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忆
“你跟你奶奶两个人住?你别误会,我是看的入学时登记的信息。”邹在蓉语气恬淡自然地说。
“嗯,是的,我爸妈走得早,现在就剩我和奶奶了。”唐心冉点点头说。
“学校南门外边新开了个书店,里头有些资料是图书馆里经常被借走的那些,因为是新开的,所以没什么人知道,你空了可以去找来看。”邹在蓉从容地说。
两人是走到赛棋&咖啡,那是一间书和咖啡厅的组合店,老板是位60出头的阿姨,并没有多余的店员,店面看起来不大,二十几个平的样子,往里是一排书架在中间,靠墙的两侧也是木质书架井然有序地排列着,落地窗边三张奶白色漆木圆桌子,几根白色漆木高脚凳。很地道的北欧风格,伴着很好闻的咖啡香。
这是唐心冉与赛棋咖啡的相遇,之后每当图书馆没有空余的位置时,她就会来这里,一来二去的也跟老板熟络起来。
那是一个下着小雨的夏天,在她看来那是她去尼泊尔旅行经历了一场小小事故之后遇见的另一个曙光,细雨如毛绒一般扑面而来,她小跑着进了书店,挑了一本作家张悦然的《葵花走失在1890》,蓝色的封面,有一只黑猫坐着赏月,有两朵手绘的那种水仙花,没有枝干,穿插在建筑物里,很美的封面。
熟络地跟老板要了杯拿铁。
“加半糖是吧!”没等她说出口,老板抢先说了出来。“小唐你是今天第一个客人,我请你吃我刚做好才出炉的可颂。”
“谢谢阿姨!”唐心冉嬉笑着对老板说。
一杯香浓的咖啡搭配一个可颂面包,是法式传统早餐的标配,外酥里脆,唐心冉自己尝试过动手做,可是都以失败告终,于是上前跟阿姨交流下经验。说她第一次做的时候没发酵好,揉面时间不够之类的,这时又进来一位年轻人,唐心冉对阿姨笑了笑。便坐到窗边的位子上,低着头看书。
隐约听到老板跟年轻人在对话,听起来他们很熟,年轻人跟老板说因为走到门口闻到了香味,刚好饿了。
下雨,香味。并且还很巧的饿了,这种巧合不一般。唐心冉笑了笑,低头继续看书,这时,半糖拿铁也被端上来了,当然还有阿姨请吃的可颂面包。唐心冉抬头道谢,却意外看到了刚刚的年轻人,端着她的咖啡她的可颂面包。唐心冉先是一愣然后微微笑了笑说:“谢谢你!”
“一杯拿铁的热量你要可能要跑两个小时才能消耗噢。”这是那位年轻人说的。“你好,我叫苏牧舟。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奇怪的人。但唐心冉笑了笑却说:“可以,我叫唐心冉。”
“你看的什么书?葵花为什么走失在1890?”苏牧舟说。
虽然唐心冉觉得他奇怪,可却没有觉得他讨厌,这时她才瞧见眼前的人是个眉目如画,眼眸深邃,嘴唇微微上翘,总是挂着深情的微笑,带着一丝不羁和俊朗。
“葵花是梵高的代表作,他在1890年去世的,这是一个女青年作家写的书,讲述的是画家笔下的一株葵花对画家产生同人类一样的‘爱’的情感,因为画家去世了,所以葵花走走失了。她不是写那种小言的作家,她的作品,有一种力量,大气又洒脱并且思维敏捷。总之,我很喜欢她。”虽然晓得他不会看,虽然晓得他来这里不是为了看书,她知道,她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是为了书和吃的。
“那你喜欢向日葵吗?”苏牧舟问。
“我也希望的是一株向日葵呢!”唐心冉眼里泛着光笑眯眯地说。
“你是南大的学生吗?”苏牧舟好奇的问。
“啊,是的,你也是吗?”唐心冉反问道。
“不,我是商大的。离这不远。”苏牧舟说。
“是吗?这么巧!我朋友也在商大!”唐心冉眼睛顿时放了光。
“那下次你来商大找你朋友玩的时候,也顺便找我吧!”苏牧舟笑着说。
他们就这样相识。
