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辞行夫妇07
颜词骨折了。
拿到结果后的她想,怪不得那么疼。
徐行之去问医生病情时,可儿就站在轮椅旁边和她聊天,小姑娘心疼得不得了。
“妈妈,你没事儿吧。”她声色弱弱。
“没事。”颜词摇摇头,脚腕的疼痛感几乎炸裂。
徐行之拿着一堆片子和报告走来,推着轮椅,回头看可儿,去石膏固定的地方走去。
颜词伤的是脚踝,可以做手术,也可以保守治疗。
她选了保守治疗,打石膏板。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已经开始难受了。
固好石膏板后,她听到徐行之与可儿的问话。
“闺女。”他说,“我送你回爷爷家,让爷爷送你上学,行吗?”
可儿“啊?”了一声:“那妈妈呢?”
“妈妈啊。”徐行之看她。
颜词弯起笑,疼也要笑,不想让女儿担心:“妈妈没关系,不用担心妈妈。别告诉别人妈妈脚受伤了,妈妈不想让别人担心。”
可儿看着她:“因为别人担心了,也会像我一样难过对吗?”
颜词瞬间都想哭了。
徐行之道:“不担心,妈妈这儿有爸爸呢,爸爸照顾妈妈。”
颜词看他一眼,徐行之迎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还是素颜朝天的脸,格外靓丽,有一点点憔悴,不耽误那份靓丽。
他冲她使个眼色。
颜词便道:“嗯,爸爸照顾妈妈,你不用担心。”
送可儿回徐家后,徐行之直接将车开到自家门口,中途颜词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明天开始出差,可儿送到徐家了。
颜母却说:“今天林宗阳来家里找你了,把你的衣服送来,问你在不在家?”
颜词顿了一下,没说话。
颜母又道:“我说你回老家了,他也就走了,人还可以,挺不错的,你们聊得不好?”
颜词低声说没有,顺着徐行之那边的方向捋了捋长发,道:“妈,只我这会儿有些忙,回去再说。”
“颜词。”颜母道,“你要是真那么疼可儿,去和姓徐的复婚也不是不行,听人说他这几年也没找,公司开得不错——”
“妈。”颜词道,“我真的忙!”
她赶紧挂断电话,又猛不丁抬头看正在开车的男人,没察觉到异常后,垂下眸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停后,她才看到目的地,徐行之把车开到他家小区停车场,她没反抗。
他下车来抱她的时候,她稍微侧身:“我自己来。”
天黑了,男人逆着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了句:“可以,你自己来。”
颜词手撑在座椅上,脚翘起来,疼痛感盖过大脑内所有感知,艰难地向车门方向移动,移动到没法再移动。
然后,一只手出现在她眼前。
颜词抬眸,望向徐行之。
他的脸色依旧晦暗不明,看不出情绪,但能感觉到此刻他并不开心。
颜词问道:“怎么了?”
徐行之抬着手,就这么放着,看她的眼神很平静,语调也平静:“颜词,我手就放这儿了,你要搭不搭,你自己说了算。”
她选择无声的拒绝了。
再疼也不接受。
于是徐行之终于忍无可忍,凑上前去将人一把抱起。他没用重力,轻轻一拖。
颜词顺势将手环在他脖颈,两人之间的气息再次拉进。
她说:“轮椅。”
徐行之面不改色:“用不着。”
她便噤声。
从停车场到电梯的这一段路,两人并不多言。进电梯后,几乎万籁俱静时,颜词听到男人说的话。
他道:“颜词,我想和你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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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词坐在椅子上擦身体,缓慢地套衣服。
虽然没办法,但她想过几天再让颜母知道她骨折的事情。
至少让她缓一缓。
方才在电梯里,徐行之说得话似乎还萦绕在耳边。他说——颜词,我想和你结婚。
而不是复婚。
一字之差,千差万别。
她那会儿要不是太疼,想立刻反击他的。婚不是没结过,而是没结果。
思索片刻作罢,她没必要在这个时间点儿攻击他,没意思,太疼了。
徐行之站在外面敲响了门,递来崭新毛巾:“用不用?”
“用完了。”她看着他,“过来扶我一把。”
徐行之二话不说到她跟前蹲下身:“上来。”
颜词没动,打着石膏的腿翘着,过了会儿突然侧过脸:“不用,扶一下就成。”
他等不到人上来,心思有点儿燥,但是又觉得不忍。这女人到底要马虎成什么样子,下个楼梯就把脚崴骨折。
他就着浴室里袅袅湿雾,沉声问道:“颜词,就你这个样,身边没个男人照顾你行么?”
颜词闻言,脸色忽变:“我明天就走,绝不麻烦你。”
徐行之愣了愣,心道这女人又误会他意思了。
他解释说:“你别误会我成吗?我说是你需要有人照顾。”
颜词拿眼瞪他。
他便又道:“你现在是病人,需要人照顾,是不是?”徐行之看着她,这会儿表情微微震慑,又问了一遍:“我说得没错吧?你是不是误会了?”
