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既已背弃，何必苟活
“阿弥陀佛。”
伴着一声佛号的赞颂，玄悲大师身披赤红袈裟，手持禅杖，缓步踏月而来。
沈轻墨神色凝重，眼前的玄悲大师与上次他见到的样子天差地别。
曾经的玄悲大师就算拥有大宗师境界，寿三百有余，可还是由于年岁已高，形似枯槁。
可现在站在沈轻墨面前的人，分明是个少年形象，甚至少年红润的娃娃脸还洋溢着笑容。
如果不是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沈轻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轻墨问道：“你踏出那一步了？”
玄悲大师面露遗憾，就算他是佛门大师一样免不了贪嗔痴，就像弟子被杀他会入魔。
未曾窥探天人风采让他遗憾。
“天人非人，贫僧一介肉体凡胎，就连那半步天人都未曾驻足片刻，又怎会有机会一睹天人风采。”
咔嚓——
玄悲大师禅杖落地，崩裂青石砖，仅仅依靠禅杖下落的惯性就牢牢插在地上纹丝不动。
他双手合十，身体微微前屈。
“沈施主，请。”
沈轻墨摘下美猴王面具，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说真的，非打不可吗？”
玄悲大师郑重点头，“贫僧入魔了，非杀不可。”
沈轻墨明白玄悲大师的意思，
不是我入魔控制不住自己，迫不得已要灭唐门满门。
入魔只是贫僧的借口，灭唐门是他本心所想。
看来即便是大师，对于亲人的离世也会放弃自己膜拜一生的信仰。
设身处地带入玄悲大师，沈轻墨认为自己会做的比他还极端。
不过他有自信，自己身边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出事。
因为他更强，以后会越来越强。
沈轻墨右手持剑，剑尖直指玄悲大师。
他气冲斗牛，战意冲霄，“既然冲突不可避免，那就来战吧。”
龙渊颤动，龙吟山呼海啸，刚才的唐叁邵虽为大宗师，但却没有反抗，龙渊正不尽兴。
见沈轻墨要与玄悲大师一战，兴奋的剑身轰鸣，剑气凛然，冻伤了夜色。
玄悲大师率先出手，大慈悲掌用出，血色真气灌入手掌，使得整个手掌仿佛纯净红水晶雕琢。
沈轻墨难得正经，玄悲大师算是他有史以来最为强劲的对手。
距离半步天人估计只剩下一层窗户纸，给他时间说不定真有突破天人境的微弱可能。
沈轻墨面对玄悲大师大开大合的攻势，并未慌乱，无形屏障凝聚在身前。
正是在酒楼对付赵叔的招式，只不过这次沈轻墨注入的灵力更多。
可能是最近安逸了，沈轻墨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玄悲大师的实力。
玄悲大师的大慈悲掌不过僵持一瞬便击破了无形壁垒，拍在了沈轻墨的胸口。
沈轻墨暴退数丈，这才抵消了大慈悲掌的劲力。
他面色潮红，口中咳出鲜血。
好在战斗开始前，沈轻墨便把唐御灵用柔劲推开数十丈，远离了战场。
不然刚才的余威便可以让她五脏六腑炸裂，筋骨尽断而死。
沈轻墨抹掉嘴角的血，露出带血的牙齿笑了起来，“痛快。”
“玄悲你是第一个在我修炼完无漏金身让我受伤的人。”
沈轻墨收起自己心中的轻视，准备拿出全部的实力来应战。
他一手掐起剑诀，灵气流入龙渊剑身，一剑挥出，爆发出毁天灭地似的磅礴剑气，身前的青砖化作齑粉，朝着玄悲大师呼啸攻去。
玄悲大师双手合十，闭目低头，口中梵音传出，一尊血红色的大佛虚影笼罩，将他护在身下。
烟尘散尽，大佛虚影近乎消散，玄悲大师身上的袈裟被透体的剑气划破，鲜血顺着伤口淌出。
沈轻墨神色复杂，说道：“玄悲你战不过我，何必白送一条性命。”
玄悲大师微笑，“既已背弃信仰，何必苟活于世。”
沈轻墨此时才知，玄悲大师刚才说的“贫僧入魔了，非杀不可。”还有另一种解释。
贫僧入魔，便是背弃了自己此生的信仰，这比杀了他还难受，怎么可能还愿意苟活于世。
沈轻墨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
今日，沈轻墨终于用出了压箱底的万剑诀。
体内灵气沸腾，沈轻墨手中剑诀接连变幻，数不清的银白色剑气在他与玄悲大师周围形成。
剑气尽皆指向地面的玄悲大师。
佛祖拈花，迦叶一笑。
玄悲大师手捏拈花指，阴柔兼具阳刚的指劲轰出，与蝗虫过境般的银白色剑气相撞。
可银白剑气数量庞大，就算是距离半步天人不远的玄悲大师也不能全部接下。
剑气刺入玄悲大师的体内，贯穿出无数血洞，鲜血染红了玄悲大师脚底的地面。
“沈施主真的很强，你的实力已经站在了江湖的顶端。”
“只是贫僧临死前还有一招，不知沈施主能否接下。”
玄悲大师回光返照，舒展开身体，摆出奇怪的架势。
“昔日佛祖释迦摩尼在菩提树下顿悟，贫僧不才，也曾在菩提下顿悟，创造出一门拳法。”
“贫僧把他命名为无相拳。”
说完，玄悲大师一拳挥出，没有花里胡哨的特效，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拳。明明距离沈轻墨还有一段距离，却攻击到了沈轻墨。
好在有无漏金身护体，抵消了大部分无相拳的内劲，但沈轻墨被打中的地方还是火辣辣的。
沈轻墨知道只有接近玄悲大师才有获胜的可能。
可玄悲大师连续挥拳，密集的拳影铺天盖地，让沈轻墨动弹不得，只能被动挨打。
沈轻墨激发无漏金身，体表覆盖一层金光，抵挡玄悲大师的无相拳，战局一时间僵持不下。
突然，玄悲大师停手，他油尽灯枯了。
“沈施主你没有破解我的拳法，这次是我赢了。”
“我死后希望沈施主能够把禅杖送回西域西渡寺。”
“待我消散后，定会诞生舍利子，就当做报酬吧。”
“不管沈施主出于何种目的，多谢沈施主为爱徒报仇。”
“只是没能亲自报仇，心中仍有遗憾。”
玄悲大师身上的气息紊乱，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最后，没…没人告诉沈…施主，你戴的面具…真的很丑嘛。”
说完最后一句话，玄悲大师面带微笑离开了人世，化作金色粒子划过夜幕，不留一点痕迹。
两块散发五彩光辉的舍利子“啪嗒”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