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开席
马车缓缓行驶，红墙绿柳映入眼帘。
沈若初挑起窗帘一看，上一世惨死宫中的窒息感扑面而来，虽然晴空高照，但她的身子却忍不住发抖。
“怎么了？”
嘉敏侯见到沈若初神色不自然，皱起了眉问她。
“无事，只是女儿出入皇宫，心中紧张。”
沈若玫不悦地看向她：“小家子气。”然后便挽着侯夫人的手下了马车。
嘉敏侯递给了她一包椰蓉糖：“吃一些，等会没那么早开席。”
沈若初接过椰蓉糖，指尖碰到油皮纸的一瞬间，千种思绪翻涌而上。
娘亲最爱食的就是椰蓉糖！
她小时候哭闹或者受了委屈，娘亲都会给她吃上一块椰蓉糖。
甜甜的椰香味，总能冲淡她心里的苦涩。
沈若初敛眉，把椰蓉糖递给了白芷。
她压下心中的烦絮，一步一步走向，上一世困死自己的牢笼。
巍峨敦肃的皇宫，奢靡又庄重。
宴席设在明德殿，沈若玫和侯夫人轻车熟路的走在前面。
沈若初看着沈若玫摇曳的粉色背影，忍不住勾唇一笑，蠢货。
“阿初，来。”
快走到殿门口时，侯夫人仿佛才发现沈若初落后于她们，亲热的和她招了招手。
沈若初不露痕迹的往左挪了一步：“夫人先请。”
侯夫人眼神阴沉地看了她一眼，心头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皇上与后妃们还没到，嘉敏侯一家是最后到的，其余家臣都在场了。
嘉敏侯坐往了右侧的男席，侯夫人则带着人去往了左席。
“祖母，母亲。”
侯夫人见到大长公主和丞相夫人，连忙亲热的上前和她们打招呼。
沈若玫更是嘴甜的凑上前去：“曾祖母！外祖母！玫儿好久没见到你们了～”
大长公主亲热的搂着沈若玫：“我的心肝，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丞相夫人睨了身后的沈若初一眼，扯起了一个笑：“初儿来了，初儿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要说对沈若初的讨厌，丞相夫人也不比侯夫人少，如今倒是对她和颜悦色起来了，看来这娘俩打的是一样的鬼心眼。
沈若初低眉顺眼道：“多谢外祖母夸奖。”
“听说初儿当日在街上曾与太子殿下偶遇，不知初儿可否见到太子殿下真容？”
沈若初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不曾，太子殿下戴着面具示人，初儿还未曾见过太子殿下。”
丞相夫人用帕子捂了捂嘴，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听闻殿下当年上场杀敌，损了容貌，也不知是真是假。”
沈若玫心头一跳，太子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沾染了不少血腥，定是面带煞气！
如果又毁了容貌，那……
沈若玫幸灾乐祸地看着沈若初，这太子怎么比得上三皇子呢！
沈若初装作一副惶恐的样子，朝四周张望了张望：“外祖母慎言……”
丞相夫人一时语顿，也不敢再说，生怕被有心人听见她在此编排太子。
大长公主拄着拐杖敲了敲地面，不紧不慢的开口：“你家老太太今日怎的没来？”
侯夫人哦了一声：“母亲突感不适，便没有来。”
“随咱们坐吧。”
大长公主面带威严，说的话也是不容置疑。
沈若初只好跟着大长公主坐在了皇上皇后下首的位置，落座的瞬间，底下便有人议论纷纷。
“这是未来的太子妃？看着真好看啊……”
“这是嘉敏侯家的庶长女啊！果然贵气养人！竟变得如此出色！”
“旁边那个是侯府的嫡女二小姐吧，那气派看着还不如大小姐呢。”
……
细细的嘀咕声伴着风声传入沈若玫的耳朵里，她顿时愤愤不平起来！
她哪里比不上沈若初这个榆木了！
她们一定是因为沈若初现在成了未来太子妃就急着讨好她！
沈若玫不服气，在一众贵女之中游刃有余的交谈。
一会谈到诗作，一会谈到衣料首饰，一会又谈到京城趣事。
十足十的显眼包，不过也出尽了风头。
沈若初不为所动，她表现得越安静，就越能衬托出沈若玫。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云贵妃娘娘驾到——”
“琳妃驾到——”
