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次打烊
桑榆脸上火辣辣的，李金龙却以羞辱桑榆为乐，他见把其他人的目光都引来了，顿时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故意扯着嗓子吼道：
“你读书不是挺厉害的嘛！怎么这么简单一个动作都学不会？考上高中有个屁用！还不是来这里打工！”
当时，就算是县城，能考上高中的也不多，大家不禁交头接耳，对桑榆多了几分好奇。
桑榆脸色涨得通红，一直红到耳朵根，双手攥成拳，在袖子里轻轻抖动。上高中成了他心里的一道疤，而李金龙刚才的所作所为，就像把他的伤口撕开，血如泉涌。
李金龙见他脸绷得这么紧，皱了下眉，“不服？不服憋着！我再教你一遍，这回看着点儿！”
李金龙又演练了一遍标准，他是老手，动作娴熟无比，桑榆只觉得眼花缭乱，但为了不挨骂，强迫自己拼命记住。
这一遍结束，桑榆在李金龙的辱骂中不断重复，桑榆咬着牙，忍着委屈不断重复。
没办法，他太需要钱了，想到只要自己坚持一个月，就能给妹妹买一辆自行车，他就咬牙坚持着。
不管李金龙怎么骂，桑榆就是一声不吭，闷头一遍遍重复裹鸡胸肉，炸鸡腿的动作，这一干就是一个多小时，桑榆站得两腿发酸，但仍然一声不吭。
桑榆受得了，李金龙却受不了，他盯着桑榆干活儿，看他已经能上手了，就出去抽烟了。
桑榆一口气干了四个小时，中间连口水也没喝，学完炸鸡腿，他又跟着另一个带班学打烊。
桑榆又渴又饿，累得双脚发酸，两条腿都快迈不开了。
好在，带他打烊的带班人不错，看他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从前台打了一杯可乐，又拿了一个汉堡和一对鸡翅，塞到桑榆手里，“饿坏了吧，这是你的晚饭。”
桑榆一愣，“来之前经理没和我说，咱们店还有工作餐呢？”
“是没有，这个汉堡是过期的，吃吧！没事，不吃也是损耗。”
快餐店里的汉堡，从制作完成到摆在展台，只有20分钟，超过20分钟，店铺就不让卖了。
“谢谢带班。”
“别叫带班，我叫贾力男，你以后叫我男哥就行。”
“好，男哥。”
贾力男摘下帽子，挠挠头发，“别这么客气，赶紧去吃吧！休息只有半小时！”
一个汉堡很快就被桑榆消灭了，但鸡翅他没舍得吃，悄悄放进了包里，因为大姐和小妹，没吃过。
休息时间虽然有半小时，但他歇了十五分钟，就回到了厨房。
他刚来这儿上班，不敢休息太长时间。
闭店时间一到，贾力男领着桑榆，教他怎么拆卸面台，炸鸡炉，炸鸡篮和料理台，然后把这些设备都搬到厨刷区之后，再冲洗厨房地面和墙壁。
工作看似简单，但厨房地面上到处都是面粉和油点，桑榆先用扫帚扫完以后，再把清洁剂倒进热水里，往地上泼，最后用刮子去刮地面上水渍。
很快，桑榆的皮鞋就湿透了，脚泡在湿乎乎的鞋袜里，捂得慌。
桑榆速度虽然慢，但干得很认真，他擦过的地方焕然一新。
闭店时间到了，晚班同事陆续都下班了，只剩下他们五个打烊的员工和一个叫宋端的值班经理。
打烊的这几个人，都是新员工，桑榆很快就和厨刷和制作区的两个男孩混熟了。
桑榆从小就跟着爸妈下地干活，虽然第一次干，但他的速度明显还是比别人快多了。
他把自己这块区域忙完，想出去看看谁需要帮忙。
桑榆踩着湿透了的皮鞋，走到前台，看见黄琳琳正猫着腰在扫地，不禁一愣。
“你也打烊？”
黄琳琳回头斜睨了他一眼，点点头。
这时候，厨刷田昊昊招呼大家可以收洗完的器具。
桑榆把厨房的器具都搬回厨房，发现前台拆卸下来的饮料机，还放在厨刷区。
桑榆想了想，于是抱起饮料机，送到了前台，黄琳琳这时才开始泼水刮地。
黄琳琳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柳眉不自觉皱了起来，冷冰冰地说道：
“我自己能干，不用你帮忙，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
桑榆闻言愣在当场，沉默了几秒才开口：“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说完，他转身就走，又去搬别的。
到最后，所有区域都收拾完了，就差黄琳琳。
黄琳琳心急如焚，因为打烊要所有区域都干完，最后一起找经理检查，她干不完，别人也走不了。
不过好在另外几个人也没闲，看她一个人干得慢，都过来帮忙。桑榆组装饮料机，田昊昊放吸管和纸巾，制作区的刘冰也帮忙泼水刮地。
打烊虽然累，但大家都是十六七的孩子，边干边聊，苦中作乐。
黄琳琳看了一眼桑榆忙碌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她知道要不是桑榆主动带头帮忙，其他人不会管自己，他们干完了本区以后，都在休息室的台阶上坐着，看到桑榆跑来跑去，才过来帮忙。
她其实也知道，那天桑榆不小心撞见自己尿尿，是李金龙故意设的套，她现在也不是特别生桑榆的气，可心里那股劲儿一时半会还过不去。
活儿都干完了以后，田昊昊欢天喜地地去喊经理查烊。
桑榆看着其他人都有说有笑的，他却觉得没那么乐观。
贾力男下班前对他说过，今晚这个值班经理宋端绰号叫暴君，查得特别仔细，让他做好加班准备。
果然，桑榆他们很快就见到了这位暴君的手段。
宋端来到制作区，拿起一张餐巾纸，在展示柜的缝隙里擦了一下，皱眉道：“缝里还有残渣，重新擦。”
刘冰笑容一僵，脑袋顿时耷拉下来。
他又走到前台，指着薯条锅上挂着的不锈钢铲盒，对田昊昊说：“盒里面还有油垢，你怎么刷的？”
“还有这个，铲子也得重刷，这个也是……”
他一股脑让田昊昊返工重刷五六个器具，田昊昊脸都绿了。
黄琳林这也好不到哪去，但都是一些小问题，宋端指出来让她返工以后，最后来到了桑榆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