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细思极恐

    出发总归是好的，不论做什么，就一定得去出发。

    独自在海上划行着，一圈圈灰色的涟漪随着木板船桨的摆动而扩散着，漾起圈层。

    林凡向自己脖子上的骨缚诡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今天已经是在海上的第三天了，骨缚诡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按照我的直觉，面对骨缚诡时，我并没有那种面对不可名状之诡所产生的那种极端战栗的感觉。”林凡心中暗道。

    骨缚诡也很可怕，面对骨缚诡，林凡的直觉虽然也给出逃离的信号，但却没有那种望向「长生天」那种极度强烈想要自我了结的冲动。

    “回想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我面对那些不可名状的存在时就仿佛已经被折磨、被杀死、被反复鞭尸一般，那种感觉就像是万吨山峦倾轧在雄厚，而后被沉入深海的那种强烈的窒息感。”

    林凡依稀记得，自己脖子上的那只骨缚诡曾经说过，它与“渊”交手受伤才需要沉睡。

    而依骨缚诡所言，“沧渊”与“溟”都属于不可知阶，而骨缚诡自己是黑阶，这就说明，不可知级的恐怖程度犹在黑阶之上。

    将心中这些繁杂的思绪梳理清晰，林凡慵懒地躺在木船上。

    骨缚诡的伤势很重，不然强如黑阶的它也不会选择沉睡，而自己在海上滑行了三个日夜，已经与那座诡祖塔越来越近了，按照自己的推算，似乎也仅仅只需要三四天就能够到达黑塔的海域。

    心中边这样想着，林凡边将身边那焦黑的天机图录拾起，端详起来，但又研究不出个什么名堂。

    这所谓的天机图录依旧是那般焦黑扭曲的样子，倘若不是骨缚诡曾将它称作天机图录，林凡都不会把这像根捣药杵的焦黑物件与“图录”二字联想到一起。

    为了检测骨缚诡是否真正沉睡，方才林凡甚至有些恶趣味地想，用着天机图录再次抽打骨缚诡，试探它的反应，不过这也仅仅是想想罢了，林凡可不愿意面对骨缚诡变大后那浑身的脑仁亦或者被勒死的自己。

    “它的身子依然缠绕在我的脖子上，不过幸好的是，没有越来越紧。按照它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和它自身愈合的速度，起码也需要大半个月才能痊愈。”

    或许是解决骨缚诡的问题不再那么迫在眉睫，亦或许是在这片海域享受到了没有诡异的那种难得的宁静平和。林凡就这么随性地朝着那遥远的东方黑塔划着，双臂无力了就停下来歇息片刻，任由船只随风飘着，待手臂恢复些气力便再次奋力划桨。

    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沉静，只是在海中划着船，稍稍地放空自己，享受着海风拂面的感觉。

    这样真好。

    他自然也不怕迷失了方向，远处那通天彻地的黑塔就伫立在那里，自己只需要照着那个方向划行即可，而自己也不知是何原因，完全没有进食的需求和欲望。

    “难道我真的不是人类吗？”

    这是林凡第一次对自己身份的怀疑，先前骨缚诡曾说他是黑碑界众诡之主，他并不相信，但此刻他却动摇了几分，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不用通过食物的摄入而得以存活，而且还因为他发现了一件更为离奇的事。

    自己的身体竟正在有意无意地吸收着这天地中飘荡的灰色诡气。

    随着一丝一缕诡气的入体，林凡的身躯上，诡气缓缓勾勒着一圈又一圈复杂莫名的纹路。

    想到这，林凡面露苦涩，难道自己真的不是人类吗？他烦躁地摇了摇头，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把自己心中的迷惘摇走，晃散。

    焦黑的木板被林凡在水中拨弄着，卷起层层青黑色的水花。

    他望着这些泛起的水花，一边继续奋力摆着木板，一边又回想起了那令自己感到有些不安的大慈寺。

    望着那不断被船桨击起的青黑色水花，和水花中倒映着的被波纹扭曲的自己，林凡记起来了，终于记起来了。

    那让他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终于还是在记忆的深处被他挖掘出来了。

    “是那巨大的佛头!”

    “第一次苏醒的时候，那佛头是正对着寺庙大门，当时我就感受到了莫名的窥视，后来以为是骨缚诡做的，便没再多想。”

    “但方才在我准备离开大慈寺时，最后一次朝着寺庙望去，那佛头竟然是深深低垂着的!”

    想到这里，林凡通体生寒，眉目间浮现出浓浓的惧色。

    他向来以为，自己在这诡异危险的世界里失去记忆，理应算得上是极度倒霉了，但却没想到，这诡异的事会接二连三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林凡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认为是死物的金身佛像，竟然是活的，活的!

    他此刻恨不得立刻询问自己身上正在蠕动的骨缚诡，但想到骨缚诡同样的可怖，便生生将准备吐出的字吞下。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我需要准备些什么手段，来保护自己。”

    青铜古灯明显不在林凡的思考范畴之内，这件物品使用起来一定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骨缚诡并不说明那代价是什么，但林凡也猜得到，照着骨缚诡那诡异的神色，应当是记忆、情绪、器官乃至寿命等等一系列人类所珍视的东西。

    他不会在前往黑塔的路上使用青铜古灯，除非是到了非用不可的关头。

    而那天机图录时灵时不灵的，除非自己遇到生命危险，它或许才会显现灵性，平日里只能抽打诡异，但倘若遇到环指诡那般直接入侵身体的诡异，自己就毫无办法了。

    林凡坚定了想要变强的决心，他回想着自己的一切，想撬开记忆的大门来寻找有能力对抗诡异的办法。

    但很可惜，他脑海中关于自己的过去仍是一片空白，更何况是对付诡异的办法。

    骨缚诡仍旧在林凡脖子上蠕动着，那湿湿滑滑的粘液残留在林凡的脖子和肩膀上，突然，林凡想起了骨缚诡说的一句话。

    “你现在不需要知道太多，我先前与渊交手受了些伤，需要沉睡一阵，你先前往黑塔，我的身体会在去的路上给你一些帮助。”

    这是骨缚诡将要沉睡前对林凡说的，当时林凡还在冷笑，这骨缚诡都准备沉睡了，便如何为自己提供帮助只怕是空口的承诺，无心帮忙罢了。

    但如今林凡仔细想来，那骨缚诡未免就是无的放矢，他也从骨缚诡的言行举止中察觉到了，那骨缚诡并不想让自己死，起码进入黑塔前不会。

    因此，骨缚诡所说的帮助一定是存在的，只是骨缚诡沉睡的太快，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征兆，这所谓的帮助便只能由自己探索了。

    林凡停下了自己手中的荡桨的动作，仔细观察起自己身躯。

    瘦弱，苍白，无力……这些词语仿佛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林凡想不出，骨缚诡口中的帮助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