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回府
万明霁带着野鸭蛋和小羊羔下山，他边走边思量自己的策论。回到家中把小羊羔栓在院子，心中想到是时候找两条狗来养着，当看门狗。
羊奶的腥味很重，万明霁先要把腥味除去。他小心翼翼的蹲下来挤羊奶，被小羊羔愤愤不平在衣服上踢了几个脚印。
家中还储存了一些绿豆，绿豆和羊奶同煮可以除羊奶的腥味，再把绿豆过滤羊奶的腥味就少了很多。
万修月和万修白打外面回来闻到一股奶香，再看见栓在院子的小羊羔就蹲下去摸它身上的毛。
“大哥，你煮羊奶啊。”万修月问道。
“煮好了，你们要喝自己拿碗，我先出去一趟。”万明霁把羊奶装在罐子里，盖子盖得严严实实的，背上背篓，把野鸭蛋和罐子小心放好。
“哎……”万修月还要说什么，万明霁已经走远了，他说道：“大哥走这么急做什么？”
万修白摸着小羊羔的脑袋笑着摇摇头。
谢乔玉想一出是一出的，他让小云给他弄了几棵桃花树苗想要栽种在院子上，他现在正拿着锄头挖地。
脸上和手上都是泥巴。
姚禾拿着锄头跟着谢乔玉刨了几下。
“少爷，要不让他们把坑挖好，您扶着树种下去？”姚禾建议道。
“这样种树还是我自己种的吗？”谢乔玉黑眸瞪了姚禾一眼，他饶有兴致的挖地，浇水，把泥巴按得严实，还用脚多踩了几下。
以往风流姿容，宁江县有名的大美人穿着布衣，低头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像是珍珠一样白，鼻尖染着灰色的泥巴没有半点大美人的样子。
可就是这样也同样引人注目。
“还有一株呢。”
谢乔玉把桃树苗搬了过来，听说种上桃树会有桃花运，而且桃花也可以拿来做胭脂，他喜欢桃花的味道。
谢乔玉把小树苗种下，在院子还放了一张桌子和一对椅子，上面还有糕点。谢乔玉把这个院子当做了是自己的家，自然是打理得条条理理。
他把头发仅用发带把头发高高的束起来，拿出罐子来碾压花瓣。在池塘边还有几个鸭子摇摇摆摆的缩在水中，发出咕咕的声音。
“三少爷，外面有人找。”小云跑过来偷风报信。
“快，把我做的食盒拿过来。”谢乔玉又做了桃花糕。
万明霁在外面等着，拿着自己的羊奶罐子和野鸭蛋，看见越来越近的人影，他手心有些发汗，心中有些情怯。
但很快那一瞬间的情怯的消失了，他说道：“乔玉，这是我们家煮的羊奶，还有我在山上捡到的野鸭蛋，想着就给你送来了。”
他无论何时何刻，脊背总是挺着直直的，唇角含着笑。谢乔玉在丧礼上见过他打架的时候，嘴角的笑漫不经心，现在却含着暖意。
他心中一跳，猛地低下头。
“我也给你带了东西，拿好了。”谢乔玉伸出手不客气的给他。
谢乔玉接过万明霁的东西，想到什么，压低了声音：“我们去外面说话。”
万明霁拿着食盒也没有意见，他跟在谢乔玉身后，突然走上前去和他并肩在一起，想到对好兄弟的做法，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揽住谢乔玉的肩膀。
手臂伸在半空就僵住了。
在大门口小云看见这一幕发出一声惊呼，这一声惊呼还闷在了口里，姚禾恶狠狠的捂住他的嘴巴：“不要乱说话。”
小云连忙点点头。
万明霁没想明白但他觉得谢乔玉是哥儿，要是他揽着他的肩膀有些别扭，可都是男子。
“万明霁，过不了多久，我要回县城去了。”谢乔玉抱着羊奶罐子看对面的人。
“回去也好，你爹娘会担心你的，县城的东西总比庄子上的好。”万明霁手指一顿，以后在庄子上看不到谢乔玉。
谢乔玉：“……”
你是木头做的吧？！
“县城的东西比庄子上的东西好，但人没有庄子上的好。”谢乔玉意有所指。
“要是别人欺负你了，你可以告诉我。”万明霁从他的话中觉察到不同的意味。
