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入凉州
凉州·天水郡
人间四月芳菲尽,凉州寒冷,桃花杏花梨花,花开正浓。
再过两个月,即将入盛京成亲的吴瑕每天清晨、傍晚依然照旧去校场训练一个时辰,容妈开玩笑说:“阿瑕不似要出嫁,倒像要上阵杀敌似的!哪有女郎快成亲了,还天天舞刀弄枪的!”
吴瑕一身红色武袍,腰系布带,更显纤细劲瘦的腰身。她跨于自己那匹白马上,从校场到集市的路上每日必经过一片果林,林中各色桃花杏花梨花竞相开放,香气袭人。吴瑕于一大片繁花间穿梭,犹如花间精灵,她爱极了凉州的春天,不止凉州的花,也喜爱路边那野蛮生长的苜蓿、芨芨草和相思草,喜爱凉州的明月,更爱凉州的风土人情。她生于凉州,长于凉州,更属于凉州。
今日,吴瑕又光顾了张伯的生意,买了两个羊肉包子,刚刚咽下最后一口在集市上逛着。她要多买一些自己喜爱的玩意儿带去盛京。
经过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于浩浩边风中,穿越茫茫大漠,峻拔山岭,旷大戈壁,霍千峰和女萝终于到达凉州天水郡。这里胡人云集,琵琶声喧,做生意的胡人牵着骆驼,骆驼驼着各式各样的胡人商品,驼铃阵阵,伴着高避深目的胡人的叫卖声,构成了凉州不同于中原的奇异景象。
不仅霍千峰看呆了,就连见惯了世面的女萝也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里的一切。霍千峰带着女萝来到一座小酒垆前,酒垆里葡萄酒香飘十里,醉人心肠。酒垆老板正忙碌着,他对酒垆老板开口打听道:“这位老板,请问、镇西大将军吴秉山家里怎么走?”
平日里吴瑕偶尔也会来这个小酒垆帮容妈买酒,跟老板老陶算是老相识了。老陶一听眼前清俊郎君的问话,又看到他身后娇俏可人的女萝,眼神里放出了八卦的光芒。
正巧,吴瑕此时在小酒馆不远处的摊子前挑货物,老陶余光瞥到女萝身后吴瑕火红的身影,便对着女萝身后放声喊道:“阿瑕,这边有人问你家呢!”
吴瑕听到身后的喊声,回过头来,见老陶正朝着自己挥手致意,便走上前去。霍千峰见一红衣女子渐走渐近,她明艳不可方物的小脸在柔和的日光下也越来越清晰,霍千峰一时移不开眼睛。待吴瑕走到跟前,他方才发觉自己的失礼,忙低下头,红了耳朵。
“老陶,您找我?”吴瑕看了一眼霍千峰和女萝,开口问道。
“喏,这两个年轻人问你家怎么走?”老陶回答。
吴瑕又将霍千峰和女萝细细审视了一遍,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认识他们,应当是从未见过的人才是,便问道:“我便是大将军府上的人,二位找将军府所为何事?”
霍千峰说:“我师父溪谷先生让我来投靠镇西大将军,娘子既然是大将军府上的人,不知能否恳请这位娘子带我同行?”
吴瑕听闻“溪谷”二字,心下了然,她曾听父亲说过溪谷先生的事情,便对霍千峰说道:“原来是溪谷先生高徒,那二位请随我来。”
霍千峰和女萝随吴瑕来到大将军府,吴秉山尚未回来,吴瑕便安排霍千峰和女萝在正厅休息。
将军府不少下人听说来了远方的客人,便时不时有一二人装作经过正厅,抬眼偷看,见是一对少男少女,更加好奇,窃窃私语起来。霍千峰和女萝俱觉不自在,两人一直坐姿端正,直到吴秉山回府。
吴瑕告知其父,溪谷先生弟子前来投靠,吴秉山一听是故人之徒,忙来到正厅,见一清俊郎君和一娇俏女郎,便猜这应当就是溪谷先生的弟子和他的妻子了。
吴瑕向霍千峰介绍:“这便是我父亲吴秉山”,又转头向吴秉山道:“阿翁,这位便是溪谷先生的徒弟霍千峰。”
霍千峰方才见吴秉山进门时便立即起身,听到吴瑕的介绍,他忙对吴秉山俯身一拜:“小侄拜见吴伯父!”
