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桃花依旧
深夜。
贵州,一个小酒馆。
男人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走了进来。
头发凌乱,全身的衣服打满补丁,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显得十分落魄。
“小二,半斤白酒,二两花生。”
男人说完,便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店小二满脸嫌弃,远远地喊。
“我们店打烊了,恕不招待。”
男人缓缓抬起头,露出孤狼一般的眼神,目光锐利得仿佛要把人撕碎。
“半斤白酒,二两花生。”
他重复了一遍。
小二被盯得心里发毛,不由得咽了口口水,然后连连鞠躬。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客官稍等。”
走进后厨后,小二才喃喃自语道。
“这是杀过人吧”
喝完酒后,男人又要了二斤酒带走,然后在桌子上排出几枚银币。
“不用找了。”
又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小二也不认得这钱,赶紧跑去拿给掌柜的看。
掌柜揉了揉眼睛,一番辨认后,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滑落,结结巴巴地说。
“这这是军银”
路上,男人摇晃着手中的酒壶,自言自语。
“又掺水了,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天刚亮,他也走到了一个村落,村里清一色的茅草屋。
桃花正在盛开,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下,整个村庄都被染成了粉红色,跟着微凉的晨风,花粉弥漫在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男人张开双臂,恣意汲取着花香。
一会儿后,他便径直走到了一处茅屋旁。
男人熟练地推开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所有能用的东西都被搬走了,而各个地方早已布满蜘蛛网。
他挑开一处蜘蛛网。
只看到墙壁上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他苦笑几声,然后抽出小刀把字都划掉了。
之后,男人来到了另一个房子。
他轻轻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然后他用力推开了门,发现里面也是同一般情况,不由得心中一颤。
他找遍了房子的每一个角落,却没找到任何生机。
走出门去,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用力地闷了一口酒,面无表情地看着天空,眼睛也变得朦胧如雾。
这时,一个扛着锄头的农夫经过。
“秦尺?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回来也不跟哥们说一声?”
秦尺抬起头,发现是自己的幼时玩伴张季,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张季坐过来搂住秦尺的肩膀。
“咱哥俩都多久没见了,我跟你说啊,自从你走后,隔壁六婶”
张季滔滔不绝说了好一会儿,也不管秦尺听没听进去,有时说着说着,还自己拍着大腿笑了起来。
秦尺没有看他,仍然低着头,缓缓吐出几个字。
“阿欢呢?”
声音不大,但却好像有巨大的力量,把张季的话硬生生地打断了。
张季有些语塞,半天才吐出来几个字。
“她她走了。”
秦尺继续追问。
“怎么死的?”
张季目光闪烁,久久没有说话,最后回了一句。
“我带你去看一看她吧。”
张季带着秦尺来到了一座荒山,这里有一个小土堆,结合前面插在地上的木板,大概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墓。
张季用锄头锄着坟旁边的杂草。
“阿欢以前喜欢安静的地方,所以我把她埋在了这里。”
秦尺抚摸着墓碑上歪歪扭扭的几个字:杨氏近欢之墓。
没有想象中抱着墓碑痛哭的场景。
也许是见过太多死亡了。
他只是把手中的酒在墓碑前倒了一行,然后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半刻钟后,他眼睛就恢复了光芒,然后把张季叫住,拿出一个袋子。
“这是我这几年当兵攒的钱,你拿着,给慧姐治病去吧。还有,清明的时候,帮我来看看阿欢。”
张季不想接受这钱,但秦尺的眼神里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秦尺把钱袋塞进张季怀里,就背起行囊离开了。
背影落寞而凄凉。
这是一栋大房子,在一众茅草屋中格外显眼。
房子里秦尺走到一个老人身前,在身材高大的秦尺面前,老人就如同一个八岁幼童。
“村长,阿欢是怎么死的?”
老人神色慌张,回答吞吞吐吐。
“她她染了风寒,没能挨过这个冬天。”
“我知道了。”
秦尺只是淡淡吐出几个字,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他来到了村口,踏着满地的花瓣,走得如此坚定,头也不回。
桃花依旧开,只是人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