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深沉

    “今天晚上，我很早就睡了。睡了不知道多久，我迷糊中听到一阵好听的曲子，然后就又睡着了，等我再醒的时候，我爹娘，还有好多人都站在那里了。”他指了指祠堂外面的空地上。

    “最边上围了很多很多人，全部都蒙着脸，举着火把，拿着刀，看着我们。爹娘趁他们不注意，让我钻进草垛里，我趴在里面一动不敢动。”

    “然后，我听见其中一个人大声的说：‘兄弟我，本来只是来借点粮食，你们直接给我，也就罢了，现在你们推三阻四的，看来是以为我不敢拿你们怎样？’然后，我就我听见他们不停的拿刀砍人，好多人都被他们砍倒了。有多人想要反抗，可是那一阵好听的曲子又飘过来，我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听到这里，杨杰心下骇然，很显然，这是有修炼过的“艺人”在吹奏乐曲，迷惑了他们，而且，最低是第二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族长爷爷说：‘住手、快住手。我是族长，你们是要粮食吗？自己到各家各户搬，看中什么搬什么，别伤人。’”

    “那人又说：‘早这么说，不就行了，我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过了一会，他又大声说，听说你们村有个人叫杨杰的，先是作了《婚鼓》、《春鼓》，后来又作了《舞龙》、《舞船》、《舞蚌》？如此人物，何不出来让我见见？”

    “族长爷爷说，你说的那人，早几年就已经去夏口城学习去了，不在村里。”

    “那人说，老头子，我这个人最恨别人骗我，我看你脑子是不是糊涂了，你先想想清楚，再说。”

    “族长爷爷说，确实不在村里，这个大家都知道，你随便问谁都知道。”

    “那人说，可我手下的人说，半个月前还看到他了呢？”

    “族长爷爷说，那肯定你手下的人肯定是看错了。”

    “那人大声笑了笑，说，没事，你迟早会说实话的。然后我就听见有个人‘啊’的一声，倒在地上。那人说，我再问一遍，你只要不说实话，我就砍一个人，直到把你们砍完为止，我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刀快。”

    杨杰此时心如刀割，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是来找他的，可他平时哪里也没去，更谈不上与人结怨，这些人到底是谁呢？

    杨昭云接着说：“那人一连杀了几个人，族长爷爷又说，他真的不在，你可以挨个查看，全村的人都被你带到这里了。”

    “那人说，我知道他现在不在这里，不然他已经是半个死人了，我现在想知道，他到底去哪儿了？”

    “族长爷爷忽然大声的骂他，你他娘的土匪，你要粮，我让你拿，你要找人，我已经告诉你，人去夏口了，你他娘的自己不信，到处杀人，你他娘的，你是畜生吗？你不怕遭天谴吗？”

    “那人笑着说：要不是你们，我为什么会连饭都吃不起了？要说天谴，最该遭的就是你们。我已经没多少耐心了，我再问你一遍，人到底在哪儿？”

    “族长爷爷说，呸。然后那人很可怕的笑着，然后，我就听到族长爷爷‘哼’的一声，倒在地上。”

    “那人又说，只要谁说出他的下落，我马上就放谁走。”

    “向文太爷这时候大声说话了，他说，他娘的，晚上吃饭的时候，我那孙子说让我少喝点酒，我还骂了他，我以为他说的是，我活不久。没想到，那狗东西说的是真的。太爷慢慢走到那人边上，问他，你找杨杰干什么？”

    “那人说，实话告诉你也无妨，不是我找，是另外有人要找，我只是想借点粮食。”

    “太爷说，那你粮食也拿到了，为什么还不滚？”

    “那人说，老头，人要守信用，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既然上来，是不是想告诉我杨杰的消息？”

    “太爷哈哈笑着说，我今年七十六了，底下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光屁股的时候，我就是族长了。前些年，我们杨村在整个蒲县乃至宁郡都是排得上号的，虽然我们村人不多，但是我们确实最富有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团结。你问我知不知道小杰去哪儿了，我告诉你，我知道，我不仅知道，现在我还可以……然后，就听到‘啪’的一声响，太爷打看那人一耳光，他说，我还可以动手。”

    “那人笑着说，想不到你这老头脖子都入土了的人，力气还挺大。”

    “太爷说，你现在才知道怕？”

    “那人又说：老头，我看你年纪大，本来不想跟你计较，没想到，你倒挺赶时间想死？”

    “太爷说，你想做我儿子？不敢当，不敢当，我可不敢当你爹？人怎么能当畜生的爹？”

    “那人说，行，那我就送你上路。”

    “太爷大声说：老子小的时候不喜欢读书，到四十岁，还不会干农活，也不想理外面的事。后来，老族长不知道为什么，委以我为族长。那时候，我杨村是真穷啊，土地贫瘠，村民穷苦，于是我，效仿先贤，蓄水开垦农田，当年，就丰收了。过了十年，我杨村居民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再后来，杨杰，创鼓曲，作三舞，我杨村便在蒲县、宁郡出了大名，人人都知道我杨村，知道杨村杨向文，哈哈，老子此生足矣。现在，老子都这把年纪了，还会怕死？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老子……后面太爷声音就很小，听不清楚了，最后，他还大声的喊了一句，杨向文，生于隆圣七年，卒于景元八年，享年七十六……”

    杨杰看着杨向文的身体，平时喜欢大声骂人的他现在再也开不了口了。

    “然后他们就抓了我爹娘，是吗？”杨杰问杨昭云。

    杨昭云点头说道：“是的，那人说把杨杰的爹娘请上来吧，让他们看看，为了他的儿子，有多少人会死在今晚。”

    杨杰心如刀绞，善良的父母肯定难以面对这样的局面，一方面是最为疼爱的儿子，一方面又是朝夕相处的乡亲。在这种两难的境地下，他们肯定会自绝死地。

    杨昭云说：“我听到天明爷爷和桂春奶奶喊，说对不住各位了。”

    杨杰一言不发，夜暗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