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怀疑
两人接下来的旅程，看到的基本都千篇一律，看到后面免不了审美疲劳，宋思明想揉揉眼睛，被江觉尘的手拉了下来，随后打了个哈欠，瞧见边上有猫咖店，干脆拉着江觉尘进去摆烂。
一进门，入眼就能看见大厅零零散散坐了好些人了，宋思明有些犹豫，自己本就不喜和人接触，更何况这一个那一个，基本没有空位，思虑片刻还是打算再找找其他地方。
一只金渐层从他身前经过，歪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两人，宋思明眼睁睁地看着它晃了晃尾巴缓步离开。
宋思明无能狂怒，猫猫！好想吸！可恶，刚刚那是什么眼神，明明是勾引我的眼神！它勾引我！！让我摸！！！
江觉尘瞧宋思明眼睛都要黏上那只猫了，提议道：“我去问问店家有没有包厢，你在外面稍等下。”
前台早在两人进门时已经注意到他们了，无他，这两位身高差太大了，较矮那位明显不是自己的国家的人，唇红齿白，一头乌黑的头发，刘海盖在额头上，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晃动，身后的高个子虽是难得一遇的帅哥，但气势冷峻，不苟言笑，一双眼睛全在前面的人身上，看前面的人往身后退，先是稍微俯身说了什么，然后抬眸盯着她，这才抬步走来。
食草动物的警觉提醒自己，不要招惹这个人。
前台颤颤巍巍地询问：“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不想，来人只是问了句：“你好，请问你们这有包厢吗？”
“当然，”她舒了口气：“请跟我来。”
解决了不用面对人群的问题，江觉尘把宋思明叫进来，一起跟着前台上了楼。
几人拐了好几个弯，前台推开一扇门说：“就是这了，环境好，落地窗透光，如果不想那么刺眼还可以把帘子拉上。”
宋思明对这很满意，房间内摆放着茶几和懒人沙发，累了随时可以躺在上面，类似于小型卧室的感觉。
临走时，前台特别关照地抱了几只性格稳重的猫咪进来说：“平时这些房间，我们都有意让小猫不在没有客人的时候进去，您们放心，包厢我们都是客人一走，马上就让保洁员过来清洁打扫的，您们可以随意躺在上面休息。”
摸着猫背，宋思明发现前台没有骗人，这几只小猫果然都是很稳重的，一个个进来后，像大爷似的走上几圈，然后卧在各处，更甚者直接趴在江觉尘怀里，江觉尘手脚僵硬地看向他。
这副无措的样子逗得宋思明发笑，要是让江觉尘底下的人瞧见，肯定不可置信他们的领导人还有露出这副模样的一天。
宋思明转过身，就当没看见，拿起桌上的逗猫棒上下晃动，如鱼得水地对着另一种小猫发出“咻~咻~咻~”声，可怜江觉尘在一旁纠结地看着怀里的猫。
小时候，江觉尘就初现被小动物排斥的端倪，不论家里的，还是学校的，更甚者是路边的，都不太待见他，一瞧见小小的他蹲下来，立马起身趴在另一边，就是不看他，更有的直接跑掉，导致年幼时的他经常气得哇哇大哭，发誓再也不喜欢动物了，这个心理阴影一直持续到他长大，直到这天被打破。
宋思明的背影一晃一晃，透露着此时的主人是多么欢快，江觉尘叹口气，盯着怀里的猫，不敢乱动。
一直玩到宋思明困了，江觉尘起身放下猫走到最近的椅子上。“睡会儿吧。”
宋思明摇摇头：“我躺上面睡了，你睡哪？”
虽然这屋子能容下两个成年男人，但沙发只有一个，剩下的全是软垫椅子，基本被瘫成猫饼的猫霸占了。
江觉尘大概观量了下沙发的尺寸，这边的沙发都是按怎么大怎么来的，宋思明骨架小，他们两如果都侧着睡，余下的地方都够翻身了。
“沙发挺大，侧身睡能坐下。”说着，江觉尘让宋思明躺上面试试，果不其然，和他预想的不错，两个人躺下绰绰有余。
宋思明卧在里面睡，细软的睫毛搭在下睑上偶尔颤动，江觉尘在一旁椅子上看书，周围一圈的猫咪都在眯着眼，不知多久，迷迷糊糊间，他听见了江觉尘衣服和沙发的摩擦声，眼睛也没能睁开，几个呼吸下来，又陷入熟睡状态。
看他睡熟了，开了一早上车的江觉尘也觉得睡意袭来，慢慢躺下，对着宋思明的背，不由地往前靠了靠，额头抵在他后脑勺的碎发上，呼吸间尽是上面缱绻的清香。
