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屈彬
艰难的晚餐终于结束了,屈昂喝了整整八杯水。
吃没吃饱他不知道,喝是喝饱了。
无所事事,他站在长廊里漫无目的往外看风景,他家院子里有一棵梧桐树,是他爸在他五岁那年亲手种上去的,
正值春季有很多嫩芽往外冒,每一次他心情糟糕,只要站在这里看一看那棵树就会平静很多。
屈彬走过来,说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用小孩子的方式跟妈作对呢?”
扭脸说道:“可她还在用对待小孩子的方式对待我啊!”语气还有点小委屈。
屈彬没说什么,掏出根烟递给屈昂,屈昂接过烟但是没点上:“哥,你把我车拖回来了?”
“嗯,有个路人给我打电话了。”
犹豫了一下,他别扭的说道:“谢谢了。”
“亲哥俩,谢什么。”屈彬拍了拍弟弟肩头。
他向来自信,总觉得自己万里挑一,但要是有一个人能让他自卑,那个人一定是他哥,因为屈彬实在太完美了。
冷峻的五官,深刻的轮廓,无可挑剔的样貌,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到极致的优秀,屈昂能把任何人都衬托成一无是处的白痴。
今年三十八岁的屈彬比屈昂正好大了十岁,他个子要比弟弟高一些,长腿长脚,留着精修后的胡子,为本就坚毅的外貌添了很多的历经风霜,妥妥的浓颜系帅哥。
“呃,那个——”屈昂纠结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电话的路人跟我说,有个男人在你车边一直哭泣。”
先是怔愣,随即反应过来那个人应该是何眠,何眠的名字以这种方式出现,他一时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原来那家伙哭了?
如果何眠是在他面前当场痛哭,这只会让他愈加烦躁,还会引发他做出更过分的事儿,但是当何眠以一段故事的形式从别人嘴里说出,他突然发现,自己心境完全不同了,他似乎会稍稍地同情了那个男人,甚至心里还有点不好受。
见弟弟神情混乱,屈彬问道:“你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关系——
妈的,纯纯的炮友!
“不知道,也许是一个无关路过的神经病吧。”他故作轻松的摆摆手,但这种小伎俩在他哥面前没用。
“无关为什么会让你动摇半天呢?表情都乱了。”
看来是瞒不住了,屈昂无奈道:“一个睡了几年的炮友,心里没数惹我心烦,分了。”
“几年?”
他发现他哥的关注点真的是清奇,不情不愿的用鼻子哼出回答:“五年。”
“完了,这人引起我好奇了。”屈彬粲然一笑,“能在我弟弟身边呆了五年的人,我实在太好奇了!真想立即就见到!”
“哎哎!哥!你见他干嘛啊!”屈昂登时就急了。
屈彬笑得愈发激烈:“你急了?”
他哥这一笑真就是满满的阳光气息,如果被何眠那种阴沉的家伙看到,一定会像溺水的人抱上了浮木一样紧紧搂住。
汪汪汪!
一只咖啡色的边境牧羊犬在院子里来回奔跑着,屈昂赶忙朝狗招手:“西西!过来!”
可这只母边牧并没有搭理他,而是扭头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这家伙怎么了?”屈昂纳闷。
屈彬道:“可能是你太少回家,它把你忘了吧。”
“不可能!”屈彬这话激发了屈昂的斗志,他嗖一下从窗户上跳进去,跑到院子里,来到狗的跟前:“西西!来!宝贝,你怎么了?快过来跟哥哥贴贴!”
也不顾宠物的不情愿,他一把抓过狗,哪知道这狗照着屈昂的手就咬了一口。
“咝——”屈昂松开了西西,本来已经平复下来的心情立即又窜上了一股火,莫名其妙的就让他想起了何眠,甚至还把何眠带入到了自己家狗身上,更来气了,上去就给了狗一脚,踢得西西惨叫一声,一瘸一拐的逃开了。
满院的佣人停下手头工作,吃惊的看向了屈昂。
他按着流血的手,忿忿的想着——何眠这家伙不就是像西西一样吗?一直以来都是乖巧温顺的,为什么忽然之间就发了疯反咬自己一口呢?
狗咬得也不狠,就是掉了一小块肉,他愤怒的瞪着缩在角落里的西西,这小狗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
“你跟狗置什么气啊。”屈彬拎着医药箱走了过来。
他哥熟练的为屈昂擦了消毒水并仔细包扎,看着他哥娴熟的手法,他蓦地问道:“哥,你当初为什么没再当医生,而是出去开娱乐公司了呢?”
没想到弟弟会问这个,屈彬停顿了一下,说道:“可能是因为,做医生并不符合我的天性吧。”
什么歪理邪说?
屈昂正要进一步询问,被屈彬打断了:“你赶紧去咱妈的医院打一针狂犬疫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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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哥,不能你给我打针吗?”
屈昂一把抓住了好友的胳膊,那个狗狗眼,像极了生活所迫上街卖艺的大狗狗,两个爪子搭在杨灿的袖子上,无助弱小又可怜。
杨灿扭脸盯着好友:“我给你打针,可能更疼哦。”
“……”
“就算是院长的儿子也要走流程,你先去窗口挂号吧。”
“哎哎!杨灿你有没有人性!”
“我的人性肯定是要比你多很多的。”杨灿无情的扒拉开屈昂,把他推出门外,然后对走廊的患者喊道,“下一位!”
