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假惺惺
单鸣随意地摸索着手头的电脑。
这种电子产物，在单鸣的了解中，已经是当代民用电子产物中较为高端的产品。
他很容易掌握其大部分的功能。
甚至还能用它去做一些常人做不到的事。
比如此刻。
他已经通过电脑，利用别墅中的无线信号，将这台电脑与别墅中所有连网的电子设备相连。
所有连网的设备，现在都可以受他一键驱使，等同于成为他的臂膀或者眼睛。
陡然间。
他愣了愣，透过电脑和儿子卧室内的家用机器人的联系，借用机器人的眼睛，看到了卧室中的画面。
便宜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保姆张姐一起从客厅回到了卧室。
张姐笑呵呵地将一枚已经肉眼可见变质的苹果递给儿子。
“小锋乖，别看书了，对眼睛不好，吃个果子。”
儿子陡然打了个哆嗦，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空洞地看着张姐，和之前面对单鸣一样，面无表情。
但单鸣却可以明显地看出，那眼睛深处裹挟着的恐惧，惊惶。
儿子躲在床边，颤抖着摇着小脑袋。
张姐微笑的表情瞬间变得冷硬，狠狠捏住单锋的胳膊，用力一掐，将苹果塞进他的嘴里。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让你吃东西是为了你好！你敢拒绝我！”
“吃！”
“你到底吃不吃！”
单锋身体哆嗦地更厉害了，眼前的保姆活像一个恶魔。
年幼的他，根本不知道张姐为什么会对他这么严厉。
明明他什么也没有做错，但总是逼迫他，打骂他。
然而他即便怕到了骨子里，也并没有哭泣，面孔肌肉仿佛僵直一般。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内。
他经历过的类似的场面太多了。
多到已经让他麻木，眼泪早就已经流干，只剩下了惊惧。
没有人给他出头。
唯独母亲回家的时候，张姐才会做些表面功夫，一边微笑着服侍他，一边用眼神恶毒地盯着他，像是在威胁他不要乱讲话。
他一开始并不是没有尝试反抗，他跟母亲说过自己的遭遇。
但张姐却说他是年纪小，爱捣蛋，也爱撒谎。
张姐对母亲的态度永远都是充满着尊敬，母亲很信任她，并且不相信自己，甚至反过头来教育自己要好好听张姐的话。
从那之后，他能做的事，只有乖乖听话。
同时，再也没有向母亲吐露过自己的遭遇。
而母亲也因为常年的忙碌工作，很少回来。
父亲倒是经常在家。
但父亲……
单锋面色更加麻木。
父亲不喜欢他，甚至把他当成空气，根本不会在乎他。
没有人在乎他。
小孩的眼神更加得无神。
……
单鸣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思索着脑海中原主的记忆。
过了一会儿。
“原主一向觉得自己的婚姻很悲哀，对这个孩子也不管不顾。”
“张姐做这种事虽然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他，但并不是天衣无缝，原主也曾经发现过几次张姐对孩子不好，却无动于衷。”
单鸣嘲弄地笑了笑，饶有兴致地看着监控中的一幕，不急不缓地喝了口水。
等张姐再一次将那个发臭的苹果塞到单锋的嘴边时。
单鸣站起身来，去厨房倒了一杯牛奶，推开儿子卧室的大门。
张姐吓了一跳，似乎是因为做了亏心事，声音都有些颤抖。
“单……单少？有事吗？”
单鸣端着奶，挑起嘴角，“你在做什么？”
张姐的情绪很快平复下来，笑呵呵地拿过一本故事书，“我在给小锋念故事。”
她看不起单鸣，但身为一个保姆，平日里对单鸣还是保持着最基本的客气，也并没有当着单鸣的面暴露出自己不堪的一面。
单鸣笑了一下，“这样啊。”
张姐连连点头，“没错！”
她扭头看向面色明显不正常的单锋，做出怜爱的笑容，“你说是吧，小锋？”
单锋没有说话。
张姐又对单鸣说道：“单少，你有事吗？”
单鸣走向二人，他面色很平淡，但不知道为什么，张姐居然莫名从这个窝囊废的身上感受到了一抹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压力！
难不成他发现了什么？
来找自己麻烦了？！
张姐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单鸣将手里的牛奶递给单锋，“你还在长身体，喝点奶。”
单锋抬起头，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单鸣，一动不动。
张姐皱起眉头，“小锋，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还不接下牛奶？”
单鸣随意地瞥了张姐一眼，“我让你说话了吗？”
张姐呼吸一滞。
单鸣扭头，再次对单锋说：“接着。”
声音不大，却夹杂着隐隐的不容忤逆的姿态。
单锋终于厌恶地接过了这杯牛奶。
单鸣点了点头，摸了摸单锋的小脑袋，“不早了，喝完早点睡吧。”
说完，他就离开了卧室。
单鸣自始至终，都没有教训这个欺压儿子的妇人。
他觉得，男人，应该拥有审时度势的能力。
便宜儿子是无法抗拒保姆，但他可以选择跟父亲求助。
单鸣相信，即便儿子当时求到原主的身上，即便原主不喜欢他，但多求几次，原主哪怕是出于不耐烦的原因，也不会任由张姐继续作孽。
但儿子并没有。
单鸣非常理解小孩，因为小孩感受到了父亲不喜欢自己，所以不想寻求帮助。
因此。
他刚才给了单锋机会。
他给对方倒牛奶，就是为了让对方知道，他还有一个父亲。
当爹的可以给儿子倒牛奶，就可以给儿子做更多的事。
突如其来的保护不是保护，只会让小孩更加警惕，更加煎熬。
唯有等小孩主动，主动抓住希望的光。
单鸣等着儿子向自己张嘴。
……
单锋的卧室。
张姐受到惊吓后，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暗骂一句，“一个窝囊废，跟我装什么装！”
他又扭头狠狠地用手指点着单锋的小脑袋。
“你是不是指望着他来给你出头？”
“别想了！你爸根本就不喜欢你！”
“退一步来讲，就算他知道了又怎么样？他只是个入赘豪门的窝囊废！他屁都不是！”
单锋低着脑袋，一句话不说。
张姐经过刚才的事，也觉得有点没意思，骂骂咧咧地离开，狠狠地关上了卧室的大门。
黑暗的房间内。
单锋重复着张姐的话，面容苍白，“他不喜欢我……”
可他……为什么摸我……
他想到了刚才那个人用温暖的手掌摸了摸他的脑袋。
单锋皱起眉头，阴鸷地将手里的牛奶放在床头柜上。
“假惺惺的！”
单锋钻进了被子里。
过了好大一会儿，一只小手从被子伸出来，将床头柜上的牛奶拿走，咕嘟咕嘟灌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