谁是这个意思了？但是……谢乔玉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羞答答的低下头。
“谁说这个了，你也不能一直打架啊。我，我不要你出头。”谢乔玉眼眸涟漪，认真的说：“打架都会受伤的。”
之前他见过万明霁的手中的血迹，不想他受伤。
时间有一瞬的暂停，远处的青山，影影倬倬。万明霁不知道怎么了，觉得心尖有些酥软，好像骨头都软了，他想跟个软骨头一样，心头也热了。
“不会，你不用担心我，我不只会打架。”万明霁轻声说。
这种感觉，比起兄弟的关系更加要奇怪，万明霁觉得自己的心跳跳得太快了，心脏一抽一抽的。他看得清楚谢乔玉的眉眼，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
他恍然发觉谢乔玉是一个比明星还要好看的人，不管他穿着什么衣服，他就是很好看。手中还提着食盒，万明霁能猜到食盒里面会有什么，会是桃花糕。
“我在县城里也很好，你别担心。”谢乔玉未曾想到万明霁这般直白，他羞红了耳垂，一时之间不敢看万明霁。
哪个郎君这般盯着人看，万明霁也真是的，还要做一个书生就不要喊打喊杀的了，他到底懂不懂啊。这样喊打喊杀的，谁愿意嫁给他。
过得好么？万明霁心中念了念。
他想到谢乔玉在家中是庶子，其实他在学堂上也听了不少谢乔玉的闲话，毕竟谢乔玉的美名在宁江县远播。
“我该回去了，你要好好读书不要被人压下去了，争取拿第一。”谢乔玉勾着手指鼓励他。
拿什么？
什么拿？
万明霁心头的热突然一凉。麻木了。
“我回去了，别看我了，我最近都没打扮好。”谢乔玉想到自己乡下哥儿的打扮，心中无言。
谢乔玉自认为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他回到庄子上拧开羊奶罐子，喝了一口，羊奶的腥味没有味道反而有淡淡的清香。
他抱着羊奶罐子。
姚禾就看见他家少爷几口把罐子都喝干净了。
姚禾：“……”大嘴巴吧？
“鸭蛋蒸熟了吃，我一个人吃。”谢乔玉叮嘱道。
谁差一个鸭蛋啊？没有人争。说起来这个万公子也太抠了。
谢乔玉躺在软塌上，万明霁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早就已经进了他的肚子里了，虽然没有观赏性，不过挺实用的。
毕竟死兔子也不是随便人能送出来的。
“他说要为我打架，为我出头。”谢乔玉越想越脸红，开心的摇晃着双腿，兴奋的捶了捶软塌。
姚禾小心回话：“少爷，你不是最不喜欢莽夫了吗？”
“他才不是莽夫。”谢乔玉不服气：“他有勇有谋，而且你看他长得瘦瘦高高，俊朗俊朗的，是一个莽夫吗？”
不是，这跟长相有什么关系？
姚禾脑子发晕，有些痛苦。
“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收拾东西，我们要回县城去了。”谢乔玉没什么想带走的，就把衣服首饰带着走，再嘱咐小云照顾好他的树苗。
姚禾坦诚：“少爷，我就几件衣服。”
主仆两个人一样光棍。
谢乔玉坐起来拿着自己的工具摇头晃脑的碾碎桃花瓣，心情很好的样子。
“嫁人什么感觉？”
“少爷，我还没嫁过人。”
谢乔玉觉得自己身边的贴身小厮很笨，他说：“没嫁过可以想象。”
姚禾仔细想了想：“不知道，要是少爷给我指一个，我就嫁给他。”
“要你自己喜欢的，我才不乱点鸳鸯谱。”谢乔玉叉腰。
“回去就要看谢微暇的脸色了。”谢乔玉越想越气，心里还有些不平觉得老天爷真不长眼，让魏博文又中了举人，反而让万明霁还要等三年。
在庄子上过了几日，谢老夫人就带着谢乔玉要回县城了，谢乔玉知道要回去，昨晚就熬夜和姚禾聊天，第二天就在马车上补觉。
回到宁江县，谢老夫人拍了拍谢乔玉的手：“下车了。”
谢乔玉又恢复了自己的装扮，穿着华服，带着发簪，步子款款的下车，摆出一个官家哥儿的范。
要不是谢老夫人在庄子上看见谢乔玉掉进泥坑的样子，她也无法跟眼前这个哥儿相比较。
谢远在县衙上忙，谢夫人和谢微暇等着谢老夫人，谢夫人十分恭敬，谢微暇看见谢乔玉下车了，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好了，先进去。”谢老夫人说道。
“是，娘。院子已经打扫干净了，微暇的婚事还有三日，姑爷也从京城赶回来了。”谢夫人温顺的说道。
谢微暇落后谢夫人一步，压低了声音：“魏哥哥真是了不起，现在已经是举人了。”
谢乔玉敷衍：“哦。”
“我以后是举人夫郎，你以后会嫁给什么人呢，还是我娘说了算。”谢微暇笑道：“你说庶子怎么比得上嫡子，魏哥哥选择我是明智之选，要是你，你能让魏哥哥去京城吗？你有一个嫡亲的举人哥哥吗？”
“离我哥远一些，我才是他同父同母的兄弟，你算个什么东西？！”谢微暇颇看不惯谢乔玉缠着谢知，谢知是他一个人的兄长，跟谢乔玉有什么关系。
谢乔玉：“你和魏博文的事到底是什么，你心里自己不清楚吗？”
“那又如何，我们就要成亲了。”谢微暇满不在乎。
“谢乔玉，你阿爹被我娘压着，你也别想越过我。”
谢乔玉镇定下来，他扬着一抹笑：“以前我和魏博文通过信，你要是惹怒我了，我不介意把这些内容公之于众。”
“谢乔玉，你……”谢微暇脸色大变。
“谢微暇，能被你抢走的男人未尝不会被别人抢走，魏博文对你有多喜欢，我可看不出来。”谢乔玉轻声说。
“谢乔玉，你个……”谢微暇大怒。
“少爷，三少爷是故意激你！”谢微暇身边的小厮连忙拦住他。
“你们两个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谢老夫人冷声。
谢乔玉和谢微暇不敢说话，谢微暇气得眼睛都红了，恨不得把谢乔玉大卸八块。谢乔玉看见谢微暇的架势，立马溜到了谢老夫人身边。
吃完饭后，谢夫人和谢老夫人还有话要聊，把谢微暇也留下了，谢乔玉去找自己的阿爹。
“和老夫人在一起如何？”
“学了不少东西。”谢乔玉觉得住在庄子上很快活。
陪着阿爹说说话，谢乔玉躺在床上有些抑郁，要是他真是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还好，可偏偏他在乎得要死。
他在乎荣华富贵，在乎功名利禄，他想压过谢微暇。说他对魏博文有多少感情，那倒没有，只是心中咽不下这口气。
“又要让谢微暇得意了。”
而且谢微暇今天说的谢知是他第一个人的哥哥，谢乔玉心里也明白，他就是想要一个爱护他的哥哥。
他喊叫过万明霁哥哥，但万明霁做不了他的哥哥。
另一边万明霁在屋子里看书，有村民走进来向他请教农具的事，他看见万家割草的家伙，推着车没到不会儿就稻子就倒下了。
“田里的水要放干，不然车很容易陷下去。”万明霁把自己做的割草车给村民看：“我左边用了二十五把镰刀，右边也是二十五把镰刀。因为我测量过我们插秧的距离，所以这几把镰刀都是按照距离来割的，这边有一个收缩，可以把把手伸长缩短，这样割稻子还是草都轻便很多。”
“你说得对，但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家没那么多钱做这个车。”村民为难道。
“这个好说，可以让里正组织乡里，每家每户出点钱算做公用。”万明霁说道。
村民一想这可是个好办法，立马站起来：“万小子，我先去找里正！”
“好说。”
村子里都为了秋收忙碌起来，万明霁也不例外，他去庄子上看了一眼，得知谢乔玉已经离开了，他还有东西没有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