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预料之外的事

    方婷，惩恶扬善，是她上警校的初衷。在大一第一堂自习课上，她以这句话开头在介绍自己。

    其实她的父母开始对她也不是不好，只不过在她五岁时候她突然有个弟弟之后一切都变了。在邻居的闲言碎语间，她开始充满对父母不公正待遇的排斥，最后严重到几乎无沟通的状态。好在她有个慈祥的爷爷，一直很疼她，，高二那年，她最亲近的人，她的爷爷，因病去世，经过高三一年的煎熬，她选择这样一种方式，来开启她人生的新篇章。

    承接丁林的描述，基于前期的调查，目前初步确定有24亿左右的资金在近三年里陆续转向了云南境内，并多以现金的形式取出，去向不明。目前估计马军在云南境内，目标锁定在保山市。

    保山市，名字源于境内的太保山，这太保山原名松山，或许和我们松山镇有点“渊源”，师傅跟她描述道。师傅这话有戏谑的成分，倒也为她这趟保山之行缓解了些许压力。师傅提醒她好好表现，这案子结案了你也肯定能去县局了。

    小县城里的公务员就是这样，镇上基层的，盼着能去县里，县里的，要盼着能熬成领导，什么都盼不上了，就每天喝茶看报，图个清静。局子的苦差事，多半都是辅警在干，因为没有编制，他们兢兢业业，她的师傅，就是这样，在所里干了快一辈子，也一直是个“临时工”，混上编制已无希望，干真真切切的把自己的青春和热血，献给了镇上的安定平稳。当年把小偷，被小偷往大腿上捅了两刀，刮风下雨容易犯关节炎。

    保山之行由市局刑侦干警牵头，带头的叫李鹏，是个30来岁的县局出一个人，镇上所里她跟师傅一行四个人，主要目的就是查清马强在云南的布局，寻找马军父子和老高的线索。

    六月的保山气候湿润多雨但不闷热，下飞机的第一感觉气候和松山镇差不多。保山市南邻缅甸，又和大理白族、怒江僳傈族、德宏傣族景颇族几个自治州接壤，少数民族人数众多，充满着异域风情。

    接待他们的警官是个傣族人，名岩光泰，他自己介绍着听起来像是“爱过他”，有点好笑。岩警官是个地道的保山人，妈妈是汉族人，爸爸是傣族人，也是这个城市多民族风情的体现。

    直奔主题，岩警官坦言近几年来，随着国内电信诈骗严查的高压态势，偷渡北缅现象是比较严重的，从保山去缅甸基本都是从腾冲那边，走一段山路，大概一天一夜就能进入缅甸密支那地区，凭借当地茂密的原始森林掩护，管理起来也确实比较困难，在局部形成了几个专营蛇头业务的民间组织，他们尝试打击过，举证比较困难。

    咱们这边有没有去缅甸秘密调查之类的。

    那边乱的狠，枪支、毒品、器官买卖、再加上这几年兴起的电信诈骗，都是来钱快的活，武装力量都比他们保山凶猛不少，岩警官苦笑。不过其实去卧底调查不难，之前也有过，但也仅限于了解整个诈骗链条的运作模式，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不过你们这个事，她有个表亲是那个村的人，兴许能找到一些马强的线索。

    看来岩警官还是相当负责的，为他们的事提前做足了功课。

    上车，启程。对于一个地道的北方人，方婷对云南的风景见闻充满了新鲜感和好奇心。一路上心情奇好。

    天有不测风云，去往腾冲的路上，发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一趟与方婷对向行驶的大货车为躲避逆行超车车辆发生侧翻，货车上载满了钢管。货车倒下的同时无数根钢管宛如标枪一般飞散出来，其中一根直接贯穿了他们的车辆，几乎就是一瞬间，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钢管宛然刀刃，削掉了方婷师傅李康的左手臂，鲜血甩到她的脸上，车辆随即也失控了，撞向了路边。随后的一阵剧烈碰撞后，方婷也昏死过去。

    醒来已经到了医院，她只是挫伤和划伤，师傅则在icu还没有出来，一天后方婷已经能够活动，等她下床想去看师傅的时候，师傅还是没能挺过来。方婷瘫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感觉命运如此可笑，来之前想象着无数惊心动魄的环节，甚至想象着深入北缅，直捣缅甸罪恶腹地，给家乡百姓一份满意答卷。然而事实却如此荒诞般，以这样的结局告一段落。她没有勇气去看他最后一面，只拖着沉重的身心，陪着他的骨灰，回到了松山。

    所里安排她休工伤假，在假期的第二个周，她终于提起勇气去看了看师傅的墓，坟很新，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拿了点黄纸烧，刚下过雨，有点潮，点了好久才点起来，她拿了盒烟给他点上，引火的时候自己吸了一口，眼泪都呛了出来，她顺势忍不住哭了起来，声音很大，所幸也没人听。

    之后她去了趟师傅家，以前去师傅家进门就是中暖暖的感觉，现在已经显得格外冷清，师傅一生平平淡淡，却是她除了爷爷以外最信赖的依靠，这个家更是如此。她曾经励志去把拐卖她的坏人送进监狱，励志去干一番大事业，要用破马强非法集资案，给当地百姓一个交代……现在的她和师傅的家一样，突然连活下去的力气都快耗尽了。他爱人的心情她无从抚慰，她又忍不住哭了出来，便赶紧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