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战与不战(下)
刘义真听完两位将军的豪言壮语,那感觉如同做了泰式马杀鸡,十万个毛孔都透着舒畅,自从做了皇帝以来,刘义真那是先与兄弟斗,再与权臣斗,但最想做的,还是和拓跋焘较量一番,作为同是少年登基的皇帝,刘义真那是相当不服气拓跋焘。
自己在关中时,暴揍了赫连勃勃,差点打得胡夏灭国;但拓跋焘不仅暴揍了赫连勃勃,还灭了胡夏,不仅灭了胡夏,还占了自己的关中之地,这让刘义真总觉得矮了他一个头,作为年轻人、一个年轻的君主,想找回场子,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听了刘湛的一番,国库空虚、将士疲惫、应与民休养生息之言,仿佛自己吃了个苍蝇那样难受。刘义真强忍着怒气,冲站在边上的小太监挥了挥手:“去让太官令传膳,各位大人深更半夜给寡人喊过来,估计都饿了吧?咱们君臣边吃边聊”
刘义真既不接刘湛的话柄,也不正面反驳他,这让刘湛有些尴尬,众人被太监深夜上门喊醒,又吹了许久寒风,腹中早已饥饿。
没多久,内官们端着一份份食盒,送到各位大人面前,只见每份食盒内放着一碗小米粥,三两个小糕点,和一些咸菜。
从今天的眼光来看,这份吃食略显寒酸,但对于受了小半夜风寒的大人们而言,这份早餐却算得上十分合适。
刘义真也端起他那碗放了红枣和莲子的小米粥,对众大臣说道:“各位爱卿,先吃点东西。”
这温暖的米粥进了众人的肚子里,身上也就不自觉的暖和起来,刘义真见气氛刚好,便缓缓说道:“殷大人,您说说现在民间这大米的价格大概是多少?”
殷景仁大人先是一愣,然后思考片刻,缓缓说道:“各地有些许差距,扬州、江州、荆州、益州等地,米价约40-50钱一石,侨置州郡因为战乱、人口等问题,米价稍贵,大概60-80钱一石,微臣说的还是丰年时候的价格,若是遇到灾荒,这价格就得翻倍。”
“没想到殷景仁大人对于民政之事也了如指掌,大司农昨日承报的关于谷价和官仓的奏折,朕还未看,正好刚刚中书令大人也说了此事,我来给大家伙念一念!”刘义真十分随意的从案桌上将那那份大司农写的折子,慢慢念到。
“臣,大司农,顾琛,启奏陛下,神威八年三月,我大宋米价平稳,大约50钱一石,各州、郡、县府库充盈,各地官仓汇报存粮约1200万石!”
念到各地存粮的时候,刘湛大人脸上渗出汗来,之前当着皇帝的面,所说国库空虚,明显是没经过调查,啪啪啪被打脸。
刘义真倒也没有处罚刘湛的意思,他轻轻将奏折放在书案上,望着跪在地上的刘湛,轻声说道:“刘爱卿!你先起来再说,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说的有道理,为人君者,切不可妄言兴战,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所以刘爱卿,寡人不是个好战之君,寡人自继位以来,轻徭薄赋,奖励耕战,使耕者有其田,多置侨郡收拢北方流民,开矿炼铁,铸造兵器,就是为了有一天,驱除北虏,复我华夏故土!”
刘义真说到动情之处,竟然还落下了几滴眼泪,不得不说,可谓是气氛烘托小达人。
刘湛看到陛下如此动情,一个劲的叩头道:“陛下,臣也赞同北伐!”
“臣复议!”作为刘湛老对手的殷景仁也跪了下来,附和道。
“臣复议!”
“臣复议!”
殿内众大臣,纷纷对北伐达成了统一意见,刘义真看着众人道:“今日早朝,朕将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宣布北伐!”
“陛下圣明!”
神威八年,三月廿十五日,卯时初刻
刘义真身穿一身光壁耀眼的龙袍,腰间系着一条朱玉腰带,脚上穿着一双龙纹熊皮金靴,手里拿着一把透彻寒光的宝剑,显得手上五色宝石戒指格外耀眼,可谓是气派非凡。
百官们身着官袍,脚踏金靴,鱼贯而入,走向太极殿,穿过一排排威武高大的金瓜护卫,来到太极殿门口,百官纷纷停了下来,整理自己的衣帽,调整自己的位置,脱去自己的鞋子,仿佛一切都已经熟练自然。随着一声声“上朝”的喊声,百官们整齐的按照文武两班排成两行,走进殿内。
虽东方已然出现一道鱼肚白,但天色稍显暗淡,但不要紧,在太极殿内烛火通明,熏香萦绕,刘义真端坐在龙椅高台之上,众官员按照官阶大小,依次落座,随着最后一位官员落座,朝会正式开始。
一个太监在皇帝陛下的示意下,捧着一份明黄色的诏书,面向群臣,传诏道:“神威八年,三月廿十五日,大宋皇帝陛下刘义真,昭告天下臣民,痛陈贼魏五大罪状:蛮夷窃国,不尊王化,此罪一也;奴役百姓,生灵涂炭,此罪二也;灭文灭种,毁我华夏衣冠,此罪三也,劫掠我大宋商贾,屠戮我大宋边民,此罪四也;北魏鲜卑蛮夷,君主拓跋,嗜杀成性,叔嫂乱伦,为人伦所不齿,此罪五也。
今长江大河,万里以内,华夏故土,扼要诸君,皆有荼灭鲜卑之责。先帝在世,尝指天长叹,何日复我汉家江山?言犹在耳,忠岂忘心?
