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叔父
“女人?”
营帐内满室寂然。
中毒的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齐齐发出疑问,“哪来的女人?”
陶绪意识到说错话为时已晚,他还在愣神,就被身旁的陈添一巴掌拍在脑袋上。
“陶绪,严军医的身份是你能提的吗?”
陶绪被他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站稳时已是横眉竖目。
他冷嗤一声,“我为何就不能说她?老子今儿个还偏要说,这位长得跟小娘子似的严军医,根本就是咱们叶大将军私藏在军营里的通房!”
正好站在陶绪对面的萧染指着陶绪的鼻子怒道,“你这狗东西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陶绪面带讥讽,“每天夜里准时进帐,孤男寡女,不是通房难道是妓——”
“放你的狗屁!”萧染怒不可遏,抬脚就踹了过去。
陶绪猝不及防,叫萧染踹得仰倒。
“看来她的裙下之臣还不只咱们叶大将军一个,难怪她昨天晚上费那么大劲救你一个钦犯——”
“闭嘴!”萧桡怒眼扫了过去,“谁是钦犯,嗯?”
陶绪在萧桡眼前向来不敢放肆,瞪了萧染一眼,不情不愿地阖上嘴巴。
左倾颜在听到那污言秽语的第一时间,伸手拽住叶轻,生怕他暴露了身手,却没想到向来温文尔雅的萧染会陡然暴怒。
叶轻也是满目沉冷,恨不得撕了陶绪的嘴。
可左倾颜死死拽住他的后腰带,他深吸了口气,侧眸朝她点了点头,她才放心松手。
这一幕,还是落到了旁人眼中。
两人眉来眼去看似亲密的举动,再加上陶绪的话,卫兵们窃窃私语起来,看向左倾颜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奇怪。
虽然声音不大,可粗俗低下的污言秽语还是落入耳中。
那轻贱的眼神更叫萧染觉得十分刺眼。
他猛地拉住左倾颜手臂道,“这帮人简直不知好歹,你费尽心思救治他们,他们却帮着蓄意扰乱军心的人污蔑你,咱们走,别留在这受气!”
左倾颜不动声色挣开他的手,对着那两名卫兵问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是陶校尉送的酒,可记得大概是什么时辰,有证据吗?”
她淡定的声音将卫兵的神志拉了回来,仿佛才想起,刚刚是因为服下左倾颜的一颗药丸,他这会儿才有力气开口说话。
这姑娘看起来年纪也没多大,他们一帮大老爷们当面说人家,确实有些恩将仇报了。
陶绪也是一愣,没想到左倾颜不但没有甩脸子走人,竟还开口替他说话。
在心里骂了一句假惺惺,一腔怒意倒是陡然消散了不少,本想与萧染大干一架的冲动也过去了。
卫兵想了想道,“大概是戌时,我们跟二营的兄弟换岗之后,我们走回营帐的路上,遇到陶校尉,他扔了一个酒瓶给我们,说阳城美酒天下一绝,萧将军准我们每人尝一口。”
“扔?”叶轻立刻捕捉到他话中语病,“他离你们很远?”
“陶校尉就站在那棵松树下,离我们确实有些远,他侧身对着我们,手里拎着个酒壶。”
“没错,他看都没看,就扔过来了,我险些没接稳。”另一个卫兵道。
陶绪却是火冒三丈,“一派胡言,戌时老子都已经睡着了,不信你问问陈添!”
陈添却道,“陶绪,不是我不肯帮你作证,只不过戌时我也睡着了,实在不知道……”
听出他话外之音,陶绪指着他骂娘,“陈添!枉我当你是兄弟,你这杂碎!”
左倾颜忙不迭从药箱中拿出几个瓷瓶,一边仔细搭配着药丸,一边若无其事开口,“那棵松树下光线阴暗,你们想必没有看清那人的脸吧,为何偏偏肯定就是陶校尉?”
两个卫兵相视一眼,齐齐道,“那人身着校尉的军甲,腰间还戴着一块四营校尉的腰牌,不是陶校尉还能有谁?”
陶绪面色陡然发白。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想不明白,这是有人想叫他背黑锅啊!
他下意识看向同睡一个营帐的陈添,想起今日陈添的种种古怪之处,尤其是刚才,他恨不得让所有人都认定送毒酒的人就自己!
陈添,一定有问题!
可是不论他现在说什么,似乎都像是在狡辩……
萧桡深邃的目光落到他身上,“陶绪,我最后问你一次,是不是你?”
陶绪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起初,他从军不过是为了攒钱给家中老母治病,可他虽然出生贫寒,为人性子也急,但不乏一腔报效国家的忠勇热血。
要说陶绪想要扰乱军心,挑起是端,萧桡打心眼里不信。
不信他有恶意,更不信他有这等心机和手段。
陶绪扑通跪地,绷紧下颚掷地有声,“萧将军,真不是我!我敢用我八十岁的老母发毒誓!”
陈添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陶绪,他们都说是你,你为何就是不认,难道你忘了神策军的军规?坦白从宽啊!”
“你这样,叫兄弟们如何帮你求情!”陈添朝着另外几个校尉摇摇头,爱莫能助的模样,看的陶绪牙痒痒。
“你!!”
“陶校尉。”左倾颜突然开口,“可否将你的鞋底给我看看。”
众人俱是一愣。
左倾颜慢声道,“昨日我在外头熬药的时候觉得这林间蚊虫太多,便在周围洒了不少雄黄。刚刚他们说的那棵松树下,我恰好洒了许多。”
她声音清脆,“若是倚站在那棵松树干上,鞋底定会沾上雄黄。神策军中只有你们五人身着校尉军甲,又住在同一个帐营,那毒酒到底是谁送的,翻开鞋底,一目了然。”
此话一出,陈添下意识看向自己靴鞋。
心中砰砰直跳,他强迫自己重新抬起头,试图让自己脸上显得平静。殊不知,刚刚他低头的一幕,早已落在叶轻和萧桡眼底。
陶绪几乎是立刻脱下自己的靴鞋翻过面来,向众人展示,“你们看,那个人不是我,我的鞋底没有雄黄!”
他目光扫向同个营帐的几个校尉,“能趁我睡着偷走我腰牌假扮我的,只有你们几个。”
几人不由生怒,“陶绪,你莫要血口喷人!”
陶绪冷冷盯着陈添,“那你们敢不敢脱了靴,让我们检查检查?!”
在陈添还沉默的时候,身旁的几个校尉都纷纷弯腰脱下靴鞋。
一个个翻过面来,都没有沾上半点雄黄。
营帐中众人的目光逐渐集中到脸色微白的陈添身上。
萧桡粗犷的声音犹如地狱的无常。
“陈添,你的呢?”
“我、我”陈添面色变化不断,眼珠子转了转,急声道,“我刚刚正好在那棵树下撒了泡尿”
众人神色微变,看向他的目光也流露出浓浓的质疑。
左倾颜笑了笑,“你确定是那棵树?”
“是,我确定!刚刚我太急了,又见人少”
左倾颜面色陡然凌厉。
“你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