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小燕
崔制片忙得焦头烂额，他被突然新改的剧本搞懵了，b组女导演找到他一顿抱怨——剧都拍了大半，怎么就给屈昂这个无足轻重的角色加了这么多戏份，巴拉巴拉闹了半天，崔制片一个头两个大，现在始作俑者估计还在大床上睡觉呢，都没来上工。
“姑奶奶啊，屈昂是屈彬的弟弟，屈彬找的总制片，这个面子不给不行啊，戏也不加不行啊！”
“你把屈昂调回a组吧，这尊大佛我供不起！”
听她那个愤然的口气，崔制片猜这位也是遭受过屈昂迫害的主儿，拍了怕她的肩头：“害！我听说他在你们组拍摄还挺顺利的，一物降一物，我觉得能降得住他的人非你莫属！”崔制片还对着女导演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但这位强硬的女导演并不吃这一套：“别的，我可降不住他！”
崔制片无奈道：“就算是大闹天宫的孙悟空，也有如来佛祖帮助玉皇大帝来压他啊！咱们有谁能收服猴哥啊！”
这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女导演眼尖，第一个发现了那人，错愕道：“那个人是屈昂吗？”
“屈昂？”崔制片眯眼细看过去，却只看到了一个粉色外套闪了过去。
何眠正在给前景演员化妆，这次又看到了上次那个微胖的女孩——小燕。
小燕笑嘻嘻的坐了下来：“小眠老师！我又来了！”
何眠看到小燕，立即明白过来。替她高兴：“啊！你升啦！做前景演员了！”
小燕连连点头：“嗯嗯！都是小眠老师带给我的好运！”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都是你努力的结果。”何眠腼腆的笑了，他可受不得这样的夸赞。
小燕瞧着何眠，好奇问道：“小眠老师，像你们这样化妆，总是盯着一张脸，会不会爱上这个人？”
“嗯？为什么？”何眠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愣了一下，“爱情有这样来的吗？”
“所谓日久生情，不就是总看着一个人，总跟一个人在一起，所以产生了爱吗？你不是吗？”
何眠看了四周，今天需要化妆的演员不多，小燕已经算是排到后面的了，也没几个人，尽管人不多，他也不清楚跟一个不算熟的年轻女孩聊这个合不合适，可他又不忍心痛快拒绝一个这样单纯的女孩子，迟疑了一下：“我啊，从第一眼开始吧，应该说是一见钟情——”
小燕看到何眠聊起一见钟情时，露出淡淡的笑意，登时清楚了对方已经有主了，不免失望，这一波试探以失败告终。
何眠给小燕化完，一抬脸看见了对面站着的屈昂，大吃一惊——这完全不是平日屈昂的穿衣风格，今天的屈昂把背头梳了下来，刘海落在眉梢上，内搭一件奶白色高领绒衣，外面穿了一件浅粉色的短款大衣。
屈昂双手插兜，状似往别处张望的，视线却只飘向了何眠，然后非常平淡的朝他伸出一只手，轻描淡写一句招呼：“嗨！”
那个态度，好像昨晚的激烈都没发生过一般，何眠稍微走了一下神。
接着，屈昂迈着自己的大长腿，优哉游哉的走了过来，晃晃当当的，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化完了？”
试图跟他亲昵一些的何眠发现自己根本无处着力了，咬了咬唇：“嗯，小燕是最后一个。”
“小燕。”屈昂点点头，用余光瞄了一遍旁边这个微胖女孩，在他光彩照人的映衬下，女孩相形见绌，完全就不起眼了，屈昂心里暗自嗤笑——哼！女人！你拿什么跟我斗！
小燕被他这个冷冷的一瞥吓到了，忙匆匆离开。
等女孩走远，屈昂立即把嘴巴撅了起来，腮帮子都鼓高一块：“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何眠看他那个样子，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是吃醋了啊！
“没有啊，就是随便聊聊。”
“你喜欢胖一点的吗？”
没头没脑被屈昂问了一句，何眠懵了：“啊？胖瘦无所谓啊。”
屈昂气鼓鼓，抱起了膀子，蹲下身，瞪着何眠，不满道：“今天早上怎么自己偷偷溜了？”
“你见过哪个化妆师晚于六点到片场的？”
“至少要叫醒我啊，我可以送你到片场，那么早有班车吗？”
收到了对方的关心，何眠笑了，甜甜的笑了：“有啊，我坐的是第一趟班车！”被屈昂关心，何眠当然也会立马回应过去，“你今天有戏份吗？”
一提到戏份，屈昂立即来了精神头，骄傲的扬起了脖子，拽拽衣襟：“当然！我以后就住片场了，天天都有我！”
他那个骄傲自信的模样逗笑了何眠：“哈哈，好好，加油吧！”
受到何眠的鼓励，让屈昂满血，他凑过来，坐到了何眠旁边，后背贴着何眠的脊梁，拿出剧本，一本正经的认真琢磨了起来。
实际上，他的视线只在剧本上停留了不到五分钟，剩下的时间都在何眠身上。
看何眠小心清理粉饼刷——先是弹去浮粉，然后用纸巾一点一点擦去上面的脏东西，细致的，专注的，一双毛茸茸的眼睛全放在了一个小刷子上，视线轻拂过何眠的高挺鼻梁，跨过不长的人中，在何眠的唇线上绕着弯，他的目光甚至连何眠脸上的细小绒毛都没放过。
