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这天晚自习放学后，迟月没有和汪静筱一起坐家里的车。她将方慧送上出租，而自己去坐了二十一路公交，当然和她一起坐公交的还有曲周。
晚上的公交不是很挤，他们并排坐在最后。迟月看着外头缓慢后移的街景，曲周则看着她明艳的侧颜。
白皙细腻的肌肤，清波流转的眉眼，秀气挺直的鼻梁，娇艳欲滴的唇瓣，说不出的灵动明丽。
曲周见她很久没说话，以为她还在为下午的事烦恼，“关昕怡她们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你是什么性子大家多少都有些了解，不会真信她的话。”
“啊？”迟月挑头看曲周，“我没放在心上啊，她们又不是我的谁，我干嘛要在意她们对我的看法。”
“那你怎么一脸不高兴？”曲周笑笑，难得开口安慰人，居然还没找对点。
“我的烦恼你怎么能懂！”迟月丧丧道，“你迟到、早退、上课睡觉，可依然是学神。而我们呢，每天埋头苦读，却依然连你的零头都赶不上，下个月就半期考试了，我估计没实力挤进年纪前一百名。”
在曲周说话前，她又急急补充一句，“或许，我还算不上勤奋，我就为班上那些‘头悬梁，锥刺股"的同学鸣不平，啊啊啊老天太不公平了，给了你出类拔萃的颜值还要给你逆天的智商，这让我们这些普通人怎么活！”
“你确定你是普通人，能飞檐走壁，以一敌十那种？”曲周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迟月瞬间又有了自信，挺直身板，“当然，老天对我还算公平。”
“你最近提升很快啊，今天测验不是做得也挺好？”曲周对迟月的进步很了解，毕竟每天都会给她讲题。
“那个理科多刷题确实很有用，可英语语法和文言文我要怎么办？我早上都没再练拳了，时间都花在背诵上，可转头就忘。”迟月突然凑近曲周，“神啊，这方面你有没有什么秘诀？”
曲周认真想想，“我回去帮你整理一下英语语法要点，把相似知识点罗列到一起，这样系统的记忆会容易些。至于文言文背诵，这个你就当作是在背武功秘籍吧。”
“兄弟真义气。”迟月撞一下曲周的肩，“说好你帮我补习，我罩着你，你最近都没遇上有人找麻烦吗？”
迟月对于一直没机会回报曲周而有些过意不去。
曲周：“我也不是很招人厌，没道理天天有人等在校门口，算计着要揍我吧。”
“哎，也不是招人厌才会挨揍，太招人喜欢也会。”
曲周感觉心上某个地方被戳中，那种热烈的欢喜，在体内叫嚣着要破土而出。
他稍稍平复一下，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紧张，“招人喜欢这种事……我从没在意过，你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发现我招人喜欢的？”
他本想问他是不是招她喜欢，但这么浮躁的话到底不好轻易出口。
迟月认真的看着他，“就你这样能不招人喜欢吗？就路上的男男女女，我瞧着都得多看你一眼，小伙子长得精神啊。徐聪，徐聪那么喜欢你，你没发现？”
所以她说的喜欢和他想的喜欢，中间还差着好几层意思。
曲周一口气泄到脚后跟，这人，连徐聪对方慧那点子心思都没看明白，就别奢望她哪天会对他“刮目相看”了。
汪静筱到家时，迟宁和叶岚正在客厅说话，她同他们打招呼，情绪有些低落，不像平时那样又甜又软。
“月月怎么还没回来？”迟宁没发现她的异样，看到她身后没有人跟着进来，不由好奇问道。
“月月今天和同学一起坐公交。”汪静筱将书包放在沙发上，去倒了杯温水捧在手里。
迟宁看一下时间，起身出门，“我去外面等月月，应该快到了。”
迟宁走后，汪静筱坐去叶岚身边，水杯捧在手里也不喝，只反复摩挲杯身，还不停吸鼻子。
叶岚发现她眼眶有些红肿，显然是哭过。
“怎么了，静筱？”叶岚更细致地打量她，“你哭了？”
汪静筱捧着水杯不说话，手指因为太用力而有些颤抖，她低着头，额前的刘海遮着眉眼，嘴角耷拉下来，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静筱，你遇上什么事了？”叶岚是发自内心的关心，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汪静筱也算懂事，从不让人操心，她也一直把她当做晚辈疼爱。
“岚姨，你别赶我走，我知道错了，月月回来我就给她道歉，你别讨厌我……”汪静筱话说得没头没脑，大把掉眼泪，看起来难过得不能自已。
“你在说什么，你和月月怎么了？”叶岚听得一头雾水，抽了纸巾塞在她手里，“你别急，慢慢说。”
汪静筱用纸巾擦眼泪，好不容易才稳住情绪，但还是不停抽噎，她断断续续道，“今天体育课，我不小心将跳绳甩到同学身上，那人是月月的好朋友，月月不高兴，她让我滚……”