予恭承天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北逐魏虏,拯生民于涂炭,复汉官之威仪。虑民人未知,反为我仇,絮家北走,陷溺犹深,故先逾告:兵至,民人勿避。予号令严肃,无秋毫之犯,归我者永安于华夏背我者自窜于塞外。盖我华夏之民,天必命我华夏之人以安之,夷拟何得而治哉!
予恐中土久污膻腥,生民扰扰,故率群雄奋力廓清,志在逐胡虏,除暴乱,使民皆得其所,雪华夏之耻,尔民等其体之!”
一篇檄文传颂完毕,大殿之上众人皆惊愕不已,除了几位事先得知消息的大臣,不一会儿,大殿之内均窃窃私语起来。
刘义真倒是不恼,捧着那柄锋利无比的宝剑,从皇座上站了起来,缓缓走下玉阶,只见刘义真忽然将宝剑从剑鞘中拔出,宝剑发出阵阵轻吟,众官员忽的都闭住了嘴巴,看着这位年轻的天子。
“诸位爱卿!”刘义真大声说道,“此剑乃先帝攻克关中之后,赐予我的宝剑,朕依稀记得先帝引驾东归时的场景,他叮嘱朕继续安抚关中人心,练兵备战,广积粮草,以备北伐之需,可那日一别,朕与先帝阴阳两隔!我自从继帝位以来,就将北伐作为朕一生之夙愿!若谁再敢反对!有如此柱!”
说罢,刘义真一剑将大殿之中的一个灯柱一分为二,身首异处!
众官员见皇帝陛下已然表明心意,自然高声呼喊:举兵北伐!荡平北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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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宋朝北伐的消息传到北魏时,拓跋焘正在御驾亲征柔然,柔然和鲜卑虽均为北方游牧民族,但相比于正在逐渐汉化的鲜卑,柔然更显游牧民族本色。
自亲征漠北以来,拓跋焘一直在找寻柔然主力决战,当大魏相国崔浩的信件送达拓跋焘军中之时,魏军正在涿邪山包抄柔然后路,拓跋焘焦急的看着悬挂在中军大帐的地图,一众将领神情严肃的讨论战况。
忽然传令兵大喊着:“陛下!平城崔丞相急件!”
拓跋焘神色一变,撩开帐门,直接将信件夺过了过来,立即拆开,面色凝重得看了起来。
营帐中诸将无不焦急的等待着,只见拓跋焘将信件狠狠攒成一团,仰天大笑。
众人被皇帝陛下此番作为吓了一跳,都不明白崔丞相信里有什么。
“南朝那帮家伙竟然兴兵来攻,要求我大魏返还他们河南诸郡,真是笑死寡人了!”拓跋焘神情自若的说道,仿佛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尚书令刘洁一听,顿时有些惊慌,对于征讨柔然,刘洁一直对崔浩主战的意思持反对态度的,如今大魏陷入两线作战的窘境,更觉得自己当初的提议无比正确:“陛下!我大军征讨柔然,现已离平城两三千里,就算如今领兵南返,最快也要月余,我大魏南线兵力空虚,仅河南四镇、洛阳、关中有数万守军,如若宋军攻破黄河天堑,一路长驱直入,我大魏危矣。”
拓跋焘眉头一皱,恶狠狠的说道:“尚书令,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阵前乱我军心,尚书令,你这是要逼我杀了你吗?”
刘洁一听,立马跪下道:“陛下,臣有罪,但臣句句属忠良之言,我大魏南线兵力实在有限啊。”
拓跋焘看着跪在地上的刘洁,也不是真想杀了他,沉默思考了片刻后,对刘洁说道:“你起来吧,朕并非怪罪于你,既然如此,给我修书传令给崔丞相,就说将河南之兵撤回河北沿河防御,一粒粮食也别留给他江东鼠辈,但是洛阳,能守则守,寡人的行宫还在那儿!”
“臣领旨!谢恩!”刘洁听闻此言,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拓跋焘刚想继续议论军事,忽然脸上闪现出一丝坏笑,“尚书令,你文采斐然,代我修书一封给那刘宋小儿刘义真,他不是说黄河以南是他宋国的领土吗,你就说:自大魏皇帝出生以来,头发尚未干燥,就听说黄河以南是我大魏领地,岂能说是你宋国的?你既然兴兵来犯,朕暂且避让,等寒冬腊月,土地干燥,黄河结冰之时,朕定将率领铁骑与你戏耍一番!”
众将士听闻此言,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营帐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说完之后,拓跋焘还意犹未尽的说了句:“尚书令大人,记得给朕润润色!”
一番嬉笑过后,大帐之中尽扫之前两线作战的阴霾,拓跋焘指着地图道:“朕意义决,秋季之前,彻底打垮柔然!待那时,儿郎们与朕一起南下戏耍他刘义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