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偏偏宁溪又问得很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竹竿和厉擎对视了一眼,确定这人没有吃醋,才道:“嗐,后悔的事情那可多了去了。不过最后悔的……我想想,应该是我高中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所以现在找工作困难,只能当底层被压榨人民吧。”
他说着,还感慨了一下人生。
宁溪垂着眸,好半天都没接话。
“溪溪?”厉擎抬手捏了捏宁溪的手,“怎么了?不舒服吗?”
宁溪摇了摇头,笑道:“没有,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最难忘的还是学习呢。”
“嗐,这不是当年没好好学习嘛。”竹竿打了个哈哈,继续cue流程,“来吧继续,让我们看看下一个幸运儿是谁。”
隔壁不知道又是谁在鬼哭狼嚎,那催命般的歌声差点没把包间里的几个人送走。
宁溪抬手按在酒瓶上,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又一次转动了酒瓶。
这一次,酒瓶的瓶口稳稳当当停在了瞎子的面前。
“这酒瓶…还真挺公平的啊。”竹竿看出来了宁溪是故意的,但他不知道宁溪想干嘛,只能说些打圆场的话,调节气氛。
瞎子带着墨镜,只靠下半张脸并不能判断出他的情绪。他看了看酒瓶,又抬起头看着宁溪,问道:“嫂子想问什么?”
“还是刚刚那个问题。”宁溪看着他,语气冷硬了几分,“高中的时候,有没有做过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变得有多冷漠。
瞎子并没有急着回答宁溪的问题,而是思考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嫂子,你这问题…有些刁钻啊。”
如果问题单纯是有没有做过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但还挺正常,可加上了一个限定词高中的时候,就显得不是很正常。
他摸了摸下巴,道:“嫂子放心,我们和电视剧里的那些混混不一样,厉哥母胎单身,成年了都没乱搞,未成年以前更不会乱搞了。”
“高中的时候他可规矩了呢。”
厉擎愣了愣,下意识看向宁溪,“溪溪,你可以直接问我的。”
宁溪呼了口气,没理厉擎,看着瞎子继续问道:“我是在问你。”
气氛又一次尴尬了起来,眼看着宁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竹竿急忙道:“嗐,嫂子别生气,瞎子他黑历史太多了,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而已。”
“对啊溪溪。”厉擎也急忙道:“瞎子你好好想想。”
两人明显护着宁溪,瞎子这个没人护的只能选择屈服。他想了想,说:“高中的时候最后悔的事情,大概是和没和我的暗恋对象在一起吧。”
“你居然还想着你暗恋对象呢。”竹竿嘴了一句,又看了看宁溪说:“嫂子,还继续吗?”
“当然。”宁溪木着脸,多看了瞎子一眼。
这个瞎子看上去似乎有点难搞。
不出意料,这一次的酒瓶停在了厉擎面前。
他抿了抿唇,看向宁溪时露出了一个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宁溪的声音响起,“还是那个问题。”
“嫂子这棋走的挺远啊。”竹竿笑道:“问了一圈,还是想知道厉哥的。”
厉擎抿着唇笑了一下,抬手捏住了宁溪的手指,“我高中的时候没什么后悔的事。不过现在想想,我挺后悔没有早点遇到你的。”
如果在那个时候遇到宁溪,他应该也算是拥有了救赎吧?或许…也不用走上那条不归路。
宁溪听到这个答案的瞬间,眸中某种情绪碎了个彻底。她没被厉擎握住的那只手垂落在身侧,微微颤抖着,心里只觉得讽刺得厉害。
“是吗?”宁溪扯着嘴角笑了一声,“现在遇到也不算晚。”
说完,宁溪也不等厉擎回答,就直接抽出了手起身,“我去个卫生间。”
包间里的三人默默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宁溪的脚步声走远,瞎子才握着酒杯看向了厉擎,说:“厉擎,你是不是说漏嘴了?”
“对啊。”竹竿也看向了厉擎,“好端端的,怎么会问以前的事情?”
他们三个身世都不太好,以前活得浑浑噩噩也没人管,做了不少混账事。尤其是在高中的时候,干了件特别见不得光的事情。
那件事几乎已经被他们嚼碎了埋在心底了。
“怎么可能。”厉擎抓了把头发,“那件事我早就烂在心里了,再说了……我是真想和她在一起,我犯得着给自己增加难度吗?”