后来,有一天,他们很熟悉的时候,唐心冉才晓得,苏牧舟去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开咖啡馆的那位阿姨,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的生母。他2岁的时候,阿姨去了英国,也许是怕在异国他乡寂寞,所以阿姨收养了一个女孩,取名叫祁颜,阿姨是带着还是婴儿的祁颜去了英国,一直到祁颜17岁,阿姨觉得祁颜也能独当一面了,又或许是在异国他乡呆久了,况且年龄大了,也就有了思乡之情。于是阿姨决定回国。因为阿姨想知道他哥哥的近况,所以跟他爸爸一直有联系,也许她爸爸怕阿姨回国孤独,所以他爸爸悄悄地告诉他,让他抽空去阿姨那里,有时间就陪阿姨说说话,拉拉家常,有时候还会陪她做吃的,甚至有时候阿姨会主动谈起在英国时候的生活。
“我的母亲,是拆散哥哥母亲和父亲的人。”
“哥哥那年7岁,哥哥因为气恼他母亲的不告而别,所以一直没去见过阿姨。”
苏牧舟的话在唐心冉脑海里响起。
或许也是从小没有母亲的陪伴,苏牧舟的性格和苏南絮的性格截然不同,一个和蔼温暖,一个威烈冷酷。
他想为阿姨做些事,尽管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唐心冉问他:“你阿姨知不知道你是谁。”
苏牧舟说:“祁姨可能是知道的,但是从来没问过,我想,祁姨第一眼就认得出我吧,毕竟我和哥哥那么像。”
唐心冉在一个红绿灯口停下来,一直到后面的车按喇叭催促她,她才回过神来,兴许是往事让她分了心。
到了约定的地点,唐心冉停好了车,雨还没停,还越下越大,下车的时候她也没撑伞,是打算快步走进去的,可没走几步就被人拽着了,回头,是苏牧舟,当然头顶上也多了一片“晴天”。
“不怕生病吗?雨伞手柄有长刺吗?会扎你吗?”苏牧舟的语气听上去有些生气。
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到了店里,还是那个位子,苏牧舟要了两杯美式咖啡。唐心冉不喜欢,因为太苦,可今天,唐心冉不打算跟他计较。
见唐心冉微微皱着眉头端起一杯美式喝了一口。苏牧舟看着的说:“苦吗?“说完身体往后仰了仰,语气一滞,带着嘲讽道:“苦就对了。”
“自从阿姨过世,我就很少过来了。赛棋,是书店的名字,而书店得卖点咖啡。这是店名。祁颜,今年23岁了,你知道的,她是阿姨的养女,这个店是她17岁时起的名字,也是她17岁那年帮阿姨设计布置的装潢。半年前,她从英国回国,我也是在这里遇见的她,那时候阿姨已经病危了,其实阿姨就是因为身体出了问题,才回国的。阿姨把她托付给我,要我好好照顾她,我唯一能帮阿姨的也许就只有照顾祁颜了吧。”苏牧舟自顾得说着话,可却没发现唐心冉的不自在。
“我是只问你,你爱她吗?”唐心冉有些闹情绪的说。“还是你只是因为你母亲和阿姨之间的矛盾,出于愧疚才想替阿姨照顾她,可做错事的不是你。”
“那我问你,你现在跟你爱的人在一起吗?你又以什么身份来问我,凭你是我未来大嫂?”苏牧舟的语气有些讽刺。
而苏牧舟目光中却有一丝心疼,一双眼睛盯着唐心冉,心里希望她回答什么,却又不想她说些什么出来。
见她答不上来。
苏牧舟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开口了。“还有两年前你的不告而别呢”
“可至少我希望你是可以跟你爱的人在一起的!我并不希望看到你过得不快乐!”唐心冉有些激动了起来。但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好像不配跟苏牧舟谈喜欢。“我对不起”
唐心冉眉毛微微皱了一下,欲言又止地看着苏牧舟。
“我为什么这样,你难道不明白吗?你明明就知道的!你认为我能跟我爱的人在一起吗?”苏牧舟激动的伸手拽着唐心冉的胳膊,拉着她往店外走,外头雨也没停,苏牧舟也顾不上撑伞,只一个劲儿的把唐心冉往他车的方向拽。
他把副驾驶车门拉开,把唐心冉塞进车里,苏牧舟的车是g级越野车,方形的车身,外轮廓独树一帜的直角风格,棱角分明,硬朗又大气,就像苏牧舟的性格。他自己则绕到驾驶位,打开车门,发动车子,出发前还不忘了把纸巾递给唐心冉,一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唐心冉也不问他带她去哪,自顾得擦着被雨淋湿的头发。彼此都不搭理对方。
