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冬宴
苏嵇，燕衡二人自慕容信当上都尉后便没有什么要事。同为那场灾难后变得无家可归的沦落少年，被慕容乂收养却始终无法助慕容信一臂之力，不禁让他们感到惭愧的同时也对这些灵根敏锐的人所掌握的功法感到垂涎。若自己也有这些本事，兴许能帮到他更多。
只可惜二人无有门路，想要从无到有进入炼气境界，须有一位高手领路才行。国内炼气之法被世家牢牢把控，众多高手不是在世家门下就是远遁山林，不是人力可以找到。二人曾瞥见过高游指点陆白修炼，便认定高游可以帮自己突破瓶颈鱼跃龙门。
二人打好上品美酒，毕恭毕敬的走到高游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高游一惊，连忙起身想要扶起二人。
“你们？”
二人不愿起身，双手抱拳。
“我等不仅要保护四弟，还要更助大哥一臂之力，请先生指点我等踏入炼气之门。”
二人齐声说道，高游并不急回答，而是用力将二人拉起。
几人目光相聚，高游切实感受到一股灼热感。
“炼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且你二人并非天生灵根灵敏者，能否突破自身瓶颈将灵气涌入经脉都是一说，此间苦痛非常人所能承受，当真要历练？”
“若没有慕容先生收养我们，我们早就死了！再怎么样，一死而已，还有什么害怕的？”
燕衡厉声说道，苏嵇站在他身后，眼神也愈发坚定。
两人再次跪下，看此态势，若是高游不同意，他二人也不会起身。高游轻轻叹气，从书柜里拿出半卷书卷。
“这是？”
高游打开酒葫芦的塞子，轻轻啜饮一口。
“酒楼上的白衣先生是我的故交，在他说书的故事里，他曾经去过蓬莱岛。”
“蓬莱岛上的仙人赠与过他一本长生诀，修行之后即可超脱万物，不老不死。但他在游历时遗失了半本，而现在这半本是他和我行酒令的时候输给我的”
二人靠近，正想一窥此书真面目，却被身后人的问话打断。
“难怪在我家找不到你，原来你们在这。”
慕容信把手搭在二人肩上，同时也注意到了这半卷残书。
“这上面的语言晦涩但倒是能看懂，按这上面修行定然大有裨益。”
慕容信说道。这本书若不是有白衣先生指点，高游根本无法理解，想不到慕容信如此天赋过人，仅仅瞥一眼就能略窥其中奥妙。几人正想细谈，却被一阵马蹄声打断。
少年翻身下马，正是林世堂，手中拿着一张大红请帖。
“高先生，信，想不到你们都在。”
“林都尉来此，有何贵干？”
高游问道，林世堂躬身双手递呈请帖，显得对高游十分尊重。
“崔先生请高先生及高先生的门人来府内共赴冬宴。”
冬宴由来已久，据传百年前燕国此地为一片黄土，五谷不生。燕开国皇帝慕容英沐浴焚香，跪拜三日立誓不再杀伐，世代愿镇守边土。诚心祈求后天降大雨，水竟甘甜。一夜之后土地便可播种，冬至之日首次丰收，慕容英大喜，下令饮宴三日，歌舞以表百姓丰足。
从此每年此日家家户户都要饮宴以彰显国内风调雨顺，皇帝英明。且在位皇帝要在此日沐浴焚香祭拜，祈祷来年丰收。冬宴之后，元旦也即将到来，辞旧迎新，新的一年就此开始。
高游眼睛一亮，双手接过请帖。
“请转告崔先生，高某随后就到。”
想不到自己也被崔胤邀请，燕衡和苏嵇想道。即将见到从未谋面的人，心里不乏几分激动。
“信，现在崔先生府内事务繁多，需要你来帮忙布置一下。”
慕容信点头，辞别高游后就与林世堂同上马车。见慕容信神色淡然甚至有些迷茫，林世堂不禁问道。
“冬宴是燕国最重要的节日之一，你怎么毫无要过节的喜气？”
慕容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抚摸手中的长剑。林世堂注意到此剑剑鞘格外素净简洁，边缘处镶玉，淡雅之中灵气跃动，定是一把宝剑。
“我爹娘都在边境戍边，老二老三老四都是孤儿，何喜之有？”
“”
林世堂默然，他无意勾起慕容信不好的回忆。
从马车往外看，大街上叫卖讨价声比之前要鼎沸许多。
“你身体无碍吧？”
慕容信问道，林世堂先是一怔，随后摆摆手。
“我又让陌萱调了几碗一口气喝了，现在一点毛病没有。”
“那敌人实在蹊跷，威压这么大却很不副实，我怀疑邪祟还在。”
慕容信显得有些担忧，林世堂倒是不怎么担心。
“无论怎么样，肯定会受重创，这段时间肯定不敢出来闹事了，我们可以安安心心的把这个节日过去。”
“但愿如此。”
慕容信见马车停住，林世堂翻身下车。
“我们到了。”
在崔府前下车，林逸正和崔胤交谈着什么。陆月正无声站在林陌萱身旁，看着她拿着杵鼓捣着碗里面的草药。
“一年不见，陌萱又长大了。”
崔胤笑着说道，轻呷一口茶。
“是啊，小姑娘喜欢研究药草药理，将来你我要是有病，恐怕都要她来操心咯。”
两人大笑，林世堂对着二人行礼。
“父亲，崔先生。高先生等人马上就到，慕容信也来了。”