这么一看，他的眠眠太瘦了。
他就那么肆无忌惮的打量何眠，殊不知何眠的耳根子已经在发热了，一路红到了脸颊，因为低着头，屈昂没发现。
何眠终于被他盯得受不了，伸出手，揉了揉屈昂的头发，打算引开对方的注意力：“今天怎么把头发放下来了？”
“好看吗？”屈昂圆眼睛往何眠脸上看，期待着。
何眠没有说好看或者不好看，浅声咕哝一句：“很温柔。”
不是好看，不是漂亮，也不是他听厌了的英俊帅气，何眠这三个字比哪个形容词都让他怦然心动，他伸出食指刮了一下何眠的额前刘海：“眠眠更温柔。”
眠眠？
先是嫂子，现在又是眠眠，何眠被这些女性向的昵称搞得哭笑不得，尽管在床上他处于下风，但他从不认为自己对性别有任何认知偏差，自我认知还是很man的。
“晚上领你去吃好吃的。”屈昂挤了挤鼻子，保持神秘的说道。
吃什么啊？
去哪儿吃啊？
看他那个得意样子，何眠也知道自己肯定是问不出任何关于吃饭内容的话了，点点头：“收工的。”
“给自己加了那么多戏就是为了公费谈恋爱吗？”吴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俩旁边，也不知道被强塞了多少狗粮，正带着怨气的瞪视屈昂。
加戏？
何眠看向屈昂，还没搞明白屈昂为什么要加戏，以屈昂这种散漫性子，片场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令人心旷神怡的娱乐场所。
屈昂跟吴泰没什么好说的，他一般都会尽量避开这种又蠢又笨反应迟钝的人。
他的无视让吴泰怒火中烧：“屈昂！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加那么多戏！你的戏份都快要超过我了！”
屈昂大无语，咱俩演技是针尖对麦芒，菜鸡互啄的水准，有啥好竞争的，他懒得理睬：“行行，随便你怎么想。”
这几天吴泰心情一直都不怎么样，一是因为没追到姚女神，二是最近屈昂的表现太过亮眼，太噎人了，明明都是班级倒数的差生，怎么他就突然考上了省重点！当然，最重要的是三，他以为屈昂是和他一样的同类，同样的纨绔子弟，同样的家庭败类，谁知道屈昂竟然是个喜欢男人的异教徒，一开始还想做朋友的，几番遭遇下来，吴泰有种失去假想敌、失去战友、失去同盟，失去了从没得到的友谊，一种匪夷所思的心理失衡。
屈昂那边搞不动，那就搞何眠，反正今天吴泰就是心情不爽，就想找个人撒撒气，谁都行，就算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化妆师也行，这么想着，他弯腰往何眠的脸上瞧：“让我看看这位小眠老师，到底是什么国色天香，把屈少爷迷的五迷三道。”
咣一脚，屈昂废话不说，上去就踢中了吴泰的肋骨叉，他本就有空手道的底子，下手也没个轻重，这一下踢得吴泰两眼一黑，差点疼昏过去。
“哎呦卧槽！”吴泰捂着肚子蹲下了。
屈昂两步走到吴泰跟前，从上往下的俯视着对方，那个眼神冷得如同千年寒冰，冻得人直哆嗦：“别碰何眠。”
就这么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像每个字都埋了一箱的炸药。
吴泰没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这一脚已经让他知晓了屈昂的厉害，他想不到平日里的好好先生竟然这么的可怕。
忍着痛，吴泰赶紧走了。
何眠瞧着屈昂，被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震到了，在陌生人眼里，屈昂是有距离感的，面部轮廓太过锐利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印象，一旦熟悉了一点之后，屈昂又是随和的，怎么都行，怎么都好，特别好说话，可是在他信任的人面前，他就卸下伪装，那个糟糕的臭脾气也不藏着了，每天都像起床气未消的熊孩子，吃了炸药桶一样。
而何眠，从始到终，见识到的都是屈昂的终极形态，易燃易爆炸的危险品！
何眠一点一点的品屈昂，终于发现了这人在自己和别人面前的不同，这让他想起了初中生物讲到的关于蜻蜓从幼虫到成虫的几个不同形态。
有柔软的躲在水草里吃孑孓的水虿，也有外科坚硬，振翅蓝天的蜻蜓。
他总觉得眼前的屈昂是要振翅的，可屈昂只肯在他面前动一动翅膀，想着想着，心里满满登登的，仿佛就那么的满足到了，然后就慢吞吞的笑了。
屈昂瞅见何眠的脸上有一簇笑容，慢慢地，慢慢地摊开，刚刚被吴泰气到的心也跟着松开了，问道：“怎么了？”
会不会刚刚的表情太过凶恶了呢？
我是不是吓到何眠了？
正担心着，啪一下，何眠在他手背上一拍，屈昂一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背印了一颗红心，是何眠用口红在自己掌心画上的，然后印到了他这里。
“干嘛？”
“给你盖个章。”
“盖章做什么？”
“做标记。”
“标记什么？”
“标记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