太监的唱和声迎来了四位重量级的人物，几位皇子公主也都跟在皇上和皇后身后。
沈若初一眼便看见了跟在还是身后的顾景行，他穿着一身绯色仙鹤长袍。
面如冠玉，却有着一双子夜寒星一般的黑眸，那高挺笔直的鼻梁显示出男性的刚美之气冷俊孤傲的脸庞。
沈若初对上他幽深的目光，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连忙低下了头去。
沈若玫不甘地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的眼神交流，不是说太子面容可怖吗！！！
眼前这个如玉公子是谁？！
皇子公主们依次入席，云贵妃经过沈若玫这边时，突然轻笑出声。
皇上闻声看向她：“爱妃在笑什么？说来与朕听听。”
“哦……臣妾是觉得沈家二小姐今日这身行头，与琳妃还真像一对母女。”
琳妃抬眸，看见沈若玫穿的一袭粉裳与自己身上的颜色如出一辙！
只不过沈若玫是做姑娘家打扮，而她是做妇人打扮。
琳妃的目光瞬间就如同淬了毒一般，母女……
她曾有一个公主养到三岁便逝世了，所以平生最恨人提起自己的女儿。
云贵妃自然是知道这些的，她就是要往她心头插刀子。
琳妃扯了扯嘴角，咬牙切齿：“沈家二小姐真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云贵妃轻笑：“可不是嘛，毕竟二小姐年轻，才十三呢吧？啧啧，真是年轻啊，诶，若是承华还在的话，也跟二小姐差不多大吧……”
承华，就是琳妃早夭的小女儿。
琳妃精致的妆容上出现了一丝阴霾，撇过头去不再看云贵妃和沈若玫。
沈若初的嘴角压也压不住，上一世她成了三皇子妃进宫，琳妃让自己跪在她面前行规矩。
她看着琳妃粉色的衣裙在眼前晃动，凌厉而傲慢的语气不住往她耳朵里钻。
所以今日，她是特意让花娘为沈若玫选的衣裳，好让她与琳妃撞衫。
“好了，开席吧。”
西晋帝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对身边的奴才说道。
宫女太监鱼贯而入，手上捧着一盆盆精致的食物放置在各位主子跟前。
“太子刚回来，不知道宫里的吃食还习惯不习惯？”
云贵妃睨了一眼坐在众皇子上首的顾景行，表情真切似关心他，但语气里的阴阳怪气落在人耳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贵妃娘娘放心，我在哪都习惯得很，倒是看着四弟身子瘦弱了些。”
四皇子幼年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虽然现如今人长得还算高大帅气，但其实身子不算太好。
只要天气冷一些，在季节交替时，他总会感冒发烧，说不上是大事，却也零碎折磨人。
云贵妃收回了嘴角的笑意，冷冷地拿起酒杯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琳妃见状，笑了起来：“贵妃娘娘也是关心太子，不过太子说得也是，自从十二年前那场病，四皇子的身子就……唉，还是得好好调养。”
琳妃落井下石，方才云贵妃提起她女儿，现在她就提起她那个病歪歪的儿子，看谁先破防啊。
西晋帝瞥了一眼顾淮行，见他面色红润如常，倒也没有过问什么。
毕竟只是调理调理的问题，算不上什么身体上的大事。
顾淮行不悦地皱了皱眉：“儿臣身子已经好全了，不劳琳妃娘娘操心。”
琳妃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顾奕行打断了：“四弟的身子调养好了就好，前几日我在天山上得了一株雪莲，想来生津润肺是最好的，便赠与四弟。”
顾奕行惯会在西晋帝面前做好人，顾淮行冷冷回了一句：“多谢三皇兄。”
大长公主冷眼瞧着几个皇子后妃唇枪舌战，瞥了一眼西晋帝，见他面色如常，眼眸幽深，让人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酒过三巡，侯夫人不断用眼神示意沈若初，该提一提她要记她入名下的事情。
但沈若初恍若未觉，她本来就不想提起。
何况，她还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