直到睡到宋思明醒来，朦胧中感觉自己身上明显有重物压着，透不过气，还不止一个，起身才发现原来是江觉尘的手横跨着放在自己腰上，侧头看去，此人还闭着眼睡觉，不仅如此，还有只猫！
宋思明顿悟，难怪梦里都觉得鬼压床！
小心翼翼地把两祖宗挪开，龇牙咧嘴地绕过江觉尘，此时他觉得自己离破败的风车箱不远了，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好几点了，幸亏这家猫咖还有餐食服务，不至于让人拖着疲惫的身子，下楼觅食，就跟第一天初到这个国家一样。
等宋思明出门再次回到包厢时，江觉尘正揉着太阳穴，看他进来哑着声打了招呼，宋思明递过去一杯水，房间里的猫已经从他刚刚开门的时候溜走了，被锁在房间错过了午饭估计饿坏了。
“我点些吃的，你看看还需要什么？”宋思明说。
“够了，”江觉尘看了眼账单：“等下转你。”
“转什么？”宋思明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
江觉尘没说钱，指了指他手里的单子，宋思明懂了，一把把账单藏在身后：“不行！你已经照顾我很多了，这次出来玩怎么还能你付钱！”
“你们那不是有句古话说：尽地主之谊吗？”
“那不一样，”宋思明拒绝道：“如果这次没有你，我付出的时间精力会更多。”
江觉尘挑眉：“不然下次去你们国家，你带我去转转，就当扯平了？”
“那也得去才算。”宋思明不被他糊弄过去，嘀咕着：“反正你别跟我抢。”
“行。”江觉尘没再坚持，心思却活络地暗地里盘算，之后是不是该去宋思明所在的国家视察分公司情况了。
没聊一会儿，服务员端着盘子敲响门，宋思明知道江觉尘的口味，把特意点的食物递给他说：“尝尝看好吃不。”
江觉尘接过，第一时间不是吃，而是打趣他：“没想到小宋同志，还能记得我的嗜好。”
“说得我好像白眼狼似的。”宋思明白了他一眼，吃自己的碗里的去了。
江觉尘切下一小块放进嘴里，一口下去，鲜嫩的肉汁随着酱汁一起混合在一起，口感香弹，配合着一旁的素菜独特的味道，不仅解腻，还别有一番风味。仔细品尝过后，江觉尘擦拭掉嘴边的酱汁，评价说：“还行，中规中矩。”
宋思明吃不惯西餐，在他眼里不管怎么搭，都是一个味，不过江觉尘这个评价，让他略微惊异。
“是吗？我以为你会喜欢，”他说：“看宣传图好像还不错，不过如果味道不行的话，下次请你吃好吃的。”
“不会，”江觉尘递给他一杯水说：“其实味道还行，不信你试试。”自己身为一个有时候连饭都不吃的人，没资格嫌弃这嫌弃那，有就不错了。
看着面前伸过来的盘子，宋思明眨巴眨巴眼，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发展，有些犹豫地说：“你们国家也流行吃兄弟碗里的伙食吗？”
江觉尘一愣，思考片刻：“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我不会。”
那你放我面前干什么，宋思明心想。
又听他讲：“但如果对象是你，我不介意。” 语气如此的肯定。
刚要拒绝的话语憋在心口，宋思明怎么也没料想到江觉尘会说这个，一时哑言，该说多谢尘哥信任吗…
他嘴巴张了又张，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国外的人对待友谊一直都是如此直白的吗，宋思明想。
他不习惯拒绝别人的好意，轻轻叉过面前提前切好的肉放入口中，甜咸适中，总得来说没有什么缺点，也没什么突出的亮点，就是普通的西餐味，还没江觉尘别墅里吃的味道好。
宋思明没想过，在别墅，怎么可能放普通的食材，就算是一根葱，都是精挑细选过，可不是普通店所能比拟的。
“好像的确一般。”宋思明蹙眉。
江觉尘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等回家给你做。”
这些天宋思明在江觉尘家，每天饭时只要江觉尘人在，吃什么都是由他负责，自己只管吃就对了。
回想起那些美食的味道，宋思明口津止不住地分泌，碗里的食物瞬间让他索然无味如同嚼蜡。
“那我们吃完快回家吧！”
“不玩了？”江觉尘依旧有些诧异，虽然自己早已发现他是个宅男，在别墅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要不是对这地方有兴趣，估计网上略微浏览一遍就算来过了。
