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63
郑千橙觉得自己现在像一块木头,可是木头是没有体温的,更没有感受。江宋的话低沉饱含温度,一下一下吹拂着她的皮肤,渗透进去,让她从头皮开始发麻,直至全身。
她呆了几秒钟,忽然感觉到那人抱着自己的双臂有所松动,她在黑夜里看到他的眼睛,听他道:“我想你想得快疯了。”
她没见过江宋这样,因为这话过于露骨,是她也不会常说得话,她意识到他的反常,那份反常比自己的还要多。她脑袋乱得如同一锅热粥,身体也跟着僵硬,她的手被他牵着,人也跟着走。
走出去几步,她反应过来,想挣脱。
江宋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顿住脚步,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小心翼翼看着她,那眼神好像在说:走吧,跟我走吧。
郑千橙呆了一下,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她用力甩了一下他的手,却没能甩开。
她道:“我回家看小橙子。”
江宋道:“你本来是要去找我的。”
郑千橙回他:“你不是要回家看女儿么?”
江宋觉得此刻有必要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是回来看你的。”
郑千橙抿紧了唇,说不出话了,她的脸如同火烧。
被男人牵着的姿态总归是不情愿的,他到酒店前台要了间大床房,交流过程中郑千橙试图甩掉他的手,可那双炙热大掌如同禁锢一般死死扣住她的腕子,分寸难控。
她怒声道:“你弄疼我了。”
酒店前台是一位年轻的男生,看着气氛不太对的两人一时不敢说话了。
江宋稍微松了松手,然后全部松开,用手臂夹住她的小臂,像结婚那晚一样夹得紧紧的,不让她挣开。
他接过酒店前台递来的房卡,拉着郑千橙上了电梯。
酒店长廊静谧华丽,江宋从头到尾脚步都没停,他好像认准目的地,明明面无表情却又在隐忍着什么情感。
郑千橙被他推进房里,她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男人脱掉外套和卫衣,穿着她给他买的那件雾霾蓝色衬衣,修身得体,养眼。
他身上有一点汗意,同时也有一丝怒意,那怒意和她的不分伯仲,是一股没由来的又必须要有的较劲儿。
他正朝她走来,郑千橙猛地推他一把,试图从玄关处逃走。
她被他拦腰抱起,另只手圈住她闹腾的/小/腿,反摁在床上抵住。
他用胳膊垫在她脸颊两侧,他们毫不退缩地对视着,瞳孔与瞳孔之间似乎有晦暗的电流滋生,隐隐约约,密密麻麻。
他的体温覆盖了她大半寒意,他腾出一只手为她宽衣解带,费了些时间将她贴合在身上的咖色大衣揪出去,随手扔在窗边的沙发上。
郑千橙不是没见过他这么霸道的时刻,无一例外出现在床上。玄关处橙黄色的灯光将房间染成暧昧色,眼前的男人神色凝重眉眼低垂,目光落在她身上,红唇抿成一道直线,喉结滚动。
从她身上的散发出来的香气几乎让他难以聚精会神,而女人做了母亲之后,像是蒙上一层光辉,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强烈的吸引,温柔而坚定。
他贴着她唇角问:“橙子,你爱我么?”
他压抑着,嗓音沙哑,灼热气息拂在她脸上,心跳声直击耳膜,她很震惊能听到他的心跳,因为她只在做/爱/结束时才能短暂的感知到他如此强烈的反应,胸腔密切,毫无阻隔时,心跳声透过皮肤,黏杂着汗意热浪,声声撼动。
她反问他:“你呢?”
