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结阵
大年初一，巳时末。
小镇北面，人妖通道口热闹非凡，三五成群的修行人正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粗略一扫，恐怕不下于五十人了，满先生并不在其内。
人妖结界的通道口，波光粼粼，有如有呼吸般，一伸一缩。随着有规律的波动，勉强能够容纳一人通过的通道口正肉眼可见的变得稀薄。
站在通道口前面的众人，已是隐约能够看到通道另一侧的景象。
只是这景象似乎不太好，映入眼帘的，满眼是雾蒙蒙的暗黄色，风沙满天，期间夹杂着弥漫的血红色。
众所周知，妖族向来蛮横，不懂礼节，以强者为尊，崇尚的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因而妖界常年征战不休，纷杀不止。
人间界普遍存在的秩序规矩，在妖族眼中，形同虚设。众人眼前看到的景象，或可为佐证一二。
此时，赶来的众人终于反应过来，知晓靠着后天缝缝补补，已是不能起到重新封闭结界通道口的作用。
先前已与各自师门传信求援，想来师门长辈应是快到了。
他们不知晓的是，所有的传信符箓在离小镇三十里之处，皆是自行停顿。片刻后，重新化作流光离去。
只不过，所去的方向皆有偏差，显是不能被各自师门长辈所接收到了。
面对百年难遇的人妖通道开启，内心紧张者众多，因而众人皆是严阵以待。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人，唱了个诺，迈步走向通道结界口，双手下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随即大声说道，
“各位道友请了！贫道乃是青越派无垢道人，张成子。此间道友山门大多在俞国境内，因而多有脸熟者，想必是认识在下的。现今通道口破开在即，届时必有大妖入人间界，祸害百姓。我等身为修行人，本有护卫之责。
因而贫道提议，我等先是结阵而站，一旦有妖出现，便以阵法为源，各自施展修为，务必要一击而成。人间结界壁垒异常坚固，纵有破绽，想来也是一时。因而通道开通必不能持久，我等只需顶过一时即可。”
“张道长深明大义，理当如此！”
“无垢道人此言有理，我等愿全力相助！”
旁边有与无垢道人张成子极为熟识的修行友人，立刻出声声援道。
其余人等虽未出言表态，不过沉默中多有点头认可者。
张成子扫视一圈，微微点头道，
“既然各位多有赞同，承蒙各位道友看得起，我便以我自身为阵眼，起锁妖阵，诛杀跨界妖魔！”
张成子此言，瞬间赢得场内大半人的认同。因为以其自身为阵眼，看似是被阵法护佑其间，但同时亦是最凶险的。
敢通过人妖结界通道跨界而来的妖怪，必定是身怀异能，有大神通之人。因而一旦受到阵法攻击，第一反应便是找到阵眼所在。
破了阵眼，便是破了阵法。
“早就听闻青越派无垢道人济世为民，悲悯天人。如今一见，才知传言不虚，在下不在，愿为驱使！”
出声之人圆头圆脑，一身僧袍宽大厚实，笑眯眯的走到张成子面前，抱拳说道。
正是昨日夜间在竹林内，韩潮生同伴中的一人，了悟和尚。
他们身后分别站着紫衣少年景泉少爷、刀疤道人蒋老四及妇人王彩。
韩潮生此刻缩在众人身后，面上遮挡了一片黑布，头上带着兜帽，只露出了双眼，低着头默不作声。
隔着三五伙人，书生裴朗带着少年柳真，少女顾晓棠长身而立。
韩潮生在躲着裴朗，他打定主意，待通道开启后，只要护住紫衣少年景泉的性命，到时悄无声息地离去，便大功告成。
刚刚得到少主景泉少爷的授意后，了悟和尚便毛遂自荐，上前表示愿意参与锁妖阵。
有一人起头，众人纷纷上前请愿，转眼间场间众人五去其三，皆纷纷进入大阵，约莫只余二十余人零散站在周边了。
便是武僧张直，都有意动。
可低头看看抱着自己大腿的小光头，这位性格粗狂不羁的武僧终于踏实了一回，还是决定以渡能小和尚的安危为主。
少年柳真望着静立在旁的少女，有心表现一二，向裴朗躬身道，
“先生，守护人间界乃我辈职责所在，现今妖魔破界在即，柳真同样愿加入锁妖阵，以出绵薄之力。”
少女顾晓棠微微点头，显然是颇为赞赏。
柳真仿佛得到莫大鼓励，见身前的裴朗无回答，便劲头十足的继续说道，
“锁妖阵乃专门对付妖魔的阵法，入阵之人愈多，阵法力量便愈大。我即便拼尽全力，舍去全力，也要将妖魔阻拦于此！”
“老实呆着，不许乱动！”
书生裴朗言语简短，生生制止了磨刀霍霍的柳真。
柳真满脸疑惑，见裴朗语气坚决，便不敢再问其他。而是看似随意地对着顾晓棠笑道，
“我在阵外策应，以备不时之需，防止妖魔突破锁妖阵”
顾晓棠面无表情的扫视柳真一眼，学裴朗一般，沉默以对。
经过最初的尴尬相遇，柳真现已回过神，能够正常与顾晓棠对答。只不过往往柳珍说十句，才得少女回应一句，而且极为简短。
即便如此，柳真依旧乐此不疲，一有机会，便想要表现一二。
裴朗背手站立，视线微抬，望向沙漠深处。心内反复默念三个字，
“金将军”
非是他定要阻止柳真前去助力锁妖阵，实际上如果没有刚刚凭空响起在耳边的几句话语，裴朗自己便要迈步上前加入阵法了，而且他计划要做那更危险的隐藏阵眼。
阵法机关，向来诡异莫测，越是繁琐的阵法，其内蕴藏的变化越多。众所周知的阵眼便是其一，明面上张成子为阵眼，那么他便要隐藏在其后，做那秘而不宣的暗眼。一旦张成子不敌，他便要携阵法之威，诛现世妖魔！
儒生亲封人妖结界，现今出了这通道口，好似盗贼在入室门窗上偷偷打出了一个小小盗洞。
作为儒家弟子，他自当首当其冲，将这蠢贼所做之事收尾。一有机会，更是要抓到蠢贼，带回师门问罪。
何况，诛妖之事，他向来毫不手软，义不容辞。
可是，就在柳真说话的前一刻，有一道声音响在耳边，
“阿朗，切勿冲动。此次开通的通道另有隐情。不是我主动开通，但也可以说是我开通的。期间故事，便不与你详说了。你只需知晓，通道口破开之时，从妖界过来的只可能是一人，绝不是一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