“不玩了，”宋思明说：“想看的都看了，走了好多路，周围基本都是一个样，不如在家有意思。”
“行。”对于宋思明的要求，江觉尘答应得很快。
包厢是按小时算的，走的时候江觉尘还想提前去结账，结果被宋思明瞪了眼，前台看得好笑，这两人就像一个平日里总是在草原上威风凛凛的金毛狮子，突然有天被另一只食草动物顶了一下，还不敢反击，只能幽幽怨怨地看它一眼。
对此宋思明浑然不觉，江觉尘在他那里的形象一直都是包容可靠的大哥哥，小小地任性一下并无不可，临走时顺带撸了一下路过的猫咪，惹得小猫连连轻叫。
到家时时间还早，江觉尘算了算冰箱的菜，决定直接开车去超市一趟，两人出来江觉尘大包小包地搭在手里，宋思明去拿被他轻轻躲开，只得撇撇嘴放弃。
江觉尘高，还壮，走在前面跟一人型堵墙似的，宋思明看着他的背影感叹，江觉尘真的完美地继承了外国人个高体壮的特点，那身腱子肉，他深度怀疑如果有天江觉尘看自己不爽了，一拳揍来，那自己绝对会下九泉。
想想那场面，宋思明不寒而栗。
走在前面，江觉尘余光没扫到宋思明的身影，向后看去正巧看见宋思明抖了一下，这边的气温自己适应了，但他可不一定。
于是江觉尘放下东西，脱下大衣披到宋思明身上，蹙眉问道：“还冷吗？”还没等人回答，又伸出一只手握住宋思明，触感有些冰凉，远远没有自己的暖和，江觉尘里衣没有兜，只能尽量包裹住他的手，另一边让宋思明赶紧揣兜里。
刚刚离开主人的大衣，无疑是暖和的，宋思明觉得简直像进了暖温室，被要求手揣进兜里，也没反驳，乖乖揣好，不过他仍摸不着头脑，江觉尘牵他是个什么事，宋思明欲言又止，想想估计也是为了不让他受冷。
牵着…
那就…牵着吧，又不少块肉。
两人就这样各自互相牵着一只手，另外的，一个人揣兜里，一个人提着一堆东西。
到停车点，江觉尘放好东西，侧头对宋思明说：“回去给你弄碗热汤喝。”
江觉尘答应的事情，绝不含糊，说弄热汤，一到家，就拿着袋子奔向厨房，拿出食材，仔细挑选出一些，剩下的放进冰箱冷藏。
一旁的宋思明站在厨房门口不知道能帮什么，问他需不需要帮忙，江觉尘摇头，让他赶紧去洗个热水澡，汤还需要时间。
宋思明拗不过他，妥协地说道：“你要把我惯废了。”
什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乖乖去洗澡的他没有听到，在他转身离开后，江觉尘嘀咕了句：“惯废了才好呢。”
洗完澡，宋思明拿着帕子边擦头边往厨房走，还没到门口就被江觉尘说退，“怎么了？”宋思明问，江觉尘把盖子扣上，洗了手才走出来说：“里面有味道，你才洗完澡。”
言下之意就是空气中的气味会沾惹到他身上，澡也白洗了。
宋思明眨眼，愣愣地：“哦”了声，坐回沙发上，慢悠悠地擦着头发看电视，里面的主人公们正在吐槽生活上各种压力以及金钱是如何莫名其妙消失在兜里的无厘头话题。
这剧太贴近生活了，宋思明看得入迷，时不时发出笑声，连头发也不擦了，任由水顺着鬓角滴在沙发上，反应过来时正要擦，手里的棉帕突然向上消失在手里，转头看去是江觉尘拿走了。
宋思明是南方人，本来个子就不高，现在缩在沙发上，江觉尘垂首看他更像一个袖珍小人，区别只在于这个人是他打算以后表白的对象。
“头发擦干再看。”宋思明听见江觉尘说。
他仰头看他起码得把脖子折过去，干脆侧身，头枕在沙发上对他说：“好哦。”说着就想拿回帕子，却被躲过。
江觉尘道：“转过去，你看你的，我来擦。”
宋思明深刻地意识到江觉尘的决定，拒绝是没有用的，不如干脆享受，乖乖地转过身等江觉尘给自己擦头发。
对于宋思明的觉悟，江觉尘表示很满意，或许他骨子里就流淌着他们家族一直以来的偏执情绪，只是以前没遇到这么个人。
江觉尘抬手轻轻给他擦拭滴水的头发，没一会儿就要干了，他放下手帕，捏在手里。
宋思明看电视一向投入，丝毫没发现江觉尘嘴角噙笑，试图弯下腰将鼻尖埋入自己的脖颈，一双蓝眸透着深深暗芒，不知道想什么。
直到一阵鼻息洒在宋思明的脖子上，一瞬间鸡皮疙瘩爬向耳后，头皮一麻，他突然想起上一回下雨天江觉尘也是像今天这般站在自己身后，转身看去，江觉尘正起身，神色自然，好像刚刚像变态痴汉的人不是他一样。
