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遇张葫芦
听到小雅和词作家失踪了，我内心并无担忧，只是心中不爽。小雅喜欢风花雪月，词作家总是投其所好，带她观赏风景，给她写诗。我想他俩一定是去看风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直到傍晚，我才觉得不对劲，整个团队把嘉峪关城找遍了，就是没有他俩的影子。
红日西垂，很快落到祁连雪山深处，苍茫的大地被黑暗笼罩。嘉峪关城景区也关门了，我和整个团队没办法，只能先回宾馆。我隐隐约约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往太原打长途电话，征求老板的意见。
老板建议我不要报警，让其他领队带着文学采风团继续行程，而我要留在嘉峪关寻找小雅和词作家。只有这个方案才最符合公司的利益。老板也许是电视剧看多了，戏精附体，他告诉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火了，直怼老板：“老板，就我一人，你让我在这嘉峪关找人，你把我当成福尔摩斯了？”
老板倒是没生气，他在电话那一头说：“小陈，你莫急，我会给你提供帮助。”
我急忙追问：“老板，你能给我什么帮助？”
老板说：“我明天给你打两万块钱，做找人的经费。另外我给你俩电话号码。第一个电话你明天打，至于第二个，只要说找禹老师就能有人帮忙，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轻易打，那个太费人情了。”
听到老板给钱给人，我心里踏实了一些，跟老板说了声谢谢，就挂了这长途电话。那个时候打电话很贵，就跟老板掰扯了那一会就花了我四十多块钱，要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不过想到第二天会打过来两万块钱，我就平衡了，反正都是从这里面报销。
第二天中午，我到银行atm机查账，发现卡里多了两万块钱。那时候买东西都需要现金，我没犹豫，去柜台把两万块钱现金全取了出来，又专门换了好多五十和十块的钞票。为什么要这么做？在那时候一百块钱的购买力很强悍，吃肉丝面才两块钱，在西北那种地方，有时拿着一百块钱人家根本都找不开。
取完钱之后，我去打了第一个电话。接电话的人听起来三十多岁，给人冷冰冰的感觉。他约我去吃清水羊肉。按照他说的地方，我找到了一家叫清水羊肉的饭馆。进了店一眼就看出这个人了。他留着中分，穿着一身深蓝色的中山装，脚上穿着皮鞋，正拿手抓着一块羊排在啃。只是中山装的质地太差和那双皮鞋不搭配，又因为那滑稽的中分，给人土里土气，不伦不类的感觉，再加上他的吃相，那就让人很轻视了。我心想，老板这是介绍的什么，这种人能帮上忙吗？
他一眼就认出了我，冲我招手。等我走过去，就要跟我握手。我看着满嘴都是油，手上也沾着油，条件反射般躲开，而是习惯性手掐白云手诀跟他抱拳行礼。他看着我抱拳的样子，足足看了快一分钟，才自我介绍他叫张葫芦，是我老板的朋友。我也做了自我介绍，我说我叫陈不黑。他听了这名字之后愣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说：“你这名字真特别。”
我应付着：“爹妈起的，没什么特别。”
“原来是爹妈起的。”他嘀咕了一句，说：“没吃饭吧，先吃，这羊肉，没有膻味，不油腻，好着呢。”
我没废话，跟着一起吃了起来。让我不爽的是，他根本不谈找人的事，反而是从他身边一只绿色军包掏出一只葫芦，对我说：“喝点。”
我这才明白这葫芦里装的酒，看到他正事都没办就喝酒，我心中很恼火，就夹枪带棒地说：“喝酒养汉，经不起三劝，你更牛，不用劝，自己就行。”
张葫芦大概是天生对骂人的话反应迟钝，居然没有生气，反而说：“这酒好，从太原弄来的老白汾，好着呢。”
我说：“我不喝了，一会还有正事。”