厉擎说的也不无道理,瞎子和竹竿想了想没找出反驳的理由,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是郁闷的喝了口酒。
旁边,喻清飘在半空中看着这几个人,抬手撑着下巴说:“他们的秘密,藏的挺深啊。”
宁溪都不在这,居然还一个字都没多说。
“穆远之。”喻清瞟了眼那些酒,努力忍住了想喝的欲望,问穆远之道:“他们说的这件事应该和宁溪有关吧?”
其实有没有关系也不重要,毕竟他能看出来宁溪想问的,应该是这件事。
“或许吧。”穆远之被隔壁包间的魔音贯耳吵得头疼,他按了按额角,艰难地整理思路,“厉擎他们在高中时期做了一件事,伤害了宁溪、或者说是宁溪的亲人……”
话还没说完,隔壁包间的鬼哭狼嚎又一次传了过来。
穆远之一下子忘了自己想说些什么,他偏过头去看喻清,却发现这人手里拿了瓶不知道从哪来的酒,刚开了个瓶。
或许是察觉到了穆远之的视线,他准备喝的动作一顿,犹豫了片刻把酒瓶递给了穆远之,问:“你要来一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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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ktv不仅包间不隔音,甚至连厕所都不隔音。
宁溪洗了把冷水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这个画面有些眼熟。好像不久之前她才在另一个地方的厕所里做过同样的动作。
“毫无悔过。”宁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冷笑了一声,“早该知道的。”
能做出那种事情的人,又怎么会有悔过的想法呢?
终究还是她太天真了。
冰凉的冷水不断从指尖划过,宁溪闭上眼睛,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了七年前那个小巷子里的画面。
那是她,不论怎么都抹不去的噩梦。
七年前的事情,到如今还恍如昨日。
直到现在宁溪闭上眼睛,还能听见小巷子里的自己无助的哭喊声和那股怎么都抹不去的血腥味。
男人临死前的话还萦绕在耳边,甚至那张脸上被死亡所定格的表情也清晰可见。
宁溪握紧了拳,脑海中某个阴暗的想法逐渐成型,而她的表情也越来越阴沉。
“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宁溪说:“是你们自己不承认的。”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又重复了一遍,“我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
“是啊,你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一个陌生的男声从身后响起,宁溪回头,看见了一个浑身都被黑袍裹住的人。
这种地方看到这种装束,有些瘆人。
宁溪明显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靠在洗手台上,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包里,握住了随身携带的小刀,“你是谁?”
“别紧张。”黑袍人笑了笑,抬手的瞬间掌心多了一把小刀,“女孩子还是别带这些危险的东西比较好,免得伤了自己。”
宁溪的手心顿时空空如也,她不敢相信地看了看自己的包,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黑袍人,“你……”
“想报仇吗?”黑袍人直接切入正题,“我可以帮你。”
不等宁溪说话,黑袍人又继续道:“我知道你想报仇,不然也不会设这么久的局。看到他们都不承认,心里很生气吧?”
宁溪很想问他凭什么说这种话,可刚刚那个瞬移的刀又让她不敢问。
一番权衡之下,她吸了口气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会相信我的。”黑袍人笑意加深,“因为很快你就会发现,他们不仅毫无悔意,甚至还觉得自己做的很对。”
黑袍人说的话让宁溪背脊一阵发凉,而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那黑袍人又一下子从她面前凭空消失。
这一晚上受到的刺激比她单独一个人看鬼片刺激了太多,宁溪回到包间时,还有些没缓过来。
而她才刚走到包间门口,手握在门把上还没来得及推,就听见厉擎的声音从门后面传来——
“不骗你们,我是真的喜欢宁溪。”
“大概是这辈子就没有人对我好过吧,那些有文化的不都说什么……救赎是黑暗中的一道光吗?宁溪她就是我的光。”
“我喜欢她,最开始是别有用心,但现在是真情实感,想和她结婚的那种喜欢。”
宁溪听着这些话,心里并没有任何感动的情绪,甚至觉得恶心。
多可笑啊。
厉擎说自己是他的光……可她的光早在七年前,被厉擎给生生掐灭了。
宁溪不想再听这些话,她握着把手推开了门,朝包间里的三个人道:“厉擎,我有些不舒服,我们先回去吧。”
“好!”厉擎急忙起身,“溪溪你哪不舒服啊?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两人肩并肩走出了ktv。
夜晚的街道也算得上是人声鼎沸,即使是冬日,依旧有很多人来人往。
宁溪听着耳边厉擎不断响起的询问声,又想起了那个黑袍人说的话。她沉着脸纠结了好一会,突然停住了脚步看向厉擎。
“厉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宁溪盯着他,语气严肃,“你高中的时候,真的没有做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