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分歧
三小时后，军用直升机悬停在一片巨大的野外空地上，这里是中部战区的一处训练基地，前来接待他们的是苏中省军区的司令程勇。
程勇是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个不高，穿着一身戎装，田夜风等人一下直升机，程勇立刻将他们带进一辆军用越野车，然后让副手开车送他们前往事发地点。
目前锦州军分区已经启动了三级战备，说明前线的情况非常惨烈。陈勇一路黑着脸，除了叙述目前的情况，其余时间都在通电话。
田夜风很清楚对方的身份，不过对于程勇这样正军级的高层大人物亲自相迎他是一点都不意外。
h国对于军事上的事务非常严格，不仅层级森严，中央更是选调地方八成的精锐组建集团军和特种部队，这就直接导致地方的正规军战斗力并不强，相当长的时间里承平日久。
去年年初，病毒开始入侵h国，h国虽然早有防范，但对于这种隐蔽性极强且没有相关检测设备的处境下，西南半岛玉穹市率先爆发进而导致全市沦陷。
从那以后，艾萨病毒开始在全国蔓延，而在这场病毒歼灭战中，由于地方军的军力不足，导致中央方面不得不抽调集团军四处救援，一时间兵力紧缺，这直接导致有关国际争端的事务处于半停滞的状态，因为在这个时间点，远方的两个大国正在进行激烈的战争，h国作为获益的第三方处于相当有利的局面，这种局面却被艾萨瞬间打乱。
为了尽快解决艾萨，中央决定成立专项对艾萨病毒小组，且在同一时间成立了艾萨病毒研究组，用于辅助小组，分散于全世界。
对艾萨病毒小组是一个紧急时刻紧急成立的特殊小组，中央方面试图利用这个小组减缓病毒的传播以争取更多的兵员用以参与国际战争。
他们对于聘请的小组成员要求很高，首先是感染后的变异等级得是5级以上，其次国籍必须是h国，其中由于感染等级的条件过于苛刻，选拔队伍不得不把视线移往海外，而经过之后的发掘难度，国籍的要求也逐渐被放宽。
即便如此，选拔队伍还是历经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才从世界各地拉拢了一共十七位高等级异者。
起初获得的这十七人全都来之不易，h国不惜拿出百亿重金悬赏，有的还出动“国面”要人，可以说h国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有时不惜让自己处于交易的弱方，也要寻求合作。
这种高规格的待遇为他们开阔了视野，以至于获得了一位重磅人物的加入。
最初的这十七人里有的犯过重罪，有的参加过雇佣兵，有的声名狼藉，还有的甚至来自海外的监狱，负罪加入对艾萨病毒小组。
这也就意味着这支小队不具有任何道德上的条件。
选拔结束后，h国为他们进行了非常简短的特训，随后便将这些人投入于解决各地的感染突发事件之中。
可想而见，当时的h国多么急于成效，而这支小队却也不负众望，在之后的多次病毒围剿中都表现得很出色。
显然，以毒攻毒的方法奏效了。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病毒变得越来越狡猾，尤其是一年前，发生了震惊h国的“承星投毒事件”，位于承星市的中心医院的血库遭到不明黑手的下毒，导致当天进行的诸多输血跟移植手术都引起了艾萨病毒感染，尽管病毒的传播很快就因为小组的赶到得到了遏制，可是这起恶性事件成为了病毒全面爆发的契机。
自那以后，各地的艾萨病毒事件不再是简单的直接入侵，而是变得狡猾且防不胜防，小队立即陷入人手不足的困境，每天都辗转于各地，忙的焦头烂额。
随着任务的急速加剧，对艾萨小组逐渐乏力。
他们中的大多数是来赚钱的，可当任务量逐日攀升，反而工资一成不变，且随着队员的多次涨薪提议被否决后，队伍开始变得涣散，他们开始在新一轮的任务中懈怠散漫，有的还申请离队。
对艾萨小组在新的一轮风暴中变得疲软，这种情况并没有受到中央的重视，这也直接导致了一场不可挽回的损失，也就是队员的背叛。
他们中的一伙人策划了一场清除行动，当然，清除的对象不是感染者，而是同为对艾萨小组的同事。
那次行动中，对艾萨小组的成员死伤过半，其中有五个人在那次行动后消失。
这起叛变震撼了中央各组织，其中的损失不可估量，对艾萨小组不仅面临重组，而且还需要应对信任危机与地方此起彼伏的感染事件。
