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守岁
半月高挂天上，小镇内一片喜气洋洋，屋内温暖如春。
赵伍承此时已是伏案而眠，呼呼大睡，口水顺着嘴角流到了手臂和桌子上，惹得顾晓棠嫌弃连连。
倒是赵伍承精心准备的饭食让顾晓棠赞不绝口，在少了咋咋呼呼，大喊大叫的少年后，二人边碰杯而饮，边慢慢提筷品尝满桌饭菜，随意闲聊。
与满先生交谈过后，顾晓棠受益良多。
不知不觉间，亥时已过，桌上皆是残羹，二人脚边各放着四个崭新酒坛，显然在赵伍承醉酒之后，二人又新开了几坛酒酿。
终于有红晕爬上少女脸颊，可她的眼神却更加明亮夺人了。满先生同样有了一丝醉意，呼吸间已有酒气蔓延。
酒至半酣，刚刚好。
随后，少女先主动收拾桌上碗筷残局，随后再次郑重起身款款行了谢礼，
“谢先生教诲！”
满先生微笑摇头。
少女告辞离去，先生起身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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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门外逐渐安静下来的街道，满先生伫立良久，轻轻叹息一声，
“人之感情，奇妙又奇怪。对人有了感情，便再难以取舍。对一地有了感情，便千般担忧，各种放心不下。想不到有一天，我也会被人之感情所左右，修行修行，修的是太上忘情还是心怀感情，现今至少在我这里，是有定论了。”
满先生缓缓抬起右手，覆于左胸口上，下方是缓缓跳动的一颗心脏，此时心脏跳动节奏与常人无异。
有风缭绕于身周，一道闪耀光环起于他的头部，旋转着缓缓向身躯下方移动，在脚底收缩为一颗金色丹状，归于满先生的体内。随即，满先生双眸内各自射出一道金光，一闪即逝。
“重回人间短短几年，本以为是我陪伴小伍，可又何尝不是小伍在陪伴我？我想我已将心中最后一块缺漏补充完整，那么，当年在境界上的遗憾，何时能够弥补？了却此件事后，我定要回去当面问问他们，当年究竟所为何故，偏偏要杀了她？”
满先生自言自语道，随即转身看着爬伏在桌案上的赵伍承，说道，
“小伍，起来吧，还有事没做，陪我走一遭吧！”
本来醉的不省人事的少年，突然惊醒坐起，朦胧间回应道，
“满先生，你叫我吗？”
满先生伸手向前一挥，少年身上的酒气已是消散无踪，他再次强调道，
“随我出去一趟。”
不待少年应答，满先生身形晃动间，二人已经消失于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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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坐落于极北之地，北接一片无边际的荒芜沙漠，沙漠之外即为北海。东临莽莽群山，山中植被丰富，各种珍贵的鸟兽走禽不一而足。西与南相对平坦安宁，西面地质相对良好，因此百姓多有种植稻米谷物等作物。
南面与俞国中原地带相接壤，大多货队行商便是行走其间，以货易货，将小镇的珍贵鸟兽毛皮或者奇珍异果收购一空，换之以盐巴茶叶等小镇稀缺之物。
当然，有小镇百姓喜欢那于各国流通的银钱，如那金银铜钱等黄白之物，外来商贾倒也乐意以此换物。
夜幕中，经过前半夜的喧嚣热闹，小镇百姓在一片爆竹声后，各自归家守岁。烛火通明中，吃过年夜饭，一家人聚在一起，围坐炉旁随意闲聊。
此时杨欢便是依偎在孙娘子身旁，困倦得眼皮直打架，但是依旧强打精神。因为孙娘子又吓他，若是睡得过早，便不能将那些邪瘟、病疫照跑驱走，新的一年里诸事难得顺遂。
小胖墩向来相信这些旧有习俗，因此强撑着要熬至天明。自从满先生到小镇，每年大年夜便是他们二人在赵伍承家中度过，这已成一种无形习惯或者是规矩。否则以小胖墩的性情，早都跑到赵伍承家中玩耍串门了。
孙娘子爱怜地抚摸着小胖墩的胖乎乎的脸蛋，看到他实在撑不住了，便说道，
“小欢先睡吧，爹娘守岁也是一样的”
小胖墩迷迷糊糊地，嘴上尚且强硬，
“不，我要一起守岁，赶跑邪瘟病疫”
可是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不可闻，靠着孙娘子肩头，酣然而眠。
良久后，旺盛的炉火已然变暗。木讷男子杨楠起身又加了一些木炭，随即抱起小胖墩，将其安置于内屋床榻上，小心揶好背角，关好门窗，才重新回到炉火旁。
夫妻二人相对而坐，孙娘子眉中似有愁绪。回身看了小胖墩紧闭的房门一眼，对木讷男子开口道，
“楠哥，明日满先生便要离开了，想必小伍也不会久待。到这时候了，这都火烧屁股了，你还不让我去当面问问满先生，明日通道一开，必定大乱，满先生哪还有多余精力想着欢儿，难道欢儿真的一丝机会都没有吗？”
“该有的终会有，强求不来。满先生何许人物，说过的话，许过的诺，自会记在他心里，对你我亦是一样，等等吧，早些晚些而已，必有回应。”
“我不是信不过满先生，我只是我只是担心满先生忘记还有欢儿这一茬。”
杨楠坚定的摇头反驳道，
“满先生不会的，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孙娘子不再辩解，还是满脸的忧心忡忡之色，良久后方道，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守岁守愿，希望我儿再续修行大道”
炉内火焰升腾，二人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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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东面，群山环绕，各个山头高低起伏不一，错落间形成了一长串绵延不绝的山脉，被小镇百姓称为燕回山。冬日里，大雪峰山，万物蛰眠，正是猎户入山打猎找寻野味的好时节。
或者挖出冬眠的大蛇，或者弯弓搭箭，射杀林中野味，回家做一份蛇羹，烤一份野味，便可调理家中妻子的体虚之症，缓解小儿馋嘴的毛病。若真抓到大货，如赵伍承先前猎杀的松山鹰，更是可以换回银钱，补贴家用。
可今日正是大年夜，家家户户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自是无一人外出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