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入宫见太后
不远处停着一顶轿子。
轿子旁边,站着宋敛,看样子是在去往翰林院的路上。
宋敛的对面是个容貌娇丽的姑娘。
姑娘手上拎着食盒,像是追了好久才追上他,有些气喘,这会儿正红着脸把食盒递给他。
宋敛接过,说了句什么,姑娘面上越发羞涩,不由得低下头去。
沈翩翩看到她头上簪着一支梅花簪。
这支簪子,沈翩翩见过。
及笄之前,宋敛说会为她准备一份礼物。
后来她禁不住好奇,偷偷去了宋敛的书房,翻到了他画的簪图。
只是沈翩翩在及笄礼上并未收到这份礼物。
却原来,不是送给她的。
所以宋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谋划好要离开沈家的呢?
簪子簪到了别的姑娘头上,沈翩翩并没有想象中的失落难平。
她更在意的,是宋敛吃了沈家七年的饭,最后却反过来卖了她,害死了她的父兄。
如果她碰到的不是魏潜,而是旁人。
那么她回不到江南,也绝对救不出父兄。
心底涌上的恨意,让沈翩翩抓着车帘的手越攥越紧。
魏潜察觉到不对,倾身过来往外瞅了一眼。
刚好看到了宋敛和骆瑶。
他眉头深深皱了一下,抬手一把放下帘子,阻隔了沈翩翩的视线。
全程一句话也没说。
魏潜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不敢问。
他的十年等待,其实与沈翩翩并无交集,从来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哑剧。
和宋敛陪在她身边的那七年,毫无可比性。
他怕问了,亲耳听到她心里还有那个人,他会败得遍体鳞伤。
不问,沈翩翩就还是他的,昨天晚上,他们甚至还成了夫妻。
沈翩翩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她刚才失态了。
作为魏潜的妻子,让他看到她对着另一个男子失神,这个人曾经还与她有过婚约,他心里多多少少是会有想法的。
想到这儿,沈翩翩冷静下来,看着魏潜道:“去漠北找王爷的途中,我曾做了个梦,梦到宋敛不止卖了我,最后为了讨好骆首辅,还亲手杀害了我父兄。”
魏潜一怔。
这件事,确实是真的。
宋敛曾经暗中派了人去姑苏,想直接在狱中杀害沈家父子。
幸亏他早有防备,才没让宋敛得逞。
但这件事,魏潜一直没告诉沈翩翩。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自己提前梦到了?
“杀父仇人就在眼前,我不可能不恨。”
沈翩翩仰头,目光落在魏潜晦暗不明的双眸上,语气越发轻柔。
“刚才的失态,还望王爷见谅。”
魏潜又是一怔。
她……是在跟他解释吗?
这个认知,让魏潜心头狂喜。
他弯唇笑了,“只要你不记恨我跟他做交易要了你,他欠你的,我早晚会替你讨回来。”
“王爷说笑了,你救我父兄于水火,我感激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记恨你?”
魏潜对她而言,是救命的稻草。
父兄能平安出狱,全靠魏潜暗中帮忙。
这份大恩,她已经无以为报了。
而刚刚,他竟然还说要帮她把宋敛欠她的讨回来。
沈翩翩想着,魏潜这人也忒实诚了些。
娶她本就是为了不让家里再催婚,他让魏夫人下江南亲自上沈家提亲也就罢了。
如今娶过门了,任务完成了,马上就要折回漠北的,竟然还想着帮她。
魏家祖上有欠了沈家这么大的恩情吗?
下次有机会还是问问爹爹。
魏潜见她一副真诚的小模样,心中的担忧散去大半,神色认真下来。
“还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
“什么事?”
“江南钦差那件案子,不了了之了,是骆首辅主动撤的案。”
沈翩翩想不通,“死的不是骆首辅的嫡长子骆青吗?骆首辅身为亲爹,为何不追查到底,而是主动撤案?”
魏潜想了下,说道:“骆青生前作的孽可不少,有人命,有贪污受贿,还有侵吞田产的,每一件单拎出来都是大罪。”
“骆首辅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手上不可能干净,骆青的案子再查下去,很大可能会把他牵扯进来,让他乌纱不保,所以他及时撤案了。”
沈翩翩恍然大悟。
难怪骆首辅会要宋敛的投名状。
原来是没办法继续追查下去找出凶手,只能把气撒到她的父兄身上了。
“那这些,跟我外祖家有何关系?”
沈翩翩皱起眉,“王爷先前说的,人命,贪污受贿,侵吞田产,我外祖家可是其中一项的受害者?”
否则她根本想不通,外祖家毒害骆青的动机是什么。
如果不是寻仇,外祖家总不能对个无辜之人下手吧?
魏潜摇摇头,“你说的这些,明面上都没有,至于背地里顾骆两家有没有私仇,我就不清楚了。”
魏潜常年不在京城,能查到的东西有限。
况且这件案子,远不如明面上的那么简单。
看似是骆青被顾家人暗中投毒身亡。
事实上,受害的还有沈家。
如果真相跟他猜的一样,从一开始,顾家的目标就是沈家。
那么这背后,一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没关系,我慢慢查就是了。”
沈翩翩不想什么都麻烦魏潜。
明明这些事,跟魏家没有半点关系的。
魏潜听着这话,沉默了片刻,看着她道:“以后我不在,你不要一个人贸然出去做什么,府上我留下了几个暗卫,身手不错,你使唤他们就是了。”
沈翩翩乖巧点头,“好。”
俩人说话间,马车在皇城门外停下。
魏潜有入宫的腰牌,跟守城的金吾卫展示过后就顺利通行了。
他们是主动来的,而非受到宫里邀请,所以没有步辇可坐。
去往太后处理政务的养心殿,全程步行。
今年下了很大的雪,皇城宫殿的屋脊上铺了厚厚一层,屋檐下挂着小臂粗的冰凌子。
宫人太监们搬了梯子爬上去清理。
沈翩翩低头跟在魏潜身后。
天太冷,就连呼吸时,鼻腔里呼出来的气都变成了白雾。
头一次入皇城,见的就是垂帘听政的太后。
沈翩翩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来的路上,她已经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待会儿见到太后娘娘该怎么行礼,怎么说话。
总算到了乾清宫,引路的小公公向守在门外的内侍说明情况,说定北王和定北王妃是特地来谢恩的。
定北王魏潜和他手上的二十万天戟军,是大盛最为坚固的一道北方屏障。
这些年为大盛抵御了多少外敌,一笔一笔都被记录在史册上。
魏潜此人的分量多重可想而知。
那内侍不敢怠慢了定北王,低下头恭敬让他稍等片刻。
魏潜颔首,“有劳了。”
一刻钟后,那内侍再回来,歉意道:“太后娘娘说了,定北王大婚,宫中给赏本是应该,不必特地入宫谢恩。再则,娘娘这两日凤体欠安,不便接见王爷和王妃,恐怕要让二位白跑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