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收集情报
“怎么突然下雨了。”
我托着腮,望向窗外。
余寒回了警局,我还没到下班的点,但是也没啥工作,我便待在孟恬的咨询室里。
孟恬突然递给我一个长长的袋子。
“喏,大晚上的又下雨,那么冷,喝点热的。”
我双手缓缓接过来,道:“谢谢。”
拨开袋子,是奶茶。
我看看杯壁上的标签:椰果奶茶。
“椰果是什么?”我问道。
“你试试,我觉得挺好喝的。”说着,孟恬把吸管插进奶茶里。
我学着孟恬的样子,同样把吸管插进去。
结果吸管折了。
“你这样,你把这个口堵住。”孟恬指着那平整的管口说道。
孟恬给我演示着,我再学着她的样子用大拇指盖住管口,再次插了进去。
吸管很顺利地插进去了。
“怎么这就插进去了?”我惊异地看着孟恬。
孟恬吸了口奶茶说道:“大气压。”
“什么鸭?”
孟恬沉默了。
“大气压。”
“那是啥。”
“就是,大气压强,也叫气压。”
“什么啊。”
孟恬瞬间感觉沟通障碍。
“嗯……换个说法吧,你把这里堵住了,吸管里边的空气是不是就出不去了?然后你往下这么一弄,空气在里边是不是就越来越多了?然后它们就撑着吸管往下插,吸管就进去了。”
“空气还能越来越多?”
“你以为空气是均匀分布的吗?”
我眨了眨眼,不是很理解。
“啧,就是……你呼吸,你吸进去的空气不就在肺里越来越多嘛,对吧,一个道理。”
我好像理解了,含住管口吸了一口奶茶。
“高粱你得学点东西了,大气压都不知道。”
“这是椰果吗,嚼的好奇怪。”
“你觉得好吃吗?要是不好吃你光喝奶茶就行。”
“有点上瘾怎么回事。”
“算了你自个儿看着喝吧。”
我猛吸一口,过滤出来椰果后沉浸地嚼着。
“好甜啊。”我砸吧着嘴。
孟恬欣慰地笑着,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察觉到了这份注意,望着孟恬没有回避的眼神问道:“怎么了?”
孟恬微微摇了摇头。
“我觉得吧,生活太着急了。你还没来得及当个孩子,就已经长大了。”
“啊?”我不是很理解。
“我本以为我们都是大人,我以为我作为老师,应该教你怎么长大。结果呢,我们懂得还没你多呢。”
“孟医生您今天说的话都好奇怪啊。”
“余队我打眼一看我就能看透,但是你,我现在才看懂。”
我并没有明白孟恬的意思:“我……很难被看透吗?您可是淮霖最优秀的心理医生,还能有您看不懂的人?”
“有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只是淮霖市最优秀的,不代表我是全世界最优秀的。更何况,谁知道淮霖有没有比我还优秀的呢?”
我下巴有序地上下律动。
“高粱,你要是还是憋屈的慌,我建议你写下来,或者跟你朋友倾诉一下。余队就可以,你多跟他说说,说不定能好受些。”
“算了,他工作那么忙,肯定怨气很重。我再一跟他说。算了算了。”
“那你跟我说。”
我抬眼看向孟恬,眨了眨眼。
“或者,你养个小动物?算了你可能没时间照顾。反正你一直这么憋心里肯定不行的,跟余队似的憋出问题来就不行了。”
“对了孟医生,老余这么一个要强的人,是怎么过来做心理资询的?”
“哦,他当初和一个朋友来的。”
我静静地聆听着,奶茶撑着腮帮子鼓鼓的。
“好像姓秦吧,叫什么我忘了。”
“秦川。”
“好像是。你认识?”
“嗯嗯,他女朋友是我救的。”
“那还真挺巧的。他女朋友怎么了?还需要你救?”
