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你怎么知道长宁山
顾因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你确实是因为顾家。”
下一秒,她的眸子染上厉色,声线清冷,“你怎么知道长宁山的?”
男人偷瞄着她的反应,两只手不安地搓着,“我……”
蓦地,顾因侧身便拔出席渊腰间的手枪,随即顶上他的额头,声音更低了些,“我数到三。”
男人猛地抬眸惊恐地看着她。
项天朔靠在沙发背上,一脸玩味着看着她的审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三!”
顾因直接大吼一声,随即将枪口微微上移,子弹擦着男人的头发直直地射入墙中。
男人被惊得全身发抖,紧紧地闭着眼,冷汗直流。
耳边嗡嗡地响了好久,他慢慢试探着睁眼,见到女人仍是站在他身前,只是离得远了些。
他立刻伸手反复摸着自己的头,确认没有枪眼,也没有血迹。紧接着便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着“阿弥陀佛”。
“下次,子弹射进的就不是墙里了。”
女人清冷的声音传来,侵略着他的神经。
男人声音虚得厉害,认命一般的,“我说。”
顾因转身坐回项天朔的身边,一双细眉蹙着,紧紧地盯着他。
男人深吸一口气,再开口的声音仍带着一丝颤意,“长宁山上埋着顾家人的骨灰,我每周会去祭拜他们。”
顾因僵住。
她印象里,她家没有结交过这么一号人。
项天朔看懂她眼中的疑问,对着男人沉声开口,“无亲无故,你去祭拜什么?”
男人抬头看向他们,一双有些浑浊的眼中此刻充满了哀伤,“我……我有愧于顾家。”
顾因闻言倒吸一口气,一双杏眸死死地盯着男人。
项天朔感受到她手心突然溢出的汗,大手立刻紧紧地包裹住她的手。
男人继续说道,“顾家那年的事,我知道,不是意外。”
顾因瞪着他,心底翻涌的情绪已然快压抑不住,“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顾家不是意外?你怎么知道长宁山?”
男人看着她,擦着额头上的汗,“那年,我在山林防火值班,那间别墅是我上夜班的必经之路。出事那天晚上,我恰巧骑车经过,看到好多人身着黑衣冲进别墅,我很害怕,就立刻掉头走了。”
“后来,我在新闻上看到顾家丧命于泥石流的新闻。我才反应过来,我那天看到的,是杀人凶手。”
这么多年了,当年的事竟然有目击证人。
顾因紧紧地咬着唇,脸色泛白,“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报警?”
“我说过。”男人紧接着道,“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和警察说的这些信息仿佛被淹没了一样。”
“后来,我听说顾家有个小女儿幸存了下来,我就跟着她。我想着,如果她需要,我就领养她。”
“她后来被家中的管家领养了。我就有时去偷偷看望她。确认她还好,我这心里的罪孽就能减上一分。”
顾因看着他,长睫微颤。
“跟着跟着我发现,那个管家经常走街串巷的,在查那件事。可没过多久,他就出了车祸。”
说到这里,男人的眼中浮上一抹不甘和愤恨,“我知道那车祸绝不是意外!他是被人盯上了!”
“我心里有点可悲的庆幸,庆幸还好我选择当了缩头乌龟,才能保上一命。”
“可我又担心,那帮人不放过那小姑娘。所以我第二天便去寻她,可是已经晚了。”
男人紧闭着眼,泪滴从眼角的沟壑处滑落,“那小姑娘已经跳海死了。”
“是我贪生怕死,是我不敢站出来。”
男人睁开双眼直直地看着项天朔和顾因,情绪激动地嘴唇发颤,“这件事我一直没和任何人说,我这心里被压得难受!我难受了这么多年!”
“今天,我全说出来了,你们要杀要剐,我也不在乎了。”
项天朔转头看向顾因,见她一双眸子早已蒙上水雾,将她轻轻拥进怀里,转过她的头按向自己的肩膀。
许久,对面的男人宣泄之后,仿佛得到了救赎一般,眼神平静了许多,声音也不再颤抖,“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顾家的事这么感兴趣?”
这么多年了,除了犯事的人,还有谁会对事念念不忘。
可他们看着也不像是。
项天朔淡淡地看向他,沉声说道,“那天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多少?手里有什么线索?”
男人眼里浮上戒备,“你们要这个做什么?”
一旁的席渊拿着枪托敲了敲他的后脑,“让你说就说,哪那么多废话。”
男人此刻却好像毫无畏惧一般,“我这辈子都在等着顾家昭雪的那一天!我不会给你们的!要不你们就杀了我!”
席渊看着他的执拗一个头两个大。
这人是突然就超脱了是么。
一开始进门那战战兢兢的样子呢?
顾因在项天朔怀里悄悄抹了把泪,转头对着他轻声说道,“您当年偷偷跟着我那么久,现在完全认不出我了么?”
她这些年样貌变化是大,可他若真偷偷盯过她,应该是能辨认出一二的。
男人闻言疑惑地眯着眼看着她,看着看着,眼睛便越瞪越大,好似要跳脱出眼眶一般。
他起身,颤颤巍巍地抬手指着她,“你……你是……”
席渊一把打掉他的手,“礼貌点,指谁呢!”
“是我。”
顾因淡淡说道。
男人嘴巴张得老大,张着张着便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开始不住地抹着泪,“好啊,好啊,你还活着,太好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
男人叫做王纪,认出顾因后便再无遮掩,很快带着他们来到了自家的小院。
他这些年未曾成家,无儿无女,日子过得清贫,家中很是简单。
顾因望着有些家徒四壁的房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么多年,原来也还有人和她一样,一直活在当年的阴霾中,逃脱不出梦魇。
小院的枣树下,王纪挖出了一个铁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染血的袖标,递给顾因。
袖标上绣着的动物看着像是老鹰,周围还有些看不太懂的符号。
“这是我后来去事故现场周围偶然捡到的。我看情况不太对劲,就留了个心眼,自己留着了。”
顾因转头看向项天朔。
他一双英眉紧皱着,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还有什么信息么?”
项天朔问道。
王纪叹着气摇头,“我找了很久,就只发现了这个。”
临走前,席渊软硬兼施地威胁王纪不得泄露半分。
王纪对他给的好处不肯接受,对他的威胁也毫不生气,还主动发了毒誓作为保证,又坚持要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
顾因被项天朔牵着走远,走到一半又匆匆跑回来,有些气喘吁吁地站定在他面前。
王纪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小姐,怎么了?”
“王叔,我作为顾家最后一个人,想和您说些话。”
她轻声说道。
“您没有罪,顾家不是您害的,我受的苦也和您没有关系。从今以后,请您安心过自己的生活,不要再去长宁山,也忘记这些事吧。”
她一双清澈的眸子静静地望着他。
他已经作出了他能做的最大努力。
他应该向前看了。
王纪眼眶中徘徊的泪水倏地就掉落下来,嘴唇颤抖着应道,“哎,好,好。”
顾因向他微微一笑,便转身向项天朔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