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见客官落座,幕布拉开挑起挂在两边,残龙讶异:“还有人在唱戏?”铜锣敲响,檀板笛子紧随其后,前奏刚起,听这不急不缓的调,残龙便明白这是场寻常戏。什么是寻常戏?寻常戏不是说这场戏多耳熟能详,而是这场戏和演戏的人,都是平时能见到,不同时代都有的事,想来应该是唱戏人自己编出的一场戏。那么这到底讲的是件什么事?现在就开演:
前调曲罢,只见女子与小姐妹挽手出场,几人都瞧不清面容。其中四人涂着层厚厚的白粉,两边脸颊零碎点些小花在上面,头发披散在肩,身着简约裙子,脚踩高跟。只有站在c位的女孩不同,她满头珠翠,首饰成堆累加在身上,点缀着霓裳羽衣,就连脸上都是难生养的真花长出。
两边的小姐妹松开c位,c位便上前唱道:“小女名佳儿,乃城中首富之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知书达礼口口相赞。”随即从小姐妹身后拉出一人来,道:“气运常伴左右,不论何事,顺顺利利,平安喜乐。”被称气运的角,脸被烟云笼罩,头戴挂冠,左手执书,右手托金,说道:“百川归海,麻绳细断。苦难专找吃苦人,顺利只往顺处流。小姐觉得什么都不难,当然就没有难题来找你了哇。”
随即佳儿回到团体中,与小姐妹上水榭乘凉。不多时,几个人从左上台,女子从右侧逆流出现,只见她手捧书稿,脸上全是花苞,看上去像痘痘,焉焉垂着头。先是吆喝了几声,又拉住路过的先生女士,问道:“能看看我写的小说吗?”而路人拿到手后随便瞧了几眼,无一例外摇头,踩在脚底扔掉,行色匆匆离开。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带着金框眼镜,西装革履的男士,只见他站在原地扫过几眼后,说道:“确实有很多人喜欢看小说,但现在这个时代,大部分小说都算不上文学,他们只会快速浏览,主要看的就是跌宕起伏的剧情。你心思没花在刀刃上,写的我完全看不懂,我想没有这方面职业需求的人,也不会静下心来去品味你的文章。”随即将手一抛,纸张砸回女孩怀里。
女孩把这些纸像心肝一般护住。男人又伸出手,扯下一把她脸上的花苞,扔向观众,残龙满脸嫌弃,避之不及。而女孩脸上一股血液流下,她捡起地上带鞋印子的稿纸,整理好再简单翻阅一遍。起身说道:“我家住在东边小巷,谢家子女乌庸无能。祖上世代小户不出读书人,所以小女打一落地便不被气运相顾。没有名师自己摸索,没有肩膀自己找路,可这路途遥远,心中对未来又无把握。”后台搬出独木桥,谢女踩上边沿,又道:“我付出努力,想着得不到回报怎么办。还是再提升一点再写吧,还是再复习几遍再写吧。往上踏出一脚又缩回一脚。”
她颓废跌坐在地,抬手扇自己耳光,直到脸颊高高肿起也不停下。恰巧此时,爸爸手拿锅铲走向谢女,说道:“你快成年了,赶紧找活赚钱吧。有想过挑起这个家吗?想过你以后要怎么办吗?”谢女不敢说出梦想,停下手不理爸爸,爸爸继续说道:“你读书不行,在家也懒惰,还不如养头猪,猪过年还能杀来吃了。”谢女道:“干脆就别生下我啊,在娘胎里把我当泡屎拉了多好。”爸爸道:“你以为我想要你,当初和你妈也只是玩玩,谁知道就怀了你,爸爸老实又有责任心。如果没有你,我才不会和你那赔钱妈结婚,让我受这么多苦。你要是还有点良心,要么去找钱回来给我,要么赶紧找个人嫁了,我也好得彩礼钱。”
爸爸当然没有这么说过,只在生活中隐约透出点意思。他也扯下一把花苞,残龙刚想起身躲开,花苞又甩回谢女脸上,残龙赞许样的点头。谢女看着独木桥,心想:“赚不到钱,就是一堆垃圾。”望水榭走去,找个角落坐下,对面女孩们的言谈传入耳朵。甲道:“佳儿的新书什么时候出啊,我把你的上一部作品《重生后我成了团宠》看了不下十遍了,真太甜了。”佳儿捂嘴笑道:“真的有这么好看吗?”谢女抬眼,看见佳儿,心想:“她是小说家?《重生后我成了团宠》是钟表带钻的作品,我还没看过呢。”随即跑去书店,在畅销书一列找到这本。
仔细阅读完开头,谢女心生赞叹:“剧情,人物设定还有文笔太神了,怪不得。”但看不过几章又开始放空,对佳儿暗生鄙视道:“就这文笔,凭什么能赚到钱,门槛真低。”此时有一男子与她擦肩而过,随意扫过他手中拿着的《本草纲目》,再看向书全然没了兴趣。
放下《重生后我成了团宠》,谢女望医学书架走去,看医书不是说要换个梦想,而是想从中获取灵感和知识,能卖弄进小说里。翻开《本草纲目》,简单扫过几眼,瞬间被古人智慧所降服,最终没忍住买下这本。临走时还盯上建筑和服装的相关书籍。
她捧着新书,心满意足回家,路过水榭,又见到了那个医生,男人叫住她。谢女在离他八尺远的位置坐下。男人问道:“你对医学感兴趣?”谢女摇头,说道:“好奇,看着玩而已。”然后随便打量了下他身上的着装。思忖道:“动乱时代,医生不是职业很讨好吗,好到爷爷奶奶生病都不愿去医院,说是去了也没用,只是在白花钱打水漂。”可眼前的医生即没穿丝绸,也不踏长靴,一身皂布直裰加断跟草鞋。
谢女没忍住问道:“你真的是医生吗?”男人也不生气,点点头道:“我是全国最顶尖的中医生。”谢女道:“中医啊,怪不得。”医生抱怨道:“每天累死累活,赚不下几个铜板。要是不小心弄坏了工具,失误解决了病人。前者还好,就陪些银子,大不了一年白干,要是后者家属搞医闹,轻则残废重则偿命。”谢女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当医生?”医生道:“春蚕丝方尽,农平乘稻梦。救人当救国,康复见笑颜。中医不都是这样的吗,有着浓厚的知识底蕴,看起来却是廉价,人人都能会的东西。他不求财,不求权,只求些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