崔胤点点头，今日不想以往那般深沉，显得喜悦不少。
“林都尉辛苦，和林先生高先生共同冬宴是历年来的规矩，今日我等也要不醉不归！”
“崔先生放心，今日城内在下已经巡视完毕，百姓也可共度冬宴。”
崔胤笑着交给林世堂一张令牌。
“好！鉴于林都尉忠诚职守，本官赏你一坛好酒！-------但你只能在饮宴之内喝，若喝不完，本官还要罚你。”
“属下领命！”
林世堂半开玩笑的接过令牌。
“你可别喝多了耍酒疯把桌子都给掀了。”
慕容信笑道，他走近对林逸和崔胤施礼，同时对崔胤传音。
“我已面见陛下，陛下要我们继续发展脉络，他会支持的。”
崔胤不会传音，不过慕容信见他含笑点头，笑意更浓。
说罢，看着不远处的阿月，慕容信慢慢走近。几步之外就看到了阿月虽然在陪伴林陌萱，但眼神已经和自己对视。
“你的右臂没有大碍吧？”
“淤青而已。”
慕容信显得有些尴尬，他不很擅长在私下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注意到慕容信来，林陌萱放下了手下的草药工作，转而看向慕容信。
“我哥说他前天在郊外把一帮妖魔鬼怪打的七零八落，是真的吗？”
“嗯，你的药帮了大忙了。”
林陌萱像是被鼓励了一样，继续埋头做她的草药活。陆月就这么默默看着她，这样一个出招狠辣的杀手，眼神中竟流露出一股复杂的怜爱。
慕容信并不知道陆月的身世，这时又听见车马停在门前的声音。
“崔先生！林先生！”
“高先生终于来了！”
还没下车，人声就已经传来。三人聚首，林逸已经显出老态，崔胤和高游虽仍有青年模样，但早已经老成。
高游陆白后，又是一辆马车，正是燕衡苏嵇解奕。
“拜见崔先生，林先生。”
少年们一齐行礼，为这诺大的崔府内平添了几分新生的意气。
“真是‘天下英雄出少年’啊。”
林逸不禁感叹，时光飞逝，岁月如梭，曾经私交最好的三人都已经成了被后人行礼的长辈，但是这么多少年面庞和初生意气，不禁让三人也心生豪迈。
天公作美一般，外面飘起雪花，屋内正煮酒煎茶。众人齐聚崔府，平添几分喜气。
“世堂，这是我的兄弟们。”
慕容信不无得意的向林世堂介绍他们，林世堂抱着酒坛不便行礼，却被燕衡一眼看中。
“林都尉也是个性情中人常常听我大哥说你武艺高强，今日我们不比武力，就拼酒力，看看谁在酒桌更胜一筹！”
“好！请！”
燕衡也生的容貌雄壮，性如烈火，两人一见如故，很快就一人一个酒坛前去拼酒。
林陌萱看着眼前如此多陌生面孔，虽不怕生，但也感觉很难交谈。遍寻人群，发现解奕与她年龄差距最大，且面色发白，似乎有所不适。
林陌萱稍作思忖，就按书上所讲开始熬制汤药，约莫一刻钟后，就端着一碗药来到了他面前。
“看你面色发白，想必是体内寒气未散，不妨试试我的汤药？”
林陌萱故意作出一副医馆老先生老气横秋的样子，解奕一愣，拿手指了指自己。再得到林陌萱肯定的答复后，才将信将疑的捧起碗小尝一口。
入口虽苦涩，但入身却感觉温暖异常。解奕不禁一饮而尽，顿时感觉原本赶路所受的寒气都被驱散，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些许汗珠，只感觉浑身泰然，不适感一扫而空。
“这么神奇？”
林陌萱不失自豪的点点头。
“让我把把你的脉象。”
林陌萱开始给解奕把脉，双眼微闭，口里念念有词，不像郎中，倒像算命。
“你脉象虚弱，似乎从小就体虚，而且寒气很重。”
“不过需要用汤药勤加调养，一个月就可以恢复。”
解奕看着眼前少女，不禁苦笑。
“我自小漂泊无依，幸亏大哥收留，二哥三哥照料才活到现在，怎么敢奢求什么‘药草’呢？”
看着林陌萱瞪大的眼睛，解奕便慢慢讲起自己的故事，他不过是那御林军的家属中芸芸众生中一员，但是他很幸运，能遇到慕容信，能讲出这些故事。
菜已备齐，慕容信见老二燕衡正与林世堂拼酒拼的满面通红。见老三苏嵇和那三位长辈行酒令，到兴头处不禁和酒高歌，老四依旧狼吞虎咽，林陌萱就和看不腻一样看着这些“大人”们在酒桌上的表现。
陆月的目光似乎总是放在陆白身上，她滴酒不沾，只能以茶代酒，不知是天戒还是自己后来的克制。
陆月的容貌其实也算得上美人，尤其是她的眼睛，澄澈如水却总有丝丝感情流露。如此盛景之下，即使她不饮酒，目光似乎也显得有些沉醉。
慕容信本不喜欢喝酒，在此不饮却又有几分醉意。也罢，也罢，大醉一次又何妨？人生如梦，知己二三，把酒几盏，足慰蹉跎。
况且城外冤魂已散，城内世家已有弱点，皇帝也暗中支持，眼前似乎从未有过的明亮。
只是自己要去见一趟上官恒毕竟之前邀请自己去的，明天就去拜访吧，说不定还能探听什么线索。
不过现在要做的，就是享受难得的热闹时光。
「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需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