他将溪谷先生交予他的书信呈给吴秉山,说道:“这封信是我师父要我转交给伯父您的。”
吴秉山伸手接过,读罢信,目含泪光,对霍千峰说道:“如今匈奴蠢蠢欲动,大有卷土重来之势。原来溪谷先生早已料到此事,果真神人也。溪谷先生心系天下苍生,命你前来助我抵御匈奴,真是太好了!”
十五年前,正是因为有溪谷先生的帮助,吴秉山才能拿下休屠。虽然最后时刻生变,导致死伤惨重,吴清山也因此战死,但是溪谷先生仍然是功不可没的。最后时刻到底是如何泄的密,是有人故意走漏消息,还是匈奴单于乌顿发现异常,如今已经无法追究。
溪谷先生也因此而战后隐居,十五年前的休屠正如今日的朔方、天水,胡汉共居,他亲眼目睹匈奴对数万汉人的屠杀,或许觉得是自己的过错,才害死了那么多平民百姓。
“原来师父是如此打算,我之前并不知晓。”霍千峰说道。
“溪谷先生信中说到,你虽有才干,却未经世事,需要一番磨练。明日起你便随我儿吴攸一起操练士兵,排兵布阵,早做准备,如何”
“一切听伯父安排。”
吴秉山命人备一桌酒菜,为霍千峰接风洗尘。这时,吴秉山才注意到霍千峰身旁的女郎,他不确定地问道:“这位是、贤侄的妻子?”
霍千峰瞬间涨红了脸,忙解释道:“不是的,这是我在洛安时结识的女郎,她叫女萝。”
众人皆用古怪的眼神看着霍千峰和女萝,他们不是夫妻,却又相伴来凉州?吴瑕心直口快,说道:“不是夫妻,那想必就是情人了?”
霍千峰刚刚白回去的脸又红了几分,他结结巴巴说道:“我、我们也不是情、情人,只是我在洛、洛安时,在青、青楼赎了女萝、萝······”
众人听见霍千峰磕磕绊绊的解释,什么青楼,什么赎,皆用更古怪的眼神瞅着他。
女萝瞧见霍千峰的窘迫样,心下不忍,便鼓起勇气站出来解释,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明明白白地说了一遍。众人才“哦!”地一声恍然大悟,明白霍千峰并非什么眠花宿柳的浪荡子,就是、比较傻罢了······
女萝请求道:“我别无所求,只愿留在霍大哥身边报答他,只求大将军让我留下来。不管是洗衣做饭,还是劈材烧水,我都可以做!”
吴秉山点点头,说道:“贤侄是正值淳朴之人,女萝娘子也是知恩图报之人,我们自然欢迎你们留下来。”
女萝得到吴秉山的首肯,高兴万分,便欲下跪道谢。吴瑕扶住她,说道:“女萝妹妹不必如此,今后你便跟着容妈吧!容妈可会心疼人了。”
如此,霍千峰和女萝便在凉州安定下来。
次日,从校场训练完,吴瑕并未去逛集市。因为昨日霍千峰到来,今天他跟着吴攸演练阵法去了,吴瑕好奇霍千峰所学的溪谷先生的阵法,便来到演武场观看。
才到演武场门口,吴瑕发现好几个年轻女郎提着篮子等在入口边,演武场军事重地,等闲人进不去。她晓得这几个女郎大部分都是在等候她的兄长吴攸,也有一部分是在等其他人,等晚些时候等候的人出来,送给他作点心吃的。
有时她的兄长拒绝不过来,只好收下那些点心,吴攸自己一个人吃不完,常常分与她和容妈吃,这也算是她作为吴攸妹妹的一个好处,吴瑕心里得意的想。她的阿兄又英俊又潇洒,只是经常板着一张脸,但是也不妨碍有很多年轻的女郎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