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02
君无畏带着薛回了流明峰。
峰顶种着许多不老松,还有一片碧蓝的镜湖,周围不生花草,没有灵兽。
薛真真厉声:“废物,滚回不老林练剑。”
薛错蔫蔫的从云头跳下来,雪剑丧眉搭眼的飘在他身后。
路过会友堂,薛错往里看了一眼,里面仙气飘飘,霞光道道。
母亲和父亲进去,居然坐在下首,最上面是一个戴着紫金白玉冠的道人,旁边坐着灵光寺的大师傅,背葫芦的大汉,玩弄银蛇的女人,还有些妖里妖气的家伙。
薛错还要再看,手臂上缠绕着银蛇的女人察觉窥探,朝这里看了一眼。
雪剑上的剑穗登时化作青黑大手,提起薛错御剑而去。
速度之快,犹如闪电。
薛错被疾风吹的脸皮狂甩,稚嫩的脸蛋也仿佛松动了几分,一人一剑狂飙到镜湖边的不老林。
薛错咚咚滚了几圈,艰难的站起来就开始掏符咒,雪剑警铃大作,左窜右挡。
薛错脚踏流云步,小手并指一抛,天女散花一般飞出符纸:“困!”
三十二张白色符纸吸入旋风般的灵气,组成群星蔽月的道象,将上下左右的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雪剑上的青色大手左右支绌,干脆恶向胆边生,一道剑光破了符纸,朝着薛错冲来。
薛错哇啊大叫一声,掉头就跑。
雪剑被剑仙君无畏‘提点’,清楚这小子跟脚深,招惹不起,但它毕竟是柄邪剑,安能让薛错一个小娃娃欺负,于是追着薛错暴打。
薛错被抽了好几下屁股,掏出一张请神符:“你……你别逼我!小道爷我可是号称流明峰小符神!”
雪剑上的青黑大手蹦蹦哒哒,嘲笑的翘着手指。
薛错嗖嗖嗖飞出三张蓝符,树林间顿时响起磅礴河流的激荡之音。
雪剑所在的空间隐隐扭曲,显露出无边无际的大泽之景,然而让雪剑忌惮的不是小孩画的道象,而是那大泽之水隐约幻化出的一个女子。
大泽之神?
青黑大手瞬间不蹦哒了。
薛错还不知道,见雪剑被困住,叉腰笑道:“邪剑,怕了吧,这可是我夜观大泽参悟出来的。”
雪剑嗡了一声,青黑大手骑在剑柄上,冲破桎梏,直直向薛错飞来。
薛错:“……”
他扭头就跑。
一刻钟后。
雪剑悠闲的从不老林里飞出来,剑上挑着薛错。
青黑色的大手懒洋洋的翘着手指,把薛错扔在草地上,剑身悬在半空,大手变成剑穗修行去了。
薛错打不过就认怂:“剑叔?”
薛错伸手揪了揪剑穗,雪剑反手抽他屁股。
“嗷。”
树林里安静下来。
薛错叫了好几声剑叔,雪剑不搭理他,薛错便垂头丧气,自己练了一会儿剑,但一无所得。
他烦闷的把剑扔到草地上,开始坐在湖边发呆。
镜湖安静的像一面镜子,薛错实在无聊,趴在湖边翻一本破破烂烂的道书,看样子是本《符术入门》
哦,原来流明峰小符神还没入门。
学了一会儿,薛错失了兴趣,便码了两个石头堆作玩伴。
雪剑不是很爱搭理薛错,薛错惹不动它,就跑去湖里炸鱼,动静还不小。
雪剑第三次被炸鱼的湖水泼到,忍无可忍,追着薛错,青黑色的无情铁手在他的小屁股蛋上留下了红彤彤的指痕。
薛错抽抽搭搭,把炸鱼的符纸交出来:“没了。”
雪剑嗡鸣,青黑色大手敲了敲薛错,薛错瞪大眼:“剑叔,真的没了。”
青黑色大手静止了一会儿,捡起石头,捏成拳头,接着手一扬,粉末纷飞。
薛错哭丧着脸:“还……有几小张。”
没收了薛错的爆雷符之后,雪剑得到了暂时的安宁,但是太安宁了,也有一点问题。
这么长时间不老林里只有薛错一个人,这娃娃一天天的自言自语,除了和石头就是和大树玩,不会出问题吗?
“剑叔!”
雪剑懒洋洋的飞过去。
薛错玩的一身泥,却很是自信:“你看,我用不老松的松针给你做了一只左手剑穗,这样你就不孤单了。”
雪剑静止了一会儿,青黑色大手也静止了。
薛错:“剑叔?”
