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先生授业
一夜好眠。翌日清晨,卯时刚过,赵伍承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身子左扭右扭的,赖了会床。
彻底清醒后,少年一个鲤鱼打挺,精神奕奕的穿着贴身单衣起床。
此时大雪已停,朝阳升起,越过小镇东侧山顶,洒下缕缕艳红色的光芒。恍惚间,赵伍承感觉光线有瞬间扭曲,凝神细看,却又一切正常。
少年不以为意,先是以冷水洗面,再以杨柳枝蘸盐水洁齿。洗漱完毕后,去后屋用瓢舀些稻谷,随意洒在院子里,又风风火火的打开鸡笼。
几只浑身彩色羽毛的小鸡拍打着翅膀踱步而出,“咯咯”直叫,头一伸一缩地啄食地上食物。少年叉腰而笑,脸上的蓬勃风采好似会发光,耀眼夺目。
小小的少年,小小的院子。自小父母不在,最初的那段艰难时光终究是在少年心底留下了烙印,养成了孤僻沉默的性子,幸亏遇见了孙娘子一家。
孙娘子性子泼辣,与街坊邻居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没少发生唇枪舌战,争吵的结果是互有胜负,输赢大抵在半数上下,这在刁民辈出的小镇中已是了不起的战绩。
耳濡目染下,赵伍承逐渐变得心宽意适,在小镇的大街小巷总能看到他与一个小胖墩儿蹦蹦跳跳,上蹿下跳的身影。
当然,后来又有满先生的耳提面命、淳淳教诲,那又是另一番际遇了。
叉腰看了一会儿小鸡啄食,少年便开始每日早课。
只见他双腿叉开微蹲,深深吸气后,左手成掌缓慢推出,停顿片刻后,右手成拳亦是缓慢前送,再收拳换掌,如此反复。初时缓慢,往后则愈来愈快,一刻钟后,拳掌挥动间只能看到残影。
再一刻钟,只闻阵阵爆鸣声连续响起。动作牵引下,体内真气疾速运转,有如瀑布流泻,在高速流淌中真气颜色、外形不断变化,颜色在白青红紫黄五色间反复转变,形状则随意变换,或为牛羊或为虎豹或为鹰蛇,景色极为壮观。
可惜少年年龄尚小,心未定气未沉,还未能内视自身,否则定是万分惊喜,因为经过长达六年有余的修行生涯,终于在满先生临行前的最后几日,勉强达到了先生对他的期许。
少年现在懵懵懂懂,满先生也未与其明说过,因此他只觉今日晨练,身体感觉略有不同,全身格外燥热,热气蒸腾,脸颊红润非常。
一拳一掌记为一次,少年在心里默数次数,约莫半个时辰后,动作放缓,身上早已大汗淋漓。
“伍爷威武,前路可期,切记自满,低调低调,哇呀呀”
少年摇头晃脑地自我陶醉了片刻,顾不得擦拭满身满脸的汗珠,轻轻纵身跃上一截木桩,单脚而立。
满先生在相遇之初,曾亲自在少年小院里立下十五截木桩,木桩高低不一,低的只到脚踝,高的甚至已经过腰。
距离远近亦不一,远的可达两步距离,近的只有两脚之地。咋一看杂乱无章,若真要找出些许排列章程,大概算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心形?反正在少年看来,最后一截木桩与第一截木桩勉强算是首尾相连,总归是个圆圈嘛!
当年,木桩打好后,少年迫不及待地跳将上去,来回跑了几圈,不料怎么跑怎么别扭。满先生嘴角带笑,并未阻拦,背负双手耐心等待少年跳累了,才传授下一篇炼气口诀,而且逐个木桩,亲身示范呼吸节奏及真气运行快慢等要诀。之后,满先生又身形轻盈地走桩三遍,问少年是否记住。
少年向来对自己的记忆力甚为满意,满先生走完第一遍的时候即已牢记在心。可是少年就是想看满先生多多演练,只因从满先生身上感受到了记忆中早已模糊的感觉,如未记错,那种感觉应该叫父亲。
顺着早已烂熟于心的行气路线和节奏,少年身形飞快,半刻钟后,已是走了千余次。
身上单衣早已湿透,每个木桩底都留有一滩水渍印记。
“终于过五千万遍了,目标过半!”
少年咕咕哝哝,自言自语道。
犹记得满先生的第一堂课,先生曾言:
“修行事,本是逆天事。修行求的即是人定胜天。自修炼功法入人间,修行法门可谓是百花齐放,有符修,剑修、阵修等等。
大道千万条,自有其存在道理,抛去其各自独有杀力不提。符修依仗符箓,剑修依仗飞剑,阵修依仗阵法,可是这终究是依仗外物,试想,当符箓用尽,飞剑断折,阵眼被破之后哪?那时又会如何,又能怎样?
所以,修行归根结底还是修自身,将自身修得强大,才是最根本也是最大的依仗。自身又分内外,内里有真气,外在有筋骨拳脚。自身强大后,再谈其他,至于形形色色的法宝、本命物等又都是后话了。”
当年,七岁的少年听的似懂非懂,只知修炼自身颇为重要。当时的满先生摸着他的小小脑袋,语气和善的说道:
“小伍,你的天赋平平,唯有勤能补拙。切记不可心急,先把拳脚和走桩都完成万万遍吧,这才算入门哪”
小小少年的小小脑袋转呀转呀,扒着手指,算了又算,隐约觉得万万遍似乎有些多,不过也没个具体念头。
出于对满先生的信任,只觉得既然满先生说自己天赋平平,那便真真要勤奋刻苦了。直至今日,拳脚和走桩已满五千万遍,达到了六年前所定目标的半数,少年心满意足。大不了再过六年就完成了嘛,何况自己的速度越来越快,必定提前完成!不难不难,笨鸟先飞,勤能补拙,满先生说的在理!
“你说对吧,三脚?”
少年神神叨叨的对着正歪头瞪着自己的一只小鸡问道。
少年只养了五只鸡,物以稀为贵,他便觉得每只鸡都配有姓名!
眼前这个歪头瞪眼的家伙因为破壳时爪子少了一只,便顺势被少年胡乱安上了“三脚”的称号。
一番折腾后,少年已是饥肠辘辘。简单冲洗,便准备熬粥煮蛋备置早饭。
就在这时,院门口响起敲门声,有个小光头正探头探脑的向内张望,隐约瞧见灶房内忙碌的身影,这才声音缓缓的出声询问:
“施主,可否施舍一碗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