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章 梦里的年轻人
但是李长生正在做一个梦。
有关一个年轻人的梦。
这年轻人生于乱世，自幼学道。
这年轻人是天纵奇才，出生三月无人引导，练气成功，乃是天生的修炼坯子。
六岁灵开，十岁传箓，十八岁时已经是阳神境界了，这等速度，恐怕是修炼界前无古人的存在。
并且这年轻人不仅修炼天赋十分逆天，而且还是更加逆天的地方，这年轻人有先天伴生神通。
伴生神通，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中的东西。
玄妙无比，没有人知道是如何形成，是。生灵诞生于天地间之时的本能神通。
在人类身上几乎没有，只有一些在传说中的上古强者才会出现。
而这个年轻人自幼时起，他的左手在修炼时就会出现诡异的红光。
这红光诡异无比。
寻常事物碰到这股红光顷刻之间就会被撕成碎片。
不论这物体是什么材质，石头，木头，金属……或者是血肉。
一旦碰到，瞬间变为碎片。
年轻人通常轻轻一挥手，这股红光就会变成一道旋风呼啸出去，哪怕是身在数百米之外的敌人，也会在呼吸之间被撕成尸块。
红光第一次出现在年轻人手上的时候，年轻人脑海中就冒出了一个名字。
“撕天神手”
天都可以撕开的手段。
但是这年轻人也并非完人。
他有个让人恨不起来缺点，也是最不是缺点的缺点。
他太善良了。
年轻人出生乱世之中，人命比草贱。
父母死于兵祸之中，被父亲临死之际藏进了灶台里。
那年，这个年轻人只有三岁。
还是个孩子的他被吓傻了。
后来被闻讯而来的老道士捡到后高烧不止，一句话也不会说。
老道士一方面惊叹于这年轻人的修炼天赋，一方面也可怜这孩子，因为这是这座小镇上唯一可以找到的活口了，于是老道士便把这孩子收为弟子。
为了让这个可怜的孩子走出阴影，老道士就给了这孩子一个道号。
道号唤作“清明”
希望他日后灵台清明，不再遭受不幸童年的困扰。
又在他的身上发现一把小金锁，锁上面刻着“长生”二字。
也不知是这锁是长生锁，还是这孩子叫长生。
于是这个名字也被留了下来。
那老道士俗家姓李，恰好这死绝的镇子上姓李的也最多。
于是，这孩子的俗名就被叫作李长生，道号清明。
老道士把这孩子带回了山上，这是个不大的门派，掌门只是堪堪阳神境，也还算个高手，门派里门人不多，只有二三十人，老少都有。
然后这孩子一天天长大，修炼天赋完全展露头角的时候，老道士发现这孩子并没有跟他想的那样因为幼年的可怕经历而变得性格孤僻。
相反，这孩子很开朗，总是可以发现世上美好的一面，哪怕这是乱世。
连老道士都惊讶于这孩子对这世间，对生活的热爱。
山上的日子是清苦的，正是顽皮的少年怎么可能忍得住。
可是年纪最小的李清明却是非常安分。
他春天可以坐在石头上，看地上刚刚冒出头的小草，一看就是半天。
夏天可以一个人在大树下乘凉，仔细观察树皮，树叶的纹路。
秋天就漫山遍野的跑，找各种各样的野果，酸的自己皱着眉头吞下去，甜的就高兴的摘一堆回来分给师兄还是师傅师叔吃。
冬天他最喜欢站在山头上，看着大雪一点一点的大地染白，他说这样可以让他觉得心里面很安静，同时也很难过，老道士问他为什么，他说:
“因为每个冬天都有很多人熬不下去。”
他总是是开心别人开心的，难过别人难过的。
他可以因为一点小事感到开心，梁上的新出生的小燕子，师兄们今天刚刚给自己讲的笑话，师傅师叔们下山给自己带回来的一块糕点，山下村子里的大娘给自己做的新鞋子，大姐姐摸了摸头的一句夸赞，他都可以开心好久好久。
他的师傅，也就是李老道士可犯了愁。
徒弟是好徒弟，天赋没的说，可就是这性子，太单纯了，这修炼界可是容不下好人活下来的。
于是在他十岁的时候，老道士下山降妖捉鬼的时候都会带着他。