“岚姨，我真不是故意的，要是月月推我一跤还不解气，她也可以用跳绳抽我……只是别让我滚……”汪静筱又哭起来，压抑且无助。
“她推你了？”叶岚只知道两个孩子亲近不起来，倒从没想过她们会动手。
她们现在的年纪，正是心思敏感又脆弱的时候，稍微处理不当就容易产生伤害。不管是对谁，这都是做长辈不愿看到的。
“没事，我就是被推到了地上，也不是很痛。我只希望月月不要再生我的气，岚姨也不要讨厌我。”汪静筱抬起头急急解释，眼泪糊了一脸，让本就软弱的她更显狼狈。
“傻孩子，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叶岚拍拍她的肩，“别难过，月月回来我好好问问她。”
“岚姨，不是月月的错，都是我的错”
迟月和迟宁进门，刚好就看到汪静筱哭哭啼啼说自己有错。
迟月知道她又提前“卖惨”，闷着脑袋换鞋，也不和她争辩。
迟宁奇怪道：“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叶岚示意他先上楼，这是女孩子的事，他没必要掺合。迟宁正要领着迟月上去，却听到叶岚喊：“月月，你先留下来，妈妈有话问你。”
迟宁朝迟月递眼色，【你俩小姑娘怎么了，吵架了？】
迟月挑挑眉，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样子。
她走过去，顺手将书包放下，坐在左边的单人沙发上。
汪静筱期期艾艾的看着她，“月月对不起，是我惹你不高兴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别让我滚。我知道这是你的家，可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早就将岚姨当作自己的妈妈，我”
“不不，岚姨是你的妈妈，我没有要和你抢她的意思。这些年我享用着家里的一切，而你却在乡下过得贫苦，但那也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想亲近你，想和你做好朋友，你不要将我当做敌人，处处针对我”
迟月觉得汪静筱这番话说得很有意思，“欸，汪静筱，你脑回路都是这么奇怪吗？什么叫我处处针对你？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你以后少招惹我和我的朋友，要不然我可不会给谁留情面，你要不要离开这个家那是你的事，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月月！”叶岚的语气有些严厉。
她也听出来汪静筱的话有问题，细一琢磨，这个事就会被引去一个很奇怪的方向。
她是疼爱她，但绝对没有想过用她取代迟月的位置。
迟月回来两个多月，她仔细瞧着，那也是仗义耿直的孩子，她对物质上的东西根本不在意，更没觉得乡下日子不好，所以根本犯不上嫉恨谁吧！
叶岚看汪静筱一眼，也许是从小没有母亲，才会这般患得患失，缺乏安全感，她打心里不愿意相信，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能有那么复杂的心眼子。
“刚才静筱已经把体育课上的事说了一遍，妈妈想再听你说一遍。”
迟月无奈的叹口气，这种事过就过了，她真不想回到家还要反复提。反正她不觉得自己有错，要说有什么值得反思的地方，那就是推汪静筱时，手上收了力道。
“没什么好说的，我是推了她，也骂了她。”迟月一脸坦荡，“要是你觉得我有错，我可以接受惩罚，但我不会给她道歉。”
叶岚有些犯难，迟月就是个倔脾气，宁愿挨揍，也坚决不服软，更不会为自己开脱。
“你是不是因为看到朋友受伤太着急，所以才一时冲动，推了静筱？”叶岚试图打圆场。
“我没冲动，当时很理智，要不然就不只是推她了。”
叶岚：“”
她在公司里管理几百号人，都没有这样无从下手过。
“月月，你怎样才能原谅我，我真不是故意的，要不你揍我吧，只要能让你消气。”汪静筱含着眼泪，低声下气。
“让我揍你，你能吃得消我一个拳头？”迟月觉得她简直在开玩笑，“你说不是故意的，我也没证据反驳你，可你至少让我们看出点诚意，你有认真和方慧的道歉吗？”
“我，我有道歉的，当时同学们都在，他们都有听见”
“呵，你还真当大家都是傻子。轻描淡写的一句对不起就是道歉，我扶着方慧去医务室的时候，你在干嘛？她眼镜都摔坏了，你有帮她捡起来吗？”
她在干嘛，她当然是在认真扮演弱者，顺便听关心怡用各种刻薄的话中伤她。
她担心迟月说出更多细节，只一个劲的示弱，“月月，对不起，我明天再去给方慧道歉，我一定让她满意，你别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