她不回答。
徐行之深吸一口气,耐心道:“祖宗,就凭你是我孩子妈,我这辈子都欠你,伤筋动骨一百天,别说照顾你三月,照顾你三年五载都没问题。”
他靠近她,看她生气的小脸。表情格外正经:“您老人家别误会,成么?”
然而颜词又因为他的用词不当感到不快,咬文嚼字地质问他:“我很老吗?你比我年纪大,你是什么呢?”
徐行之尴尬地咳了下。
“你前夫。”
“什么啊?”颜词蹙着眉看她,有几瞬间忘了脚腕处的疼痛,满脑子都在骂狗男人。
“追求你的男人。”徐行之一把揽起她,小心翼翼架起她手臂,饱含深情又慢条斯理道,“我现在,就是一追求你的男人,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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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词在徐行之家里住了一个月,几乎快在他家定居下了。
临近春节,颜词回了趟店里,依旧麻烦徐行之。他工作好像挺忙的,两人几乎互不打扰。
送她去店里时遇到了可儿口中的那位同事,姓高的,什么名字不知道。
他大约是不常来店里的,见着颜词拄着拐杖,作势要来扶她。
颜词说不用,那人便停住了,一路有说有笑地进店里。
徐行之在楼下车里等着,颜词不让他下车。
他以前也不知道自己能这么听话,如今真怕颜词生气,倒不是别的。只是觉得她脚腕骨折没有痊愈,若再生气,就太难受了。
徐行之在楼下等了她一个半小时,颜词出来时被姓高的搀扶出来,在门口笑着道别。
她正走向车的方向,徐行之下车了。
“忙完了?”他定定地看着她,脸色说不上好与不好,眼眸很深邃。而且颜词意外地发现这男人最近瘦了,下颌骨棱角分明。
她扬起笑脸,客气道:“不好意思。”
徐行之嗤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颜词沉默道:“你久等了。”他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顿了会儿,徐行之说:“走吧,小心。”
徐行之说郑橙子最近生了个女儿,老公在北城回不来,她住在娘家,爸妈两个人照顾她。
颜词离婚后对徐志阳张曼莉的称呼改为可儿爷爷奶奶,也没什么不对。世界上切不断的就是血缘。
他又问道:“腿还疼不疼?”
颜词说好点儿了。
徐行之拐了个弯儿,又道:“该去检查了。”而后将车开往医院门口。
颜词的脚踝恢复得不错,医生给她停了一副药,换了个石膏板,嘱咐她注意饮食和休息。
颜词拿着检查单坐在轮椅看见男人整理车座的背影,忽然间心生感慨。
徐行之变了很多,就连嘴都不如曾经毒舌。她虽然表面装作不屑与他交流,但心里也不无在悄悄松动。
她发现,徐行之今天很沉闷,她几次投去的目光都没被他接收到。如此一来,自己也觉得多此一举了。
被他抱上车时,她轻声说了句谢谢。
她话音刚落,徐行之便回复道:“我图什么,你该知道。”
然后把她放上车,一言不发的关门,重新上车开车,到地方抱她下车,沉默不语,好似生气了。
颜词很纳闷,自己什么时候惹到他了。她正回脸色,想着这人万一要和她打嘴架,她势必回击过去。
到了家里,将她放在床上,不管不顾地出门。
颜词眨眨眼,着实惊了。不过没一会儿她就听到锅碗瓢盆的声音,随即是浓郁的高汤香气。
她刚才的震惊不足当下的百分之一,她好像不认识徐行之了,他怎么这么体贴寡言,让她无法应对。
这种体贴持续到她吃完饭洗完澡,徐行之将换洗衣服和浴巾递给她,立在门口等着,不走了。
颜词看他一眼,询问道:“你不出去吗?”
徐行之说不。
其实颜词可以在他面前脱衣换衣,因为她的身体在他这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如果保持以前的状态,那么离婚对于他们没有意义。
离婚时大放厥词,谁回头死全家这种话不绝于耳。
往事不可追。
颜词低声道:“我想明天回家。”
徐行之好半天没动静。
过了会儿,出去了。
颜词换好衣服,一瘸一拐地走向卧室,关灯睡觉。
昏昏欲睡时,徐行之进了房间,轻声问道:“睡了?”
她缓慢睁开眼晴,“嗯”了声。她平躺着,脚下垫着抱枕,还没反应过来,男人便覆了过来。
“干什么?”她问。
“睡觉。”
“去睡啊。”她脚不敢乱动,也没推他,近日来男人的体贴令她不太适应,她自觉心态平和,等着他说话。
徐行之坐在这里,眉眼硬朗。
“我想睡你。”
她愣了一愣,依旧面无表情:“我脚疼。”
“我知道。”他缓慢靠过来,说得面不改色。
而颜词竟然很淡定,她甚至觉得耍流/氓的徐行之才是徐行之。他若是正正经经的,才让人极度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