一来他修为已经不低，二来，就是想让他看看人间的险恶。
奸诈小人因为一件宝贝害死其他人全家。
恶毒妇人因为奸情毒杀亲夫儿女。
凶残强梁一夜之间杀光整个村子。
昏庸官吏欺上瞒下克扣粮饷。
贪心愚夫中连环计而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可怜的姑嫂相依为命。
落魄书生因没钱贿赂考官四试不中。
无耻兵痞杀良冒功。
黑心商贾囤积粮食万人饥荒。
世家大族的朱门酒肉臭。
可怜百姓的路有冻死骨。
因连年战乱的易子而食。
百姓们活不下去的揭竿而起。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残忍而又轻易的发生在了年幼的李清明面前。
虽然老道士知道，这么直白的让一个孩子去面对这种事很可怕，一不小心就可能培养出一个魔头来，但是转念又一想，世道就是如此，他早晚会接受，老道士宁愿他以后去杀别人，也不希望别人杀他。
但是年轻人没有被吓到，被打到，去怀疑这个世界，他在用自己的方式抗争。
他会把自己的干粮送给那些即将饿死的人，虽然那些人最后还会饿死。
他会劝那些豪门贵族们救济穷人，虽然最后只会换来嬉笑与辱骂。
他会劝那些黑心奸商不要这么做，虽然也没什么用。
他会用刚刚学会的法术去挖坑，埋葬那些横遭苦难的百姓，虽然埋不完。
他也会鼓励那四试不中的书生，虽然那最后也书生困病交加死于书房。
他也会把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小金锁送给那对可怜的姑嫂，虽然到最后她们也横遭不幸。
老道士每次都要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都说:“这世道是个混蛋。”
他总是在用自己能做到的事去与这个混蛋世道去抗衡。
时间久了，老道士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个年轻人善良归善良，但是一点也不迂腐，他并不是什么烂好人。
他只是有自己的准则罢了。
这年轻人来杀起人来，或者降妖除魔的时候一点不手软。
他最喜欢的就是把敌人一点一点的撕成碎片，让对方在清醒的状态下一点一点的被绞成肉泥。
老道士发现，这股红光每次杀死生灵或者妖魔鬼怪的时候，都会变红一点。
同时这股红光最可怕的杀伤力并不是在肉身层面上的。
而是先把神魂绞散，再撕碎肉身。
每搅碎一道神魂这道红光的体积就会变大一点。
但是老道士觉得年轻人的伴生神通好像不全！
这道红光每次撕碎那些妖邪的肉身以及魂魄之后，都会把那些血肉与神魂分解成为最本源的灵气状态。
但是年轻人却没有去吸收的手段。
按道理说，神通都是本能的凝聚。
而自身的本能无一不是有利于自身的
所以，这撕天神手能把敌人撕碎，但是为什么要变成最本质的灵气状态？
那一定是要有利于自身的，那就是为了吸收他们的灵魂，肉身，乃至于修为。
用来壮大自身的力量！
但是年轻人偏偏就是不具备吸收这种力量的能力。
老道士暗自叹息，如果他具备这种吸收的能力，老道士毫不怀疑，哪怕李清明从现在开始修炼，恐怕用不上五年，就能突破三花聚顶，获得天师的称号。
老道士忽然间想起来，修炼界确实有一个门派，好像拥有这种吞噬吸收的能力！
可是老道士想了想，觉得不现实，那可是人家的立身之本，怎么可能外传。
但是年轻人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每天都在这个混蛋的世道里活的很开心。
老道士也想开了，有此等手段已经是逆天，如果这种手段是完全无损的，那么恐怕会物极必反，盛极而衰，遭到天谴。
年轻人眼神总是是那么的清澈，从弱小到强大，从八岁上山到十八岁下山历练的时候，他的眼睛还般清澈。