“汤要好了，我去看看。”江觉尘说。
“是吗…”宋思明心有疑虑，又想江觉尘的为人，强硬地压下怀疑的想法，依旧压不下心里缓缓升起的戒备心。
现在电视也看不下去了，宋思明掏出手机，聊天软件里面可联系人很少，只有父母和家庭群排前面，跟家长聊得最多的纪录也就是谁帮谁拿下快递，他现在太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了。
手指微动点开一个对话框，上条消息已经是上周六的，对面的人是他现在唯一还在联系的朋友，两人回消息的时间不定，说不定上一秒还在聊，下一秒对面就消失了，再等对方发消息可能是几小时后，也有可能是几天后，不过两人对此都习惯了，接过对方的话也像是从未离开过一样。
【狗，出来，问你个事，就是如果有个人，男的，巨帅那种，你们只认识了最多一个来月，突然有天他趴你脖子闻是怎么个事？】
宋思明手指不停歇，打下一段话点击发送，已经做好起码得晚上才能等到消息的准备，没想到下一秒就被打脸，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沙比，看看时间！现在三更半夜发什么消息！我在睡觉啊啊啊啊啊！！！！！！！！！！！！！！！！】
【不过你说的这个，emmm，是不是你太久没洗澡有味了？】
顾不上时差，宋思明立马发送另一段话：
【狗屁，刚刚洗完澡，还是他帮忙擦的头发，对了，回来的时候，他还牵我手，还有…】
【…】对面不说话了，只发了一串省略号。
接下来，宋思明列出一连串最近江觉尘反常情况，被一连串消息炸弹狂轰的人，终于回了句：
【亲亲，这边建议，既然不能反抗，那就躺平享受呢】
宋思明怒而打下一个字：【丨！】
【好吧，说真的，说不定是你想多了呢，好像国外的人都比较会撩，但其实别人没这意思呢，你问了尴尬得是你们两。】
听了朋友的建议，宋思明想起以前看短视频，确有此事，国外的人从不吝啬于自己的赞美，行为举止也是比自己国家开放许多，万一真的是自己的多想，那该多尴尬。
宋思明还在沉思，江觉尘已经在喊他了，走之前，他发了一句：多谢。
这才放下手机，往厨房走去。
江觉尘正在盛汤，看见他来了递过一个小碗说：“小心烫，刚刚盛的。”
宋思明接过碗，碗身不烫，试着小酌一口，差点被烫秃噜嘴皮。
“嘶。”
“被烫着了？“一听他声音不对，江觉尘连忙接过汤碗，递了杯冰水给他，皱着眉说：“快去冰下，这汤刚刚出锅，还得放一会儿。”
别墅有中央空调，放不了一会儿就可以喝了，江觉尘转身将剩下的的汤盛满大碗端了出来放好。
在空调的加持下，没一会儿汤就凉了，两人上了桌，宋思明喝了一口，发现碗里的不是姜块，而是今下午江觉尘刚买的鸡肉，两者颜色太过接近，所以第一时间他才没有发现两者的区别。
“你是怎么做到这汤不油的？”宋思明好奇地问道，这汤清亮透底，没有油层漂泊，一口下去唇齿留香，喝再多都感觉不到腻。
江觉尘放下手里的碗，脱口而出：“先过鸡油，跟猪油一样过滤出来，然后再炖，适量地放着葱姜蒜末就可以了。”
“难怪看不到一点其他蔬菜，”宋思明说道，又喝了一口鸡汤满嘴留香，好喝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说：“你的厨艺比我这个华人还好。”
“毕竟在你们国家生活过一段时间。”克丽丝姑妈之前说过这件事，江觉尘的名字也是在那时候取的，宋思明记得很清楚，他用很骄傲的语气说道：“那也比我好。”
或许是被他的情绪感染到，江觉尘内心也忍不住雀跃起来，试图用碗沿遮掩，宋思明还在认真的喝，喝完的时候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
“那还有，”江觉尘说，宋思明摇头拒绝了，问了句有没有饭，这里不实行米饭，大部份家庭备的都是三明治，偶尔想吃一顿干脆去外面的中餐馆，最近因为宋思明来了，江觉尘一早就让人备好了米放在柜子里。
“有，”江觉尘点头，几口喝完自己碗里的汤走向厨房说：“剩下的肉可以炒盘菜，米饭应该蒸好了。”
宋思明望着江觉尘的背影，感觉这个人，现在很正常，聊得也是很普通的家常话，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