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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毛瞅着薛错:“你手里是个啥?”
薛错张了张嘴,一旁的绿毛鬼忽然蹦起三尺高:“大哥,他拿了咱的判官笔,动了咱的生死书,他是咱们的人了!”
薛错连忙把手里的纸笔扔掉,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慢着,我手里可什么都没有。”
红毛鬼哪里管他,这二人脸大心细,一开始就知道薛错会画符,故意饶他个空子,薛错果然上钩!
娘娘那等贤明,说什么愿者自来,有缘取之,但那小子鬼精油滑得很,轻易不会上钩!
两鬼顿时喜笑颜开:“我俩马上去张罗一桌酒席,给公子大人接风,从今往后娘娘手下又多了一员大将,美哉美哉!”
薛错看他不讲理,一脚踩上桌案:“伯伯既然想逼良为娼,那我就玉石俱焚。”
绿毛鬼重重一哼:“你少吓唬我!”
红毛鬼笑道:“你说谁是良,谁是娼?”
薛错立刻闭上嘴巴,下意识捂住屁股,还好四周非常安静,没有潮水声。
绿毛鬼抬头看了一眼:“纸钱越飘越多了,不知哪里又死了那么多人。”
想起这个,薛错赶紧从桌案跳下来,将手里的蓝色公函递给绿毛鬼:“伯伯,这是刚才拽下来的,你读一读。”
绿毛鬼刚想接过来,红毛鬼探头一看:“ 簋笏天授,伏惟尚飨,总共八个字,你不认识哪个?”
薛错小脸一红。
绿毛鬼大为震撼:“你曾读过什么书?不认字如何画的符?”
薛错抓着脑袋,呐呐:“些许认得几个字的。”
绿毛鬼刚想嘲笑,就听薛错嘀咕:“但画符又用不到那些,信手草草,道韵便自成了。”
绿毛鬼被噎得直瞪眼睛,红毛鬼道:“公子,我们娘娘被尊称为慈严应道大泽神女,并不是乡野草神,你刚才坐的是审灵府尹的位置,拿的笔叫判官笔,拿的书叫生死书,这两样宝贝能沟通天地鬼神,能分人间阴阳,等闲修士不可觊觎,它可助公子开长生之路,结万世之道果,享天地之寿数。”
薛错心里一惊,这平平无奇的秃毛笔烂页的书,竟是这样的宝贝?
他脸色变来变去,一张小脸皱成个肉包。
薛错拱起小手,作了一揖:“伯伯,我年纪小小,不懂得许多的道理,但有一问。”
红毛鬼道:“我知无不言。”
薛错问:“前一任审灵府尹现在何处?”
红毛鬼,绿毛鬼相顾无言,顿时有些牙疼,这小子是属莲藕心的,这么不好忽悠!
正在这时,那封蓝色公函忽然闪了起来,直直往上飞去。
薛错立刻手脚并用,二鬼也使出吃奶的力气,薛错道:“这上面写了千数人名,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红毛鬼用力到狰狞:“我家娘娘司掌大泽之水,亿万生灵的阴魂,凡大泽四处散落的魂魄,都归娘娘管,判官笔在生死书上写下的名字,多半是要登记造册的阴魂。”
薛错只觉刚才没有这么恐怖的吸力,连忙摸到判官笔和生死书,天上的拉扯之力顿消,他满头大汗的坐在审灵府尹的位置上。
而这时,清查命部事宜的仙人皱了皱眉,问旁边的老人:“道友,我刚来不久,尚不清楚,这公函传到一半,如何会上不来?”
一旁的老人捋捋胡须:“你管他呢?你只负责照章办事,按例批条,少一步都不行。”
那仙人点点头,这时有个黄袍道人走进来寒暄,老人连忙起身相迎,二人说了会儿话,老人接过符箓,盖了章,笑道:“这点事还劳烦您走一趟,令爱烧符,我批了就是。”
黄袍道人满脸歉笑,接过符箓揣好,拱手:“多谢多谢,有空过府一叙。”
两人话别,老人走过来,微笑:“先办这个。”
新来的仙人道:“我……我来办?”
老人道:“刚才的道爷,是青留仙君的门人。”
那副我特意给你卖个好的表情,新来的仙人顿悟,连忙笑说:“是是,多谢道友,我来盖。”
老人笑眯眯的站了会儿:“道友,我出去办点事,你帮我看一会儿。”
新来的仙人连连点头:“道友去休息吧,这里所剩不多,我便做了。”
“那怎么使得。”
二人客气了一番,老人便揣着手慢悠悠的走了。
那边薛错坐在高杯椅上,脚还够不到地,他打开公函读的磕磕绊绊。
上面陈述了某年某月某地,有山贼响马为祸四方,贻害凡民。
故有地方官吏李何二人,济弱扶倾,擒贼诛乱,义感上苍,特请天授功德命数,以正天德云云。
薛错翻开生死书,一排排细查名字出身,都不过是佃户渔民。
他一排大腿,什么天授人授,不过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我偏偏不让你授,他脑瓜一转,心道:这公函不能久留,干脆改添几笔。
他想到便做,不管这事如何大逆不道,提起秃毛笔,在那份公函上涂涂改改,改完公函,松开判官笔,没有了重宝压制,公函嗖的飞向天空,变成了一道流光。
流光上达命部,管事的仙人抽出一看。
公函上爬满了狗爬字,各种涂涂抹抹,笔触稚圆,令人不忍卒读,他凑近了点。
“故地方史子可土犬,齐弱夫页,擒贝……什么东西!藐视天命,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仙人越读越气,挥袖拨云,猛地降下一道雷电,正中船上穿云袍的道人。
“可气!”仙人回到公案,仍然怒火难消,甚至破例写了一道敕令,发回去,让道人认清楚字再奏表。
蓝色流光从上至下,飞得慢悠悠,却不知薛错等人看到后,早就等在半路。
啸风的奏表好拦,但这次从天上下来的东西,薛错不敢再出手。
他托着判官笔和生死书,生死书自发打开媒介,空中凭空伸出两只大手,薛错加持红绿两鬼,两鬼一把抓住天函。
天函瞬间暴发出紫色雷霆,吓得红毛鬼差点尿裤子。
薛错也吓得不轻,但那只秃毛笔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慢悠悠浮起来一撇,雷霆瞬间消失大半。
剩下的雷电无法穿过审灵堂降临,因此顺利被拦了下来。
薛错冷汗连连,但这封回函诘屈聱牙,他读的满头雾水,干脆提笔乱画一通,每动一笔,他就浑身过电,抖的握不住笔。
绿毛鬼哭爹喊娘:“快快,抓不住了。”
嗖的一声,天函飞了出去。
桥头上的啸风张嘴吐出一口烟,眼神茫然,一身道袍更是劈得破破烂烂。
怎么回事?
他扶着桌案,百思不得其解,忽然看到天上有道流光向他飞来,啸风先是惊诧,随后狂喜,诚惶诚恐的接住天函,打开一看。
天函奏表自带威严,道韵厚重,深不可测。
上面圈圈叉叉,勾勾点点,似乎像只乌龟,啸风心中却极为震动,如得至宝,这……难道是上面的意思?
莫非我天命不凡,得到仙人钦点!刚才那一雷,就如同仙人抚顶!
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啸风双目闪光,他必须要揣摩!他要得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