苏牧舟把车径直开到他家里,在院子里停好车子,苏牧舟下了车,把唐心冉拉出来,唐心冉踉跄的拽着他,显然也是不明白他究竟要干什么。
苏牧舟拉着唐心冉一直上了二楼,
一把推开主卧旁的客房,苏牧舟拉着唐心冉进去。
“你看看这房间里的一切,你的衣服,你选的窗帘,全部都是你的东西!你的突然离开,有多让我措手不及,我甚至联络不上你。谁曾想到,两年后你出现在我生日宴上,你竟然成了我哥的未婚妻。”苏牧舟静静望着她,眸色深沉,似乎藏着股淡不可见的怒气。
“那天是奶奶的头七,我正在墓地偷偷的烧纸钱,两三棵光秃秃的树遮不住月光,有一些鸟栖息在树枝上,声音难听得像是在哭。苏南絮找到我的时候,我正收拾好祭祀用品准备带走,看到他走到我跟前的时候,我只认为他是来祭拜这里他的某一位故人。她喊了我的名字,我诧异得看着他,他背对着月光,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只觉得他面熟,起初我没曾想过他会是你哥,他很自然地介绍了自己是盛开集团的,姓苏,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眼熟的人是苏南絮。他从我手中装祭祀品的袋子里取了一炷香,摸出打火机点燃,这个动作持续了很久,我透过忽闪忽闪的火苗看了很久才看清他的脸,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见他。他毕恭毕敬的给我奶奶上了香,才缓缓的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鼓鼓的信封。”唐心冉用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最难熬的日子。“你知道应念禾跟李由希吗?”
“我听不太明白,我哥他怎么会出现在你奶奶的墓地,跟她们又有什么关系?”苏牧舟眼神充满了困惑,表情迷茫,却又焦急的抓紧了她的手。
“他递给我的是应念禾跟李由希同家人逛街、吃饭的一些照片,我看着念禾跟她爸爸妈妈在一起温馨的画面,看着由希跟她奶奶一起买菜,挑选衣服。这些都是平常的生活,简单的日子。”唐心冉走到床头,拿起床头柜上一只胡桃木雕刻的‘坐在椅子上织着毛衣的无脸男’形象的手摇式的八音盒,这是唐心冉画的图纸,苏牧舟亲手雕刻的,她轻轻的扭动着发条,小小的盒子响起了‘永远同在’的音乐。
接着道:“他直接了当的说,想他们继续过着这种平静的生活吗?如果不想影响他们的生活,就离开你,跟他去新加坡。不然,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她俩家破人亡。起初我并不认为他有这个能力,但是我突然接到念禾给我打电话,她在电话里跟我告别,她说他们一家人要搬走了,因为他爸爸负责的区域出了事故,市里领导把责任推给了他爸爸,他爸爸会被降职,会调往偏僻的地方去坐冷板凳,念禾的工作也会不保。当初因为她爸爸是区里的政法委书记所以给她安排了工作,现在原本是她的职位也给了别人了,他们一家人都要搬走了,他爸爸让她跟朋友告个别。苏南絮听见念禾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是否答应他的提议,我脑袋都是空白的,但是我很快就明白,念禾的电话怎么会这么巧,一定是他安排念禾爸爸让她给我打的,至于其他的我跟本来不及思考。”唐心冉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风吹动的树,转头看着苏牧舟,浅浅得笑了一下,苏牧舟凝神的听着,表情沉重,目不转睛地盯着唐心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