雪剑嗡了一声,慢慢地降低高度,青黑色的大手接过薛错手里的松针剑穗,和自己放到一起,刚好凑成左右手。
不老松是上古异种,自身带有天然的道纹和灵气,棵棵相当于神虚境界的高手,薛错薅下来的松针凝聚着不老松的精华,慢慢孕育,是可以养出灵智的,不晓得他怎么搞到的。
更难得的是这份心意,雪剑许久没有感受到纯粹的善意了。
青绿色生机昂昂的剑穗和腐朽邪气的青黑色在一起,有和谐诡异的美感。
青黑色大手摸了摸松针剑穗的手指,摸着摸着,青黑色大手僵硬了。
突然,青黑色大手掐住薛错的脸蛋,使劲拧了拧。
雪剑啪啪的抽薛错的屁股
薛错哇哇大叫:“ 剑叔,我又不知道你喜欢女手还是男手!”
半晌后,薛错抽抽搭搭,跟着雪剑到了不老林边。
薛错小嘴还在叭叭:“剑叔,娘罚我一日挥剑一千次,不准我出去玩,而且这里有禁制,出不去。”
雪剑上的大手敲了敲剑柄,把薛错提起来,嗖的一声穿过禁制。
薛错嘴巴里呼啦啦灌风,却兴奋的大叫。
雪剑被他的精神感染,有点上头,冲出了流明峰,朝着天穹飞去。
薛错给自己挂了几张御风符,兴奋得两只手翅膀似的扑腾:“剑叔,天上好漂亮啊!”
雪剑得意的嗡鸣一声。
铛!
铛!
铛!
正逢卯时,问道钟敲响,低回的钟声在山谷中回荡。
放眼望去,一座座奇峰高山伫立在晨霭和云霞间,仙鹤飞舞,云鸟翱翔,熠熠灵光覆盖方圆数百里。
天一门受群峰拱卫,山峰高耸,仿佛一柄利刃直插云海,恒亘天地之间。
山谷之外是一片片水波浩淼的大泽,硕大无朋的天鲸飞跃,异兽出水,片片芦花如云似雾,如雪纷飞,美不胜收。
薛错小嘴张得圆溜溜的,看的入神,周身灵气翻涌,形起深沉雄壮的道韵。
雪剑嗡了声,懒懒的悬在他头顶护法。
周围山川和云雾里,借着霞光参悟的人和灵物不知凡几,这般雄伟壮阔的自然之韵,傻子也能参悟一二。
是以薛错并未引起别人注意。
雪剑懒洋洋瞥了一眼,想看看薛错参悟到了什么道韵。
唔,江海潮生,碧波万里。
这小子有大泽女神的福源嘛,云霞薜帷,金乌出海……
金乌?
雪剑剑身一颤,围绕着薛错的玄妙道象渐渐凝成了一道影子。
虚影极淡极淡,跪坐在红日轮中,身形英伟,身缠不灭烈阳,气息古老晦涩,他并未睁开眼,偷觑道象的雪剑却感觉自己瞬间踏入了滔天火海。
无数灿金色的烈焰腾起巨大火红的翅膀,仿佛千百万只新生的雏鸟,旋转着,高歌着,不顾一切的向前飞去。
雪剑剑身通红,摇摇欲坠。
好在那道韵一闪而过,并未凝成实质的道象。
薛错失望的睁开眼:“咦,剑叔,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雪剑静止片刻,灵性有气无力的嗡了声。
这小子天赋不坏,比他主人活着的时候就差一点点了。
雪剑颤颤巍巍,浑身烫的吓人,拎着薛错,正准备从云端降落去湖水里降温,忽有一朵白云飘了过来。
“道友。”
云上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大的身穿紫色衣衫,是个面色古板的老嬷嬷,小的十一二岁,眉目灵秀,神情却古板好似泥塑。
老嬷嬷看着挂在剑上的薛错,明显有些吃惊。
薛错歪头:“大娘。”
雪剑比薛错讲究,把薛错从剑上丢下去,凝了朵薄薄的灵气托住他,好让他看起来别那么丢人。
薛错摔了个屁股墩,这几天饱受摧残的臀部一震,顿时呲牙咧嘴。
老嬷嬷沉默片刻,目光中微有嫌弃,已经失去了结交之心,敷衍的打哈哈:“老身看到此处道象甚为奇异,没想到是少年英才,小道友,年少有为啊。”
薛错从没被夸过,很是高兴:“真的?你等等,我找个符纸,你能再说一遍吗?我收录下来听。”
老嬷嬷:“?”
雪剑忍无可忍的在薛错屁股上拍了一下,制止丢人行为,薛错气哭:“好烫!你干什么!你今天不能再打我屁股了,都肿了!”
雪剑气到嗡嗡变成了震动。
“噗。”
跟在老嬷嬷身后的少年忍不住弯了弯眼睛,这一笑,云霞灿烂,但被老嬷嬷一看,少年又扯平嘴角,恢复了泥塑似的沉静,对薛错拱手:“小道友,失礼了。”
薛错连忙拱拱手:“哦,没事,我叫薛错,你叫什么?”
少年被薛错笨拙的动作逗的弯了弯眼睛,他看了老嬷嬷一眼,老嬷嬷轻微摇头,少年便敛了神色:“我叫任殊。”
雪剑戳了戳薛错,大手抓着薛错的后领,示意他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