屈昂被好友冷酷无情的拒之门外,站在紧闭的门前愣了一会:“你——”
杨灿再一次打开门让屈昂重燃起希望,激动道:“灿啊~”
杨灿把屈昂遗落的手机塞进他手里,拍拍他肩头,多嘱咐了一句:“哦,对了,这里是淋巴科,防疫科九楼右转,那里打针的护士小哥哥可温柔了。”
哐!
重重关上门后,门板距离他的鼻子只有一毫米,他回头瞅见椅子上一排吃惊的患者们,其中有一个正义凛然的患者站起来对他喊道:“别加塞!后面排着去!”
屈昂气得两眼一黑,感觉自己快被怒火淹没了。
昨晚被狗咬,他今早才在老哥的催促下来到了医院。
怎么说也算是一个明星不能就这样招摇过市,屈昂从衣兜里掏出口罩和鸭舌帽一一戴上,做好全副武装之后才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到电梯处。
电梯门一开,呼啦一下,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了那么多人,从他的两侧挤进了电梯里,妈的,一时之间他根本分辨不出来哪个是家属哪个是病号,一个个都特么生龙活虎的。
屈昂被活生生的挤出了电梯,他站在电梯外面,已经上了电梯的人们向他投来无情的嘲笑,眼睁睁的看着电梯合上门,缓缓地向上升去,离他越来越远。
他气得猛按电梯按钮,恨不得扯下电梯,把电梯乘客从里面一个个薅出来踢到楼下。
等了半天也没有电梯上来,屈昂实在等不了,无奈选择了扶梯,坐这种扶梯让他忐忑,后面的人看着前面的人,他总有种被窥视的感觉,背后很不舒服。
好不容易熬到了防疫科,挂号一整套流程下来,他快烦死了。
他完全不明白自己老妈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为什么他的待遇要这么差?
不过这种事他也就心里发发牢骚,要是真让他找他妈开后门,以他妈的性格,估计下场会比这个更惨。
防疫科打针的护士真是个男的,还是个新人,也不认识屈昂,男护士冷冷的举着针:“脱`裤子!趴到床上去!”
操`你妈啊!还是屁`股针!
脱下裤子露出屁`股的那一刻,他感到自己的自尊心被无情的践踏了。
这世界再也没有比他更惨的富二代了吧?
一针打下来,差点要了他半条命,屈昂疼得快哭了。
提好裤子,握着单据,他灰心丧气的下了楼,路过急诊部的时候,这里意外的忙碌,医生护士进进出出来来回回的,应该是来了重症患者。
“让一让!”
接连推进来两个手术推车。
有好事儿的家属和患者围着看热闹。
屈昂不是个好信儿的人,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从小在医院泡着,对这些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一走一过无意间听到有人议论:“这是怎么了?救护车来了两辆。”
“一家三口昨晚豆角中毒,今早发现的。”
这个年代还有能把豆角做不熟的傻逼!就尼玛离了大谱。
他这么想着,也全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埋头往外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屈昂猛地回头,看见何眠正在和一名急诊科的医生谈话。
半天不见,这家伙表情如常,一点都没受影响,反而脸色看起来比之前更红润了,跟医生说话的时候面上始终带着礼貌性的温和,有时会摇摇头,有时会点点头,甚至在最后还冲医生微笑了一下。
屈昂气不打一处来,浑身上下都冒着火气,正巧没地方撒呢,何眠倒是来得正好。
就在这时,何眠随意的一转头,瞥到了屈昂,虽然何眠见到他先是微微怔愣,但很快就当做没看见一样把脸转回去了。
屈昂感到自己内心的无名火腾一下炸开了。
就像火山爆发前在积攒着平静,屈昂把手里攥着的单子往口袋一揣,晃晃当当的朝何眠走过来:“呦!这么巧!在医院遇上了,看病吗?”
何眠咬了咬嘴唇,挤出几个字:“家里人病了。”
屈昂挺直了胸膛,昂起了下巴说道:“真惨!幸好你遇到了我,我妈是这家医院的院长!我没事儿就来这儿玩玩!用不用帮你找找医生?特殊照顾一下?”
尽管对屈昂一无所知,但从对方的吃穿用度也能看出来,何眠很清楚自己和屈昂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这种差距是他一辈子努力都不一定能达到的高度。
“不用。”何眠斩钉截铁的拒绝,转身想躲开他,却被屈昂一把攥住了胳膊。
“不用吗?这家医院的所有医生拿的工资都是我妈发的,他们吃的、喝的都靠我妈,他们可以任凭我驱使,你家人这点小病——”
“嗯,没错,反正也不是靠你,小狐狸靠大老虎作威作福么,不过我可以靠我自己!”
屈昂大吃一惊,他不记得何眠这么伶牙俐齿啊!一句话噎得他半天没缓过劲。
就在这时,杨灿跑了过来,对屈昂说道:“你针打了吗?是不是屁`股针,打哪边了?”
说着还拍了拍屈昂的屁`股,正好拍在了打针的地方,屈昂疼得嗷一嗓子。
何眠在一旁哭笑不得的,对屈昂又气又好笑:“我不知道院长的儿子原来也要打针的呢。”
说完,走进了急诊室。
“啊——卧槽!”屈昂差点当场活劈了杨灿,卡着他的脖子来回摇晃,“你这傻逼出来晃荡什么!”
杨灿眼睛一眯,发现事情并不简单:“那人谁啊?难道是你口中的小绵羊?”
“滚!”屈昂松开杨灿,但是杨灿哪能轻易放过调侃好友的机会,“哎呦呦,我看你这小羊啊,长了一对狼蹄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