用你的劳动来交换，你帮我做事，我给你钱。”
劳，劳动交换？
巴基脸上露出了迷惑的神色，他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在他的认知中，屁民给老爷干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能像隔壁领地过来的半自由民那样被老爷施舍两个铜子就已经足够感恩戴德了。
换银索尔是他根本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现在的你自然一个铜子都不值，但倘若你有了信仰，抛开了愚昧和麻木，你的价值就提升了，你懂吗？”
“每个人的灵魂都和金子一样宝贵，只是之前被一层污泥给蒙住了。”
金，金子？
巴基愈发的不明白面前的领主老爷到底在说些什么。
明明刚才还是银子，怎么一会就变成了金子？
不过巴基不会认为自己有金子那么值钱，要不然他第二天就会把自己卖了。
他只想要哪个曲辕犁，既然老爷说劳动交换，就劳动交换。
只是那个什么“信仰”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圣主的话，不是每个帝国人都认识吗？
巴基记起自己在大城市的圣主神殿中拜过一次，那个体验并不是很好。
不仅被牧师顺走了身上唯一一个铜子，还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所以在巴基心目中，神明都是贪财的。
那领主老爷说的信仰，也是要他付钱吗？
想到这，巴基又回到最初的样子尴尬的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
“可是老爷，俺，俺没钱呐……”
肖恩的眼皮跳了一下，这些泥腿子的理解能力之低下，的确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算了，上安娜吧。
到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了。
这时候在叶凌的安排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安娜被拉到了台前。
“对他使用神力。”
安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道神力落在对方的脑袋上。
一时间巴基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无比的清醒，不是那种五官上的清醒，而是精神。
他突然明白了老爷口中所谓的信仰是什么意思。
等价交换。
自己复出相应的劳动，对方就要复出相应的报酬。
这并不关乎于高低贵贱，哪怕对方是领主老爷亦是如此。
而从前，那些卑鄙的地主只愿意给他们十分之一，所以他们才会那么贫穷。
所以巴基的弟弟、妹妹和父亲，才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