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叶沉：沉（番外）

    叶沉出生的地方其实是羊城。

    那时候他爷爷刚好被派到到羊城学习，就从曾经一对学生夫妇手中接过了一个孩子。

    他们刚办好到国外的签证，手里的孩子是多年好友的遗腹子，然而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再带一个小孩一起出国。

    正当他们为此奔波烦恼时，叶尚贤出现了，一个他们都十分敬仰的老教授。

    叶老悉知他们的难题，主动找上门来，要求将这孩子带走自己抚养。

    所以，在他尚在襁褓之中时，就有了一段很神奇的一段经历。

    于是他就从羊城到了南城。

    叶老钻研学术钻研了一生，一生都没有娶妻，桃园满天下，他所生长的环境满是善意，然而在同龄人中，却满是恶意。

    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家庭，他也因此看到了孩子的最为纯真的恶。

    所以，直到中学阶段，他也没有任何一个同龄人作为朋友，直到十六岁时，他翻看爷爷的研究时接触到了计算机。

    家里其实很早就有了计算机，同龄人对计算机的认识大多是娱乐，而他一向爱泡在书海里，因此，打心底里，他看不起用计算机的人，当然，后来的他也承认，这只是对爷爷、也是对全世界别扭的反抗。

    十六岁那年，叶老去世了。

    一代学术大师与世长辞，自然会有很多人来关照他，不少熟悉的叔伯还提过想要抚养他，但他都一一拒绝了。

    他将自己关在老宅里呆了整整一个月，除了基本活动以外，一直在对着爷爷的著作琢磨之前一直看不上的计算机，并且居然迷上了他所摒弃的游戏。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他想要自己开发一个游戏。

    而这仅仅一个月，他就做到了。

    从一无所知到磕磕碰碰地运行程序，代码全都加载起来的那一刻，他只感觉浑身倏地一松。

    他想起爷爷说过的，他的名字的来源。

    叶尚贤曾经有过一个得意门生，名为沈薄，是实打实的天之骄子。

    但后来妥协于现实，出国了，却至今杳无音讯。

    “沉，没也，”老头摇头晃脑地笑了笑，蒲扇一下一下地摇着，为他驱赶着夏日的炎热，“这可不是淹没的没，也不是埋没的没……”

    他还记得当时他迷迷糊糊地回答了一句，“是消失了的那个没。”

    蒲扇停了停，又继续扇着，叶尚贤没有给他答案，直到他离世，他也没有听到。

    后来他还特地查了字典，看到了上面端正的印刷体：“沉，同沈。”

    他只觉得难过，心里头闷得发慌。

    ……

    想着想着，没一会，他竟靠着椅背就睡着了。

    后来，很多年以后，安岁的小女儿奶声奶气地问起他，“为什么、姨父、是这个沉？”

    他突然听到了安岁给的回答。

    “沉默的沉，”安岁在一旁教孩子识字，“你看，姨父是不是经常沉默？”

    沉没、沉默。

    原来是沉默的意思，老头还给他玩谐音。

    他突然想起多年前开发的那一款小游戏，好巧不巧，就是《默》。

    纪念他别扭了数年的沉默。

    ……

    每年清明时，他都会到南城去看老头。

    老宅已经被收回去了，老头在公墓里估计也不会过于孤单。

    同安年婚礼之前的那一个清明，他牵着人一起过去了。

    他就沉默地看着那块冰凉的碑，久久不语。安年在一旁也一直沉默地站着，也不看他，只后来扯了扯他的袖子，给了他一个无声的拥抱。

    一切尽在不言中。

    ……

    又一年清明，他独自一人走到了碑前。

    却不再沉默，心底的话总算不再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