他一听正事就又说：“你老板跟你说吗？我很贵，一天要两百块钱。”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什么，一天二百？”
张葫芦吃着羊肉喝着酒，嘴里嘟囔着：“一天二百已经给你们打折了。”
他果然是个语言迟钝症患者，我说这话的意思是，这货居然还要钱。给钱就给钱吧，反正老板打了两万块钱。我没跟争辩，只是催他赶快吃饭。吃完饭就更让我恼火了，服务员来结账的时候，他指着我说：“他，找他。”
真是好样的，从他那做派来看，我就知道这货是个贪财的家伙。贪财的人一般都好色，这肯定就是个酒肉之徒了。
我耐着性子付了钱，和他走出了饭馆。刚出饭馆他就伸手：“先给我拿三天的定金，只要用我就三天一给，不赊账。”
我瞥了他一眼，就说：“我钱都在卡里，等我取了给你。”
张葫芦笑呵呵地：“你这人不实在，不是刚取了两万块钱吗？还有，我要十块一张的，别给我一百的。”
张葫芦这话一出口，倒是让我有些吃惊，我心想，这货肯定懂命理。我说刚才他吃的手怎么手指头乱动，仔细想他那是用小六壬在算我身上有多少钱。
我向来是爽快人，见他开口了，就数了六百块钱的零钱给他。我说：“张葫芦，我是有两万块钱，这钱你能赚多少，这要看你本事。你要是办事不牢靠，就我给你这六百块钱到时候一定会让你吐出来。”
张葫芦笑呵呵地：“你等我一会，别乱跑，你要跑了我可不退钱。”
他不等我回应就溜走了。想到他会掐会算，而且那么贪财，我就放心让他去了，毕竟他还想着赚我手里两万块钱呢。要他走路，还别说，他腿脚挺快，要是再快点就有凌波微步的感觉了。
见他走了我只好耐心等，等了一个小时他终于来了。看到他时我哭笑不得，他居然换了一身白色道袍，后面背着《倩女幽魂》电影里张国荣背的箱笼，腰间别着他那只装酒的葫芦，但是他一点不清秀，长得跟后来电影明显沈腾一样，看起来太滑稽了。不过话说回来，在一九九九年那时候，这身打扮真是有点新潮过头了。
我调侃道：“张道长，接下我们要正事了。”
张葫芦：“跟我走就是。”
他倒是不自谦，居然真敢应道长这名号。我就问：“我要去找人，你要去哪？”
张葫芦神神秘秘地说：“实话告诉你，这一个月在嘉峪关失踪的不只是他俩。我已经调查过了，他们都是从嘉峪关城出去，朝祁连方向走的时候，无缘无故消失在戈壁滩上的。”
“无缘无故，难道是凭空蒸发了？”我不禁问他。
张葫芦说：“反正就是走着走着就不见了，每次失踪都是一男一女俩人，还从来没有过一个人失踪的时候。”
张葫芦的话让我觉得这事情变得有些诡异，就问他：“你说的都是真的？”
张葫芦：“再给你说个实话，我不只帮你找人，我已经在嘉峪关外转了一个多月了，现在有点眉目了。”
他看了看日头，太阳已经西斜，又掐手算起了，嘴里嘀咕着：“子丑寅卯辰巳午未，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开生惊伤杜景死，我们得下午五点前到那地方。”
看他故弄玄虚的样子我就生气，这肯定是把我当小白了，先说了十二生肖，再说四象神兽，再说奇门遁甲的术语，其实他真正用的就是小六壬。这家伙不实在，我得防着点。
心里想着这些，我就随他走，没用多久我俩就出了嘉峪关，走到了茫茫戈壁上。前方是连绵不绝的祁连雪山，看着似乎伸手就能触摸到。可是望山跑死马，直到走到下午五点，我们眼前的祁连山还是跟刚出嘉峪关时一样一样远近。
我走得心烦意乱，质问他：“你到底带我去哪？”
张葫芦嘀咕着：“不对啊，按卦象说，到了这里一定会有发现。”
我顿时就想揍他，骂道：“发现你奶奶个腿。”
张葫芦发现我想动粗，嘴里说着君子动口不动手，说着就跑。跑着跑着，他停了下来，大喊道：“陈不黑，快来看，快来。”
我强忍着怒气朝他走去，走到旁边惊呆了，我们前面是一道深沟，沟的深处居然有一处开阔之地，一座金碧辉煌的道观赫然屹立。
张葫芦思索着，他说：“难道失踪的人都去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