转眼间，这年轻人可以自己下山独自闯荡了。
老道士并没有给他什么法宝。
并不是不给，而是年轻人不要。
“徒儿啊，此次你独自下山，你真的不带上几件法宝吗”
“哈哈，师傅，我这一身本事就够啦，什么妖魔鬼怪来了直接一袖子扇死，不用什么法宝的。”
年轻人只穿着一身灰色道袍，带了装有几件衣服的小包袱，在一个晨露不是很重的早晨，迎着朝阳，下了山去。
这年轻人走过了很多地方，他首先去了川渝，很惊喜的再次见到了那对姑嫂，她们靠着年轻人当时的小金锁成功的度过了最难的日子，现在已经安定下来，总是可以勉强度日，日子虽清苦，但是在乱世中已经是不易。
年轻人跟她们待了几天，确认过她们的生活真的没问题的时候，年轻人与她们告别，并与她们承诺，自己游历结束的时候，会再次回来看她们。
于是他继续出发，很快就到了千年重镇，敦煌。
在这里他拜访了当地的修炼者，跟他们一起论道，修炼，偶尔比试。
当地的的修炼者恰好要准备一次活动，要进西域深处找一座城市，他们赞叹于年轻人的手段与修为，于是诚心的邀请年轻人共同加入，年轻人很开心的答应了。
于是他们就共同进入了西域深处，他们一边寻找那座城市，一边见识到了西域各地的风土人情，一路上了遇见了不少的修炼者，有善良的，有凶恶的，甚至也还加入了新的同伴。
他们在一路的惊险中终于找到了通往那座城市的道路，顺着已经干枯的差不多的河道走了五天后终于达到了那座城。
一座死城，城中尸横遍野，至少五百年了。
就在他们寻找此行的目标时，年轻人也在城中四处溜达，他知道了，这座城叫做玉阳城。
年轻人突然发现了一具奇异的尸身。
一具身穿道袍的中原修士的尸体。
这具尸体身上并没有什么外伤，也并没有看见有什么能够致命的痕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死在这西域大漠之中？
年轻人仔细观察，发现这人生前修为不低，至少至少有阳神境界的修为，倒是跟他差不多。
尸体的腰间上还挂有一块身份牌，年轻人一眼认出这身份牌的来历，这是一个隐世门派，崂山的，这个门派的人数向来不多，但是个个都是高手，历史上出现过神照七星级别的高手。
可是怎么这里莫名其妙的死了一个。
不光是这具有修为在身的尸体，全城的尸身也都差不多。
年轻人还以为这座城市是遭遇过兵祸，全城的百姓都让杀光了，或者是碰见了马匪进城，被屠了个干净，但是仔细观察过之后，并不是这样的。
全城是尸体都没有明显的外伤，刀口什么的，街道与墙壁上也没有血液喷溅风干的痕迹，并且城市里的物品与建筑也没有被故意损坏或者是焚烧的痕迹。
顶多是被风化之后的坍塌，并不是人为破坏造成的。
并且城中百姓的尸体死状各异，但是死相并不惨烈，反而是十分平静，好像在生前的最后一刻还在干自己手头上的活。
这太奇怪了，换句话说，这座西域古城中的人，好像在一瞬间就死绝了。
并且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年轻人在这城市里没有感觉到鬼气的存在。
这也是十分离谱的事。
诚然这座西域城市面积不大，但是再怎么说，这座城市中的百姓少说也得有个五千人左右。
五千人的尸体在一起聚集，所产生的阴气与戾气可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这种环境下，这么长的时间里，太容易堆出一只鬼帝级别的大厉鬼了。
哪怕没有鬼帝级别的，也至少是会出现化生级别的厉鬼，再不济再不济也能有几只鬼将的存在。
可是在这座城市，没有一丝阴气。
整座城市中的阴气干净的就好像被水洗过一样，实在是干净的过分。
这一切都太过诡异了。
秉着中原同乡之情，年轻人让这具尸身入土为安了。
可是就在搬运尸身的过程中，尸体上面冒出一道诡异的幽绿色光芒。