“跳楼。”我很平静地说道。
“哦。那接着说吧。”
孟恬吸了口奶茶,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当时余队不情愿来的,然后那个叫秦川的是硬拽着他来的。他一进门我就觉得不对劲,那眼神很憔悴。当时聊到一半,他接到任务就先走了。我光知道他搭档,他师父,他父亲,都走了。”
“啊?一次性的?”
“嗯,都是在去年三月份。”
我微微皱了皱眉。
“听秦川说,余队跟谁都没说过。秦川见他一次抽烟抽一盒好像是,好像是一盒,第二天就跟我预约。”
“大概日期是什么时候?”
“三月底。虽然说聊的挺短暂的,但是我记得挺清楚的。我第一次见一个警察聊着聊着能哭出来。”
“哭出来了?”
“嗯,就掉了一滴泪。他挺要面子的,一看自己掉泪了就赶紧掩饰。”
“不对啊,这和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不太一样啊。”
“秦川说他一开始都挺好的,对他的第一印象和你的一样。”
“那老余……”
“余队吧,和你想法一样,觉得跟别人聊会扫兴,搞得不愉快了。你看看,成这样了。”
我沉默了,自顾自地吸着奶茶。
“但是他恢复得挺快的,最多也就个轻度。而且他安慰你的那些话,有他说话的味儿,但是真的安慰到了,对吧。”
我点了点头。
“所以说啊,我们懂得还没你多呢。”
“嗯?”
“你还不懂吗?”
孟恬以一种温柔的眼神看着我,说道:“你救了他。”
“我哪有,我明明什么都没干,我也没给他疏导,我也没……”
“但是你真的救了他。你让他恢复过来了。”
“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就因为你什么都没干。”
孟恬的笑容不再像是欣慰。
更像是,羡慕。
“这可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剧情,两个灵魂双向救赎。你们两个都没发现的吗?”
这使我的下巴脱落。
“这……”
“你看吧,你一开始是什么样的?怕生对吧?咱俩熟起来之后,你就开始疯。很常见的,一般大多数人都这样。但是你自己是看不到你的眼神的。我本以为你是个开朗的有孩子气的人嘞,直到你被绑架那次我看你的眼神,和平常并没有区别。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你一直是处于消极情绪当中的。”
我完全沉默了。
“所以……我现在……有所好转了?”
孟恬歪了歪头,笑容未变。
“没有好转。”
我有些震惊。
“所以我希望你能和余队多沟通沟通。他这个人,逻辑思维挺强,情商也不是负数,起码和他聊天,还是很愉快的。”
“嗯嗯,确实。”
我看了眼窗外,叹了口气。
“我倒是希望这个下雨天老余别再出任务了,这么个下雨天,出事儿了就不好了。”
“高粱,我正好下班了,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吧。”
“你会打车吗?”
“我……”
我沉默了。
“算了,我送你回去吧。”孟恬放下奶茶,起身去换外套。
“那我回趟办公室。”我同样起身说道。
“你还别说哈,高粱,咱医院就你最老实,别人穿个白大褂就行了,你倒好,你从里到外都换下来了。”
“那总不能从大褂里边掏出来一个帽子吧,那太难看了。”
话音刚落,我便出门离开了。
门刚一关,孟恬长舒一口气。
“小子还挺谨慎的。是的我孟恬故意的,故意的故意的。”
我走在走廊上,默默关了录音笔的录音。
下午抽空转了一次录音在电脑里。从严鹏宇盯着我开始,到刚才,全日无休。
虽然说这样不是很好,不过也没什么值得留下的录音片段。
所以我决定回去删了。
反正也没录到什么有用的。
我尽量避开人群的注视,来到二楼。
我默默回到办公室,先是把录音删了,随后利索地换下来衣服,稍微整理了下,穿上外套就走了。
一出门,孟恬在大门口等着我。
我打了个哈欠,从电梯下到一楼。
“孟医生不好意思啊,这么麻烦您。”
“没事儿。喏,你的奶茶。”
“奶茶多少钱啊?我转给您。”
“不是我买的。”
“嗯?”
孟恬抬眼看了看天花板,俏皮地