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接风洗尘
林焕紧紧跟在玄清子身后，随着寇天师大摇大摆的进了司州刺史府，这一进刺史府，林焕就看到一个精美雕刻的大理石拱门，横梁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书五个大字司州刺史府。
进了府邸，向右转，是一条铺满鹅卵石的道路，路两边是高山流水的假山景观，再往前走，就是一个宽阔的庭院，庭院内的布置也十分考究，小桥、流水、一派江南园林的气质，也难怪，毕竟司马楚之出身东晋宗氏，生在江南、长在江南，把自己的宅院打造一下也无可厚非。
看着府邸里到处张灯结彩，管家、奴仆都在忙里忙外的拾掇，看样子为了迎接寇天师的到来，司马楚之真是费了好一番心血。
按道理来说林焕和玄清子应当和寇谦之一众弟子在旁厅用餐，可奈何司马楚之觉得他们和老天师关系不一般，也就在正厅末座安排了两个席位。
就当众人坐定之后，林焕忽然发现作为主位的旁边还空着两个位置，林焕转身小声对玄清子说道：“这两个席位你觉得是留给谁的？”
玄清子往那个方向看了看，然后小声说道：“这洛阳城中能比肩司马楚之的人，我估计也就只有魏军冠军将军安颉和他的副将王慧龙了。”
“嘿嘿，果然英雄所见略同。”林焕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道，“也是真没想到，您竟然和寇天师交情如此之好，我当时还在想我们该怎么接近他们俩，敌国大将能这么容易被刺杀？岂不是痴人说梦，不过现在看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玄清子听着林焕肉麻的吹捧，真是觉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要掉了下来，直接从桌案之上撕下来一个鸡腿塞到了林焕嘴里。
这一幕正好给司马楚之看在眼里，他笑眯眯的看着二人，心想，这肯定就是天师的小老婆和他儿子，你看，好一个母慈子孝的场景，儿子想吃鸡，妈妈就把最好的鸡腿给儿子。
“各位同僚，这第一杯酒，我们应当先敬天师！寇天师乃陛下亲封的国师，此次前往平城，是为了传达上天的吉兆，于国于私，国师就是我等楷模！”司马楚之见众人落座，举起酒杯对众人说道。
在场众人无不拿起酒杯，唯独寇天师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刺史大人厚爱了，贫道受之有愧啊。
“国师不必自谦，您当之无愧！”
说着，司马楚之将酒杯一抬，一饮而尽，众人见状，纷纷向天师敬酒。
“想不到这老天师的招牌在北魏这么好使。”林焕感慨道，“师父，现在这身份也是上清派弟子，怎么和这老头比，就混的这么差劲呢。”
看着北魏众多官员，都在拍着牛鼻子老道的马屁，这林焕酸溜溜的说道。
“寇谦之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皇帝爱听什么，他说什么，皇帝需要什么，他就会用道教的影响力去做，我问你，如果你是皇帝，会不喜欢这样的教派领袖吗？”玄清子夹起一块鸡肉边吃边说，“就拿前些年北魏灭夏之战，对于是否攻伐夏国，朝臣意见不一。崔浩主战，长孙嵩主和，拓跋焘自然倾向主战，意志不坚定，便请来寇天师决定吉凶。咱们这位寇天师，自然是了解了拓跋焘的心思，在宫中，扶乩请神，大作法事后对拓跋焘说：此战定能灭夏，陛下兴兵讨伐顺应天意，当以兵定九州，后文先武，以成太平真君。后来果不其然，拓跋焘亲率骑兵西征，一下打垮了夏国，凯旋而归，自此寇天师在北魏就相当于天神一样的地位。”
“这老小子！是真的牛啊！”林焕倒吸了口凉气，没想到还有人能比自己还能忽悠，还能吹牛逼，“不过，师父，你咋知道这么详细？”
“此时魏国朝堂上下传得沸沸扬扬的，上至皇亲贵胄，下至平民百姓，就差编成故事在西市上说书了。”玄清子白了一眼林焕，“你不知道也正常，那时候你还没出生。”
“话说，这安颉和王慧龙怎么还没来？师父，他们要来了，你一会儿可慢点动手。”
“为啥？”
“等我吃饱喝足了啊，你可得冷静，别回头，我那菜刚端起来还没吃呢，你就把剑抽出来砍他俩脑袋上了。”
“你看你这点出息！吃吃，就知道吃！”
就在师徒二人互相打趣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忽然一身材高大，体态肥胖的人走了进来，林焕在旁边一瞅，只见来人额头凸起，眉毛稀疏，猪鼻阔嘴，这人长得实在是有些丑陋。
林焕看着他肥肥的身材，突然联想到了一个在史书中描写的十分符合的人：安禄山。
“安将军！”看到来人司马楚之立马站起身来抱拳道，“寇天师和我等你多时了。”
林焕一听，哟，这人也姓安，那肯定是安颉没跑了，再看看这体型，暗自吐槽道，估计安禄山还真有可能是这货的后代，这家族基因也是真强大啊。
“哈哈哈哈，刺史大人，寇天师，安某来迟了，当自罚三杯！”安颉大笑着走上座席，向众人抱拳致歉后，端起三杯浊酒，咚咚咚给干了下去。
“安将军，果然好酒量！”司马楚之赞叹道，“不知将军为何来迟啊？”
安颉见桌上有炙烤好的羊排，直接上手撕了下来，放在嘴里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油脂顺着他手中流淌到胡须上，他都不在意。
他一边吃一边说：“前些日，我和王校尉不是在虎牢关前干了一仗吗，谁知道那宋军是如此不堪一击，被我等斩杀上万，还俘虏了好些人，王慧龙那儒生觉得应当将这些降卒扣押下来，送上京，向陛下报喜！”
“然后安将军就为此事烦扰？”司马楚之问道。
安颉吃饱喝足，擦了擦嘴，满不在乎的说道：“老夫觉着何须如此麻烦？我在虎牢关外直接将这万余降卒统统砍了脑袋，你看，老夫身上还带着血迹呢，是我亲手砍杀十几人时不小心沾上的。”
安颉满不在乎的说着，在座的众人却脸色大变，这林焕则恶狠狠的盯着安颉，这人是真畜生啊。
“呵~呵~呵~”司马楚之尴尬的笑了笑，脸上的汗也淌了下来，“安将军果然神勇！”
“砍几个人算什么神勇，我还将降卒的尸体垒成了京观，嚯，你是不知道，这京观我垒了差不多有三层楼那么高啊！”
所谓京观，就是用死者的尸体堆积成金字塔一样的小丘，想象那样的场景，就不寒而栗起来，在场众人都沉默不语，只见安颉在自顾自的表演。
而此时的林焕眼中除了愤怒，还有几分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