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该来的总会来
今年的雪比往年要来的晚，吹了一个月西北风，稀稀落落下了七八场雨，才在十二月初十降下今年的初雪！
一点一点雪花挥挥洒洒飘落，落到金黄的琉璃瓦上，一阵一阵，连连上了一层银装！螭吻昂着头镇守在屋脊之上，两片雪花飘到螭吻的眼睛里，若是此时有人迎着光望过去，八成会以为他的眼睛是水晶！
谨身殿前坪昨夜下了一层浅浅的雪，今天天没亮，李春和就背着手指挥着一群小太监清扫，生怕结了冰害得宫里的主子们摔了
“你们都仔细着点儿，犄角旮旯里也要扫干净喽，一会儿万岁爷还要在这召见各位大人呢！”
“是，小的们明白！”
这样的场景发生在各个宫殿，先皇的各嫔妃、各皇子宫殿前！
皇宫里各个宫殿都有一群人在忙上忙下，但这并不影响主子们睡个懒觉，天一冷，觉就多，实在舍不得起床，哪怕是身为一国之君的庄巽，此时也正美美的抱着被子！
直到卯正，此时的小太监们基本忙完了，庄巽才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翻身，下意识的掀开被子，结果一阵冷风袭来，让他浑身一激灵，瞬间便清醒过来
刚回到乾清宫伺候的李春和听到里面有动静，连忙轻声问道“万岁爷，您醒了吗？”
“唔……”
听到含糊的声音，李春和无声的招手，后面一排候着的小太监连忙打起精神来，然后亲自端着暖手壶走了进去
“万岁爷，今儿下雪了！”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暖手壶递给庄巽，后者接过抱在怀里，“今儿的雪了比往年来的晚啊！”
“是晚了些！不过奴才看这雪一时半会儿可不会停，明年指定是个好光景！都是托万岁爷洪福！”李春和笑着接口，却没发现庄巽的表情有些凝重！
庄巽待更完衣之后，直接在乾清宫用了早膳，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嘴巴，对着李春和说道
“你速速去传户部、工部、吏部还有长安府知府过来！朕在谨身殿问话！”说完直接大步走了出去！
乾清宫外其实没有下过雪的痕迹，哪怕是宫墙上，金黄的瓦依然闪闪发亮，脚下的青石砖甚至连水印都没有，除了现在天上飘然而下的小雪花，庄巽甚至以为李春和在骗他！
庄巽摆手拒绝了御辇，而是抱着暖手壶大步往谨身殿走去！
一进谨身殿，发现里面异常暖和，原来大殿内早就燃起了五六座大火炉！庄巽把身上的貂裘解下来丢给身后的小太监，然后大马金刀坐到御座上开始批奏折！
虽然是在批奏折，但是翻阅的速度太快了，一本折子，随便扫两眼就丢在一旁，然后又拿一本出来，如此往复，直到他看到一本戈尔总督阿勒泰的折子，瞬间脸色大变……
正好此时户部尚书徐路生，工部尚书江槐，吏部尚书左惟民三人到了谨身殿，还不等他们行礼，庄巽直接把折子摔到他们身前，板着脸冷声道
“给朕一个解释！”
三人浑身齐齐一颤，对视一眼后左惟民率先从地上把折子捡了起来，打开一看，脸都黑了，徐路生和江槐二人也连忙凑上去看，还不等看完，三人齐齐跪了下来
“万岁爷，臣等罪该万死！”
“左惟民，这封折子什么时候来的？”庄巽此刻强忍着怒气，咬着牙问道
“回万岁爷，五日前到的京师！臣在三天前看到的折子！”左惟民不敢隐瞒，只得硬着头皮实话实说
“你们内阁是不是觉得这事儿也就那么回事？”庄巽眉毛一挑，深吸一口气说道“五天前到京城，通政司在三天前送到内阁，而你，竟然在今天晚上才送到朕这里！”
庄巽说到这里，只觉得胸口有一口气必须要出掉，于是破口大骂“怎么，你左惟民现在身为吏部天官，底下那些平民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你好大的狗胆！”
左惟民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是完全不敢吱声，只能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盼望着皇帝能逐渐平息怒火！
也不怪人家发那么大脾气，戈尔总督阿勒泰上折子说戈尔雪灾严重，数以万计的百姓家破人亡，因此请朝廷赈灾！
这样的折子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十万火急的惊天大事，必须是八百里加急呈送给皇帝御览！
但是这封折子到了京城整整七天才送到皇帝御前，七天……是多少人生命中最无助、最惨的七天，又或者是多少人生命中最后的七天！
庄巽走到左惟民前面，冷声道“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瞧瞧左部堂是有多大的胆，有多狠的心！”
此时皇帝正在气头上，左惟民哪里还敢抬头，只能不停的磕头来祈求皇帝的原谅！
旁边的徐路生和江槐也吓傻了，他俩还是第一次直面皇帝的怒火，听说上次皇帝发这么大的火还是因为邕州总督说有百姓易子而食，这一次，左惟民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庄巽转头看向徐路生“户部，有什么办法尽快赈济戈尔？”
徐路生看着庄巽要吃人一样的眼睛，只能硬着头皮说“万岁爷，不如先从安州、陇州、秦州三地调粮过去，然后朝廷同步运送物资钱财，如此应当妥当！”
“你亲自去办！”庄巽伸出手指了指徐路生，又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朕的意思是，你亲自去戈尔赈灾！朕给你生杀大权，你给朕去救戈尔的老百姓！”
庄巽说着，又捡起地上的折子晃了晃“是朕对不起他们，朕必须要救他们！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臣明白！臣现在就动身！”徐路生泪流满面的磕头
“嗯，去吧！路上不要耽搁了！”庄巽转身长出一口气，又回到御座上，而徐路生无声的磕了个头，径直走了出去！
“李春和，去传通政司使来见朕！”
李春和闻声，转身要要去通政司，刚走没两步就碰到季临，连忙拱手见礼“奴婢见过季大人！”后者微微侧身，笑着点了点头，直接进了谨身殿！
“臣季临参见皇上！”
庄巽见到自己老泰山，也不好再那么发脾气“季爱卿来了，坐吧！”说着又转头看向门外的太监“给朕和他们都上参茶！”
“左惟民，是你自己跟朕说？还是去刑部再说？”庄巽板着脸盯着左惟民，后者连连磕头，痛哭道
“万岁爷，臣罪该万死！臣没有怜悯之心，不能维护百姓，贻误赈灾良机，臣请万岁爷降罪！”
“呵，早他妈干嘛去了？”庄巽冷笑“你左惟民是个什么人，朕心里清楚，但是没想到你胆子竟然这么大！”
庄巽喝了一口桌上的参茶，接着道“今日你能在折子上卡着，明日你就敢自己替朕做主！”左惟民一听这话，吓得浑身发软，撑在地上的手臂抖得跟筛子一样，只听庄巽继续说道
“看在你劳苦功高多年的份上，降三级留任以观后效，另，罚俸十年用于戈尔救灾，剥了先帝赏的飞鱼服！滚吧！”
“臣谢万岁爷隆恩！”死里逃生的左惟民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连滚带爬的出了谨身殿，而在他刚刚跪的地方却留下一团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