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骗子

    寻风堂，江南男子寻芳问柳的场所，亦可谓是整个修真界规模最大的青\楼。

    虽然他现在缩水了。

    其根生于江南，发于江南，有如崩腾的潮水，势不可挡地扎根与三界遍地。

    要说其中最传奇的，莫过于寻风阁的花魁，姒燕娘子。

    相传此娇娘肤如玉质，一双含娇带媚的柳眼随意一瞥，便折了人的心魄，楚腰卫鬓，靥艳比花娇，一举一动皆含着妖媚的俗气却又藏着令人无法拒绝的魔性。

    可惜是个男的。

    对，没错，在林碎玉死后第三年，这位世人眼里含恨委身于魔孽的美娇娘终于忍不住撕了自己华贵的烟衫，扯下头顶繁复的玉质流苏，刹那间三千青丝自他发间散落，他解气地呸了一口贴在绛唇上的黑丝，粗暴地擦着脸上脂粉，阴冷说道，“以后再传我委身于魔头身下的，把舌头都割了。”

    末了像是想起了什么，“花魁”脸上流露出令人胆寒的媚笑，却不减他分毫姿色，“耳朵也不能要了。”

    最后，寻风阁的新任阁主，司晏，穿着一身锦衣华服，端坐在寻风阁最高的阁楼，撑着头望向他新命人凿开的窗台。

    “花魁”脸上再无先前在那人面前的烟视媚行，嬉笑怒骂，一如长白山顶被霜雪覆盖的巨石，日复一日地望着楼底下人来人往的寻风阁。

    “假使有一天……”记忆中那人溢于言表的兴奋至今仍印刻在他的脑海，“我能成为天门掌门，我一定要改掉宗门的陋习，继续把天门发扬壮大！”

    未来那艳绝天下的“花魁”此刻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跪在男子身边安静地聆听着他的宏图壮志。

    “你呢，姒燕。”男人抬眸，眸里含着他这风尘人这辈子都触不可及的繁星。

    “奴”姒燕笑道，语气是江南女子一贯的吴侬软语，“奴只要守好奴的一亩三分地就心满意足了。”

    只要我和你……

    “女人”凝眉，绣着金线的长衫下，殷红的指甲狠狠地拧了自己凝脂般的皮肤，直把自己痛地清明起来。

    不切实际，不可言说，却又挥之不去，是为妄念。

    他一直知道的……

    “唔……这么好满足吗”那人摸了摸下巴，“那我帮你想一个吧。”

    “先定一个小目标，征服这座寻风阁怎么样”男人含笑看着他，阳光撒向男人周遭却也逊色于男人的朝气。

    “若是你真的做到了，便去寻风阁最高的阁楼找我，窗底下最帅的那个就是我。”

    骗人，寻风阁属平顶的屋型，从小到大在寻风阁长大的姒燕在心底叹道，怎么可能有最高的阁楼。

    又听他胡言乱语了。

    “届时你提什么要求。”

    “我都许你。”

    男人当时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向他许下这个赌约，司晏想，那个痴傻的“花魁”竟也信以为真，妄念不受遏制一时间竟比那冥间生长的彼岸之花还要肆意。

    最后那个傻乎乎的花魁眉宇间再无当年的纯真，逢人便扬起饱含算计的媚笑，抱着自己曾经捧在心尖上的月白人儿一同沉沦于那无间的地狱，再也无法回头。

    寻风阁我已经得到了，阁楼我也建好了。

    男人半闔着柳眼地看窗户外茫茫的人流，薄唇颤抖，再无当年颜色。

    ……你又在哪呢

    ……骗子。

    ……又听了你的狂言乱语了。

    “巫山高，巫山低。暮雨潇潇郎不归，空房独守时。”

    楼底下，伊人含羞带怨地咿呀唱着长相思，媚得台下看众鼓掌叫好。

    楼顶上，男人心如死灰，曾经蓄着秋水的柳眼早已干涸，唯有一具空壳苦守着当年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