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拜堂
沈翩翩被送上了北上的婚船。
这个时节天寒地冻，水路比陆路好走。
魏家来的人手多，有一部分是负责在前面开路的。
若是遇到上冻的河段，会提前清理，方便婚船通行。
船舱里添置了火盆，倒是不觉得冷，只是坐的时间太长了。
沈翩翩作为新娘子，又不能掀了盖头去船头随意走动透透气。
只能让丫鬟们坐在一旁陪她说话。
沈同甫给她陪嫁了四个丫鬟，一个嬷嬷和两房陪房。
除了青蔻和青穗，另外那两个丫鬟绿萝和绿枝也很是能说会道。
一路上不重样地翻着花儿给沈翩翩讲家乡的逸闻趣事。
有人陪着，时间过得飞快。
婚船最终在通州码头停下。
沈翩翩休息一夜后，坐上魏家在此等候的花轿。
终于在婚期这一日的黄昏，到达盛京定北王府。
还没下花轿，外面便响起一阵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客人们在起哄，催促着魏潜射箭踢花轿。
魏潜接过弓箭，望向花轿，心跳陡然加了速。
若非小姑娘去漠北的那一段是他亲身经历。
他可能觉得眼前这一幕是在梦中。
只有在梦中，他才能娶到她。
也只有在梦中，他才能肆无忌惮地拥有她。
“王爷，新娘子等着下轿呢！”
一旁的喜娘轻声提醒着魏潜。
魏潜回过神，弯起唇角，手中弓箭虚虚射了一下，踢花轿的力度也极轻，纯纯走了个过场。
喜娘很快搀扶着沈翩翩下来，递上团花红绸。
一头给沈翩翩，另一头给魏潜。
魏潜接过，牵引着沈翩翩过马鞍，跨火盆。
高堂之上，魏夫人和魏老爷早已就坐。
赞礼官站在喜堂外，眼见着新人在客人们的簇拥下朝这边走来，马上高声唱喝。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请入堂——”
随着赞礼官的声音落下，门外又响起了一大串的鞭炮声。
沈翩翩与魏潜并肩，各自握紧了手中的红绸，一起跨入喜堂门槛。
——
与此同时，状元府。
今日恰逢休沐，宋敛没去翰林院，从早起用过早饭后就一直待在书房里。
黄昏时分，厨房那头来询问大人是否要传饭。
宋敛这才收了手中的笔，准备起身。
这时，门上小厮匆匆跑来，压低声音道：“大人，骆三姑娘来了。”
话还没说完，书房外已经出现了一抹窈窕身影。
骆瑶身披斗篷，手中捧着一个小巧手炉，妆容精致。
她缓缓跨过书房门槛，见到宋敛时，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宋大哥。”
宋敛抬眸，“骆三姑娘怎么来了？”
记忆中，这是骆瑶第一次来状元府。
而且还不让下人通报就直接闯到他的书房。
这与骆瑶一贯的贵女仪态不太相符。
骆瑶面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莞尔道：“骆府西园有一株我亲手栽种的梅花会在今夜开放，我恰巧路过状元府，想邀请宋大哥一同前去观赏。”
宋敛还没来得及说话。
骆瑶的目光往他书案上一扫，看到了一支梅花簪，她顿时惊喜道：“好美的簪子，是宋大哥准备送给我的吗？”
骆瑶说着，已经动手拿起簪子，轻轻簪到了自己发间。
宋敛看着她，眼底有瞬间的冰冷，随后弯了弯唇，“喜欢么？”
“喜欢。”骆瑶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骆瑶今日不顾贵女仪态贸然闯状元府，自然不是碰巧路过。
早在几个月前她快要及笄的时候就听下人说起，宋敛亲手画了一支簪子让人送去银楼订制，准备送给她。
可她在及笄礼上并未收到这支簪子。
宋敛送给她的，是从外面铺子里买的一套头面。
她等啊等，等了将近半年，始终没能等到宋敛把簪子送给她。
却等来了沈翩翩和魏潜的大婚。
外面很多人都骂宋敛狼心狗肺，沈家养他那么多年，大难临头他却只想着保全自己。
甚至连未婚妻都能出卖，简直枉为人。
骆瑶却觉得，就算是块石头，七年也该焐热了。
宋敛不可能对沈翩翩一点留恋都没有。
今日沈翩翩大婚，直觉上她若是不做点什么，宋敛就该做点什么了。
所以她心慌之下来了状元府。
好巧不巧的，进书房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支簪子。
果然很美。
比她佩戴过的所有簪子都要美。
但不管这支簪子原本是要送给谁，如今戴到了她头上，那就只能是送给她的。
——
骆瑶离开状元府时，定北王府这边沈翩翩和魏潜已经拜完了堂。
沈翩翩被送着去了新房，在铺了百子被的床沿边坐下。
原本按照礼俗，这个时候的流程是坐帐，新郎官要用自己的左衣襟压住新娘子的右衣襟，以体现男尊女卑，突显新郎官在家中的地位。
魏潜却是直接略过了这一环，伸手从一旁丫鬟端着的托盘里取出金秤杆就去挑沈翩翩的盖头。
沈翩翩在漠北时就已经知道了魏潜此人说话行事随性不羁。
但没料到，大婚这种事他也随便到不按照流程来。
可转念一想对魏潜而言，娶她本来就只是为了应付父母的差事。
沈翩翩又释然了。
顶了一路的盖头终于被揭开，沉重的凤冠也被取下。
沈翩翩总算舒了口气，轻轻动了动酸疼的脖子，却又被屋里的灯光刺得下意识眯起眼。
再睁开时，看到魏潜就站在旁边。
一身大红吉服把他的身量拉得越发颀长峻拔。
褪去甲胄后，眉眼间那股桀骜的懒散劲儿更为明显了。
沈翩翩本来就是坐着的，这会儿被他衬得又娇又小。
她要仰起脖子才能与他对视。
四目相对，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沈翩翩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了出嫁前奶娘对她说的那些话。
面上不受控制地灼烧起来。
不用照镜子，沈翩翩都能感觉到她的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
好在这房中满目的大红喜色，沈翩翩面上的红晕反而不那么明显了。
她微微垂下眼睫，双手无处安放，只能轻轻抓着膝上的裙子。
魏潜见状，挑了挑眉，随后用眼神示意多余的下人退出去，又让端些吃食进来。
“赶了那么久的路，你一路上应该都没吃好休息好。”
魏潜道：“我让人专门给你做了些吃食，待会儿你好好吃饭，困了就先休息，无需等我，我可能要很晚才回来。”
沈翩翩知道他要出去陪客敬酒。
在魏潜出门时，突然喊住他，“夫君。”
魏潜整个人一顿，回头看她，语气中透着几分不确定。
“你刚刚，喊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