经历了这次阵痛，中央逐渐冷静下来，他们给新的对艾萨小组增加了诸多防范。新的对艾萨小组的队长需要经过选拔人事的多重考核，他们拥有了更高的待遇，并增加两名非异者成员用于监督与汇报工作，同时拆分为两个班底，这两个班子大部分时间没有时空交际，各自完成自己的任务，其用意大概是假如一个班子造反，可以出动另外一只手去互搏。
中央的这些安排的确为后来的稳定提供了良好的开端，可是这并不能解决小组乏力的问题，目前病毒四处爆发，小组的力量式微之势不可阻挡。
尤其是伴随着中央加大地方的军费开支，以及地方武装逐渐排挤小组开始，去小组的趋势已经明显化……
此次任务跟平时的支援并无两样，由地方武装领导直接与田夜风接触，然后田夜风需要经过勘查现场的情况后迅速拟定歼灭计划。
假如时间紧迫，将由地方武装领导口述现场情况，对艾萨小组需要在收听完情报后直接投入现场。
当下这次，就属于紧急情况。
根据程勇的口述，当地警方早在今天凌晨4点的时候接收到位于老街一处红灯区的报警，警方赶到现场时发现了三名已经毒发死亡的艾萨感染者，警方当即联系武装部，约十点钟，武装部开始接手这起案件，而同时感染人数已经攀升到四十多人，接踵而来的是，随着调查的深入，病毒感染似乎蔓延了整条红灯街区。
时间来到下午四点，感染人数暴增至五百多人，其中约三成以上是附近的普通市民，应援而来的武警立即封锁了整个街区。
至此，当地警方并没有出现任何伤亡。
可是随着夜幕的降临，事件急转直下。负责调查尸体的几名士兵率先遭到异者的袭击。
随后，分布于小区各地的士兵都接连遭到了异者的突袭，双方开始了厮杀。
然而，由于战士们缺少与异者对抗的经验，由于指挥中心的错误估计，且由于他们所使用的枪械根本对付不了蛰伏于居民设施中的异者，种种因素导致战士们死伤惨重，对抗双方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
那么指挥中心只好向国防部求援。
国防部根据地方描述的形势判定灾情等级，然后根据情况选择作战局或者龙焱。
当然，这次选择的是作战局。
同一时间，这支省级军区的军队已经失去了数百名战士，情况紧急，作战局出动了三支小队合计八十余人前往应援。
作战局不同于一般地方武装，他们不以数量取胜，而是从集团军抽选出精锐加以专项训练以直接对抗艾萨感染者。
所以他们一加入战场，局面开始有了好转。
多名低级异者被枪击，排查范围也由外向内快速缩小，最终于晚上十点把剩下的异者挤压在几条街的范围内。
可是接下来的瓮中捉鳖却遭到了阻碍，敌方阵营内出现了一群极其强悍的对手，他们不同于以往的异者，这些人精通于枪械，身体素质远超作战局的队员，更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像普通感染者那样利用人质，而是反过来将人质全都感染了一遍，也就是说这群异者打算背水死战。
如此一来，原本就士气旺盛的队员没有了负累，正好一鼓作气，结果遭到了这群异者的反杀，折损了数名战士，然而队员们骑虎难下，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进行第二轮的围歼战，结果多路小队两手空空或有损伤，面对这样的结果，局长只好暂时停止进攻，局面瞬间僵持了下来。
作战局一熄火，联合指挥中心内引起了争议。
“林局长，现在他们就窝在这么小的范围，为什么停火了，不打进去？”
坐在首席位置上的司令员程勇双手张开按在桌子上，朝右手的第一个席位上的中年男子问道。
程勇的语气有点冲，也有点责怪的意思。
林强并没有着急回复，他的视线一味地停在了自己桌前的笔记本上。
一会儿，他才把视线移到程勇面前。
“程司令，我们调查组刚刚得到消息，这片区域的感染者出现了5级以上的异者，想要速战速决绝不可能，假如贸然攻进去一定得不偿失，况且他们既然缩在这片区域，那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去集中破防。”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先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程勇暗骂一句：又是这一套，随后他从黝黑的脸上挤出生硬的冷笑。
“林局长，截止到目前，我们军区折损了一共三百零一名战士，现在胜利在望，我看没必要等下去，又不是不能打，你一停，我们又要付出多少牺牲。”
林强听完内心不快，不过他的脸上倒是祥和一片。
“程司令，你可能不太了解5级以上是什么水平。”
林强站起身子，天花板的灯光反射在他的镜片上，一阵炫目。
“在我们接手之前，你们已经出现了大量伤亡，当时你们面对的可是一堆不超过2级的感染者，它们数量多，可惜不能称之为‘异者’，充其量只是一般的大力士，真正厉害的异者完成了多重基因的变异，具有其他生物的能力，如果是战斗型的话，普通子弹都不能伤及皮毛，它们的肉身是障眼法，他们的速度和肌肉都在每次进化中获得了巨幅提升，所谓适者生存，它们一旦在病毒发作中活下来就会变得更强。”
“一般3级到5级的异者表现为三分之一的体积完成变异，而这次从现场的遭遇战的表现来看，有少数个体超过了5级，像这种等级，按我们现在的力量去与之硬对硬，我找不到一丝胜利的可能性。”
林强的话很重，程勇听的一愣，因为从目前的表现来看，双方应该是有来有回，怎么突然就出来个高级异者，还能让这种有来有回变得毫无还手之力。
“你说的这些我暂且相信，如果是这样，我也不打算让我的手下去送死了，只是话说回来，要这异者真有你说的那么强，为什么他不直接出来把我们杀光，现在还能被你们逼到死角，你说这作何解释？”
“程司令，战场瞬息万变，一切皆有可能，我现在只是不打算赌。”
程勇低哼了一句，然后说道：“所以你就把‘他们’请过来？”
程勇口中的“他们”指的便是在战场上屡立战功的对艾萨小组，对于这支小队他并没有接触过多，原因之一便是程勇管的苏中省并不是艾萨病毒的主要感染地区。
林强没有作任何回复，程勇心知对方是默认了。
此时程勇站起来一只手撑在椅子的靠背上，另一只手娴熟的伸向裤兜拿出烟盒，点燃了一根烟，旁若无人地吞吐起来。
他手中握着的椅子虽说摆在首位，其实真正的指挥权落在了比他低一级的次席上面，这本就令他很不爽，再加上自己的兵损远高于对方，这就让他很没面子。
加之对敌方情报的匮乏，他又拿不出有效的应对策略。
一根烟完，程勇平声说道：“林局长，我对这支小队早就期待已久，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让我去接应他们？”
林强思考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他跟程勇的合作还算和谐，对方没有拿官阶压他，在这之前也主动让出指挥权，唯一的争议也可以说是出自对阵亡战士的惋惜，所以他并没有拒绝这个请求。
“小马，你跟程司令对接下。”
林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副手，后者上前跟程勇交谈，在一番对接后，程勇带了一名手下离开了指挥中心。
见程勇走后，林强打开了一个视频文件，画面很模糊，上面正播放着从现场传过来的一段作战画面。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五楼的玻璃破窗而下，袭击了一名队员，然后扑向另一栋的三楼窗台，伴随着一阵枪声成功逃走，留下一名被感染的队员以及拿着枪不知所措的一众队员。
林强把这一段以三十倍的慢放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他按了下暂停键，吩咐让一旁站着的同样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上前。
男子名叫秦游，是作战局的副局长，他也跟着林强看着这段视频，小声问道：“局长，那边预计两三个小时就能到，可是小江说他只带了三个人，我怕战斗力会有点不足吧。”
林强的视线依旧盯着现场传来的几段实时画面，他说道：“小秦，我们这个部门只成立了三年不到，我记得你是我们这个部门组建以来第一批的队员，也执行了不下千次的任务了吧。”
秦游挺了挺身板，说道。
“一共一千三百零八次。”
林强点点头，他扶了一下眼镜，看了眼身旁这个认真的年轻人，眼神中闪过一抹异色，然后视线又回到了荧幕中，说道：“我听说这些感染者拥有着人类不可及的进化机制，我在一线这么久了，还是头一回看到进化如此完美的怪物，我看了很多遍，没有错，这个东西的等级应该在8级左右，还是我做梦都想遇到的新品种。”
“局长，你的意思是？”
秦游的脸色大变。
“8级异者”、“战斗型”、“猎人类”，这些字眼无不充斥着极度危险的信号。
“他们可能会在这次战斗栽了也说不一定。”
林强的视线逐渐尖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