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雪上加霜
程卫军心里不舒服了，分家后，他那粮食都是按时交的。
按照他娘的工分，怎么样也不至于把日子过成这样。
看他小妹程细姐瘦巴成那样，比自己三岁半快四岁的儿子大柱看着还要小，那些粮食肯定不是被程细姐吃了。
程卫国干活又不利索，家里天天有鸡蛋吃，肯定就是用他和老二那些粮食去换的！
“现在脑子想清楚了吧？赶紧去找你家老二去说说，不然你把他喊来家里，你们两兄弟可不要犯傻！”
张小芳知道她家男人虽然老实，但不能被人这样刺激！
程卫军捏紧拳头，嘶哑地声音。
“干活吧，等下工了，我去跟老二说说。”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总不能让自己和老二来养老三一家吧！
程细姐还不知道自己被哥嫂惦记着，想借着她没干活这个事情作话头。
“哎，细姐，你怎么在这里坐着？咱们去割猪草，大队长说下午记两工分。”
比程细姐还高一个头的小花跑了过来，她就说嘛，怎么一下午没看到程细姐，原来是跑这里偷懒了！
想到程细姐之前被徐秀华追着打的惨景，小花拉着自己的两个辫子，心有余悸地。
虽然她娘也不怎么疼她，但可比程细姐好！
至于她是六岁才被赶出来下地干活，程细姐三岁的时候就要承包家里的灶台家务活，后面更是照顾刚出生的狗蛋。
小花可怜程细姐，就总带着程细姐，时不时帮她干点活。
两人又是一起割猪草的，经常上山下地跑。
程细姐有些犹豫，下意识往地里看去，徐秀华刚好看了过来。
“我不去了，明天我肯定去！”
程细姐朝着徐秀华甜甜笑了，她要听娘的话。
娘好不容易才对她这么好，她舍不得离开娘。
要是她跟小花走了，她娘觉得自己不听话，又不会对她这么好了。
这样想着，程细姐对着小花的头摇得更厉害了。
“明天我帮你多割点，你就可以多玩一会，好不好小花。”
才大程细姐两个月的程小花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行吧，那你明天可要帮我多干点，我先去干活了啊。”
“好，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程细姐眼睛一直没有从徐秀华的身上移开，眼神又带上些脆弱和期待。
唉，程小花看她这个可怜样，左右摇晃着头便跑开了。
程细姐在树下等着就睡着了，平时为了省粮食，总是吃不饱。
今天吃得多，脑子一下子也没跟上。
地里还在卖力地干着活，程细姐在阴凉的树荫下缓缓入睡。
太阳西下，地里干活的人也没有那么热了，干了一天活的村民趁着大队长没注意，时不时交头接耳。
动作慢一点的，则是被抓得正着！
不断从四周传来二三队的大队长教训人的声音，徐秀华强撑着疲惫的身体，终于在下工前和桂花婶提前完成了任务。
“她婶，你先去喝口水，这点活我来吧。”
徐秀华经过一下午的摧残，动作也利索不少。
桂花婶一直干的活可比她多，徐秀华不爱欠人，再累也争着要收尾。
徐秀华有原主的肢体记忆，桂花婶看她动作利索，也不跟她争着干活。
扶着爬上爬下的老腰，桂花婶往田埂上走去。
甩完麦子后，所剩下的麦穗直接散开，这大太阳晒个两三天，就完全干了。
除了上山砍粗大的树用来做烧火，麦穗梗更方便用来点火。
煤油可不便宜，要两毛钱一斤！火柴一盒也就两分，大家伙连煤油灯都舍不得点，这些容易燃烧的麦穗梗都会被利用起来。
徐秀华把那些麦穗梗都扎成一捆一捆地，这样也方便等完全干了之后拉回家去烧火做饭。
“婶子，来，你喝碗水。”
程细姐看到桂花婶过来了，赶紧倒了杯水要给她。
桂花婶自己带水了，但程细姐带的水还是温的。
“那婶子谢谢细姐了，细姐，你在等你娘吗？”
桂花婶干了一下午的活，水都没有喝几口，平时累死累死都只有凉白开可以喝。
接了程细姐这碗温开水，喝下去胃都妥帖了不少。
程细姐小脸认真，煞有其事地点头。
“我娘让我在这里等着她，细姐听话。”
程细姐看桂花婶喝得跟她娘一样快，有点担心锅里的水不够她娘喝，但还是准备再给桂花婶倒一碗。
喝完她再跑回家，拎过来就成了，反正离下工还有一段时间。
“细姐是个好孩子，桂花婶看你娘今天精神都好了不少，肯定是细姐的功劳。”
桂花婶挖空了脑袋，才想到这么文绉绉的词语。
“不是，是娘自己的好。”
程细姐认真地看着桂花婶，说完这句话又把眼睛放到地里的人。
桂花婶跟徐秀华关系好，自然是知道程细姐满心满眼只有自己娘。
想起上次徐秀华跟她提前过要把程细姐送人，桂花婶不是没有劝过，而是作为外人，不能多说。
看着程细姐这小身板，桂花婶想到徐秀华说的那户人家，忍不住抖了抖。
作孽啊！这甜水村不至于穷到要拿这么小的孩子去换彩礼钱！
“好好好，你娘好，细姐，你三哥家生了个娃娃，你多来地里找大队长。”
桂花婶话也不好明说，程细姐帮忙带大大哥程卫军的狗蛋，还照顾嫂子坐月子。
虽然说农村家的孩子早当家，但这程卫国要是折腾起来，就徐秀华的偏心眼，程细姐又要劳累了。
桂花婶怜惜地摸了摸程细姐的枯黄般头发，她自己也有一个闺女，但养到两岁就没了。
每次看到程细姐这么乖巧懂事，桂花婶心疼得很。程细姐乖乖地任她摸着头发，眼睛就没有从地里干活的徐秀华移开过。
徐秀华也没有在地里呆多久，本来就没有剩下多少活，等她干完活，准备挺起腰往田埂上走去。
腰已经累得挺不起来，徐秀华被那酸疼的感觉逼出泪水，扶着老腰，一拐一拐地向前走。
她想着回家一定去清清这个原主有多少家底，这个脚能不能治好？
还有这地里的活，徐秀华真想马上去世。
听说这夏收才开始，还有播种，秋收。
桂花婶这长年干活的人都顶不住，徐秀华这五谷不勤的，又拖上这个跛脚，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