他点头。
窗外面有万家灯火,车水马龙,冲破厚重云层的长空之外有皎洁白月,散落银河。
“你的爱……”昏暗的空间里,她的声音轻不可闻,“我怎么感受不到……”
江宋低着头,将额头贴在她额头上,鼻腔之下都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
他步步下压,拉近两人中间的缝隙,到最后,严丝合缝了起来。
他先是准备浅尝辄止,可一旦触碰,整个人如同缺氧般颤栗。
她忍不住吸气,男人长舌灵活如同漩涡,她身体没做出反应,大脑率先眩晕。
皮肤彻底没了阻拦时,郑千橙整个人被捞起来,坐姿呈现。
房间没开空调,后背冷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趴在他肩上,脑袋晕成一片,有气无力地嘤咛:“冷……”
他一手扶着她,另只手张开,撩开她搭在前额之上的长发,将她白皙的脸颊展露出来。
方才她哭得厉害,边哭边埋冤道,说他那晚凶得要命,他从来没对她态度那么差,将她一个人丢在街边,不管不问。
她质问他是不是男人,凭什么做男人。
然后,又哭着说离婚,说她年轻貌美,蹬了他照样可以再找十个八个,何必吊死在他这棵榆木之上。
他心脏拧成海绵。
随后打开空调,又将人揽着,后背靠在床头,人坐在他面前,双腿分开,四肢无力也要遭受他的力。
他锢着她,低声道:“我不喜欢你和他坐在一起。”
只有男人才知道男人的心思,那人看她的眼神,对她的每一个手势和动作,甚至表情,他都无法忍受,憋闷得快要疯了。
郑千橙说他们只是朋友,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个朋友居心叵测。
她说她异性朋友多,他一直都知晓,但是陈梵克不行,别人都行,就是他不行。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和你分手。”他声色酸涩难捱。
他的嘴硬是有持无恐,她的不予回应差一点要了他的命。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不在一起时间少得少,在分开的九年里,她身边站着的从来都不是他。
如果她中间稍微变心或是抵抗不住那人的猛烈追求,他这一生注定孤苦伶仃。
“橙子。”他叫她名字。
郑千橙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一叶扁舟,浪花之中起起伏伏,没有落脚点,只能更加用力的吸附于让她起伏的江宋。
迷蒙之中她张开眼睛,看见他格外深情却难过的双眼,深邃似海。
他哑声道:“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很优秀,在讲台上读稿的样子闪闪发光,你说你喜欢我,我不太敢……相信。”
“你和谁都相处得好,所有人都很喜欢你,我……也是。”他脑海里涌过很多年阳光下她恣意洒脱的笑脸,比成簇的向日葵还要耀眼璀璨。
郑千橙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被他托着,他的表情深情款款,又带有淡淡期许,唇瓣一张一合隐隐说着喜欢她的字眼。
当她意识到江宋在与她告白时,她心下无比震动,她能感受到他皮肤之下的热血沸腾。也能看见他真诚的眉眼。
只是她不清醒了,她胳膊和腿像是安到别人身上,毫无控制力可言。
“我知道你喜欢喝奶茶,喜欢玫瑰花,不喜欢坐公交,不喜欢我……不说话。”他吻她耳侧,“我多说些,不离婚好么?”
终于她没那么抵抗了,整个人软绵绵塌着,他却呈现出与她相反的极端。
郑千橙不可抑制地哭出声,咬着嘴唇呜咽,他低哑的声音就在她耳边萦绕,迷离中听到的字眼,却始终串不成行。
“我那天工作很忙,抽空回来,看到你和他坐在一起,真的真的受不了。”他耐心解释,“着急离开是因为教授给我打电话,我必须得回去。”
“你为他说话,我也很难受。”他阖上双眼,看不见一切,其余感官就会被放大。他想把人融进自己怀里,也确实用了力,“你怎么可以为别人和我吵架,更不能——”
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眸色如同夜色一般浓稠:“和我离婚。”
郑千橙敏感地听到离婚这两个字,哼闹了几声。这两个字,但凡入耳都是那样难过。
他继续道:“研究生回临安来,就是想离你近一点,去电视台闲逛,也是想多看看你,这些你都不知道,我都告诉你。”
“同学聚会见到你,你说你单身,我真的很庆幸。”
同时又后悔,他向来是一个不会后悔的人,一条道路走到底,分岔路口前便做好决定,几乎不为此纠结,但就是感情,就是她。
彻底搁置下来了。
“你嫌我话少。对,我这人是很话少,我不想我开口你就说我。”他垂眸看她,她下巴垫在他肩上,双目闭合,呼吸仍是不匀,想必方才累得够呛,只是这副乖巧模样着实罕见,令他心下安稳,说得更多,“我不想你不开心。更不想你觉得我不好,不想你不爱我。”
郑千橙闭着眼睛,男人的话语如同温柔春风吹向她耳廓,她都听到了,却听不清晰,她知道江宋在做什么,她记得此刻感受。
是一种不真切的飘飘然。
这种情话,任谁说都要动人。如果这人是江宋,那便更难得。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梦醒之后一切都不复存在,而此刻,江宋每说完一句,她听过便忘,那话好似云山雾绕,绕的她心头思绪如同解不开的毛线团。
江宋半张脸埋进她颈窝里,声音细细碎碎:“我很感谢你生下小橙子,让我孤僻的人生变得圆满美好,我从未妄想过这一天,这一切都是你为我实现的。”
“之前我会幻想过,我和你的孩子会更像谁多一点,我希望是你。”他顿了下,略显羞赧道,“因为你自信美丽,端庄大方,你这种女生,到哪里都会幸福快乐。”
黑夜里只剩他絮絮叨叨的嗓音,如同老旧磁带,暗沉性/感。郑千橙缓慢地动了动脖颈,黑色发丝凌乱贴在脸上,还有他的肩上。
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眉眼半耷:“多久之前?”
“嗯?”
她淡淡道:“你说之前,是多久之前?”
江宋侧过脸来贴着她,蹭了蹭她的脸:“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