这光芒速度极快，几乎是瞬间就冲进了年轻人的右手。
年轻人以为是这尸体成了僵尸，绿光是尸毒。
于是这年轻人急忙运功抵挡，可能是一运功就发现，这股绿光好像不是尸毒，而是某种功法！
紧接着年轻人的左手也冒出了诡异红光。
“撕天神手”主动运转了！
年轻人的脑海里这时知道了这绿光叫什么名字。
“度生乾坤袖”
这一红一绿的两道光芒在年轻人的身体中相互纠缠，交融。
年轻人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于是年轻人打算去找这次活动的领头人，一个修为在三花聚顶初期的中年人。
年轻人打算询问一下这次探险的目的是什么，以及这座城市为什么这么古怪，为什么城中的百姓都像是一瞬间陡然横死。
年轻人刚刚到达城市的中心，要问明白心中的疑惑。
这时，打斗声传来！
“快走！奉仙教的长老亲自到了！啊！！”
一声惊呼传来，随后又是一声惨叫。
这声音就是领头的中年汉子，修为三花聚顶。
一个身穿黑甲的光头巨人出现在了这城里，身高至少有三米，光头上被黑色的刺青所覆盖。
中年汉子在这个高大的黑甲光头的面前没有撑过十个回合。
“碰”
这光头巨人一拳就把面前的中年汉子给轰碎了，尸块遍地。
一个三花聚顶的高手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杀死。
他们一路上都被人跟踪了！
这些人在他们最放松的时候下手了。
奉仙教！
奉仙教来的人不多，但是个个都是高手。
再加上突然袭击，所行同伴大部分都被杀死了。
年轻人觉得这架没法打，于是拉起一旁被吓傻了的女孩子撒腿就跑，没办法，这光头巨人太强了，三花聚顶都在他手上撑不过多久，留下只会白白送死。
被年轻人带走的女孩子是中年汉子的女儿，亲眼目睹父亲被杀，已经是被激愤冲昏了头脑，要不是被年轻人拖着逃走，恐怕这会也被杀死了。
年轻人凭着诡异的手段用“撕天神手”杀死了不少追来的高手。
只是那群奉仙妖人紧追不舍，一边追一遍喊着。
“东西就在那女的身上，快追！”
一番激烈的追逐战后。
到只有年轻人还有领队的女儿跟半路加入的同伴逃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年轻人一直担心的光头巨人一直没有出现，所以，他们三个才暂时逃脱。
接下来他们要面临的，是无尽头追杀，三个年轻人在大漠里东躲西藏，足足三个月。
年轻人也曾经问过，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这帮奉仙教跟疯狗一样追杀他们，你们在这死城里到底找到了什么。
可是少女只是沉默着，并没有选择回答。
年轻人只好作罢，人家不愿意说，就算了，他也不是直肠子，非要问个明白才行。
眼下最重要的是逃出去，摆脱追杀。
在三个月的生死搏杀中，年轻人也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与绿光的作用。
绿光可以吸收被他杀死敌人的血肉与修为，配合他的撕天神手撕碎敌人，这简直跟他的天生神通是一对的。
年轻人凭借这一手段杀死了很多的奉仙追兵，修为暴增。
终于，年轻人与另外两人，在三个月的追杀中逃出生天，侥幸捡回来一条命。
年轻人感叹于这功法的神奇，竟然可以吞噬敌人的修为，世间居然还有这等功法。
但是这个年轻人并没有贪图这种手段，他要去一趟崂山，去问问怎么一回事，如有必要，年轻人就会归还这门神通，以及那位死去弟子的身份牌。
这梦太长了，也太真实了。
李长生在睡梦中不断皱眉，有时呲牙咧嘴，有时笑的跟花一样。
但是李长生不知道的是，他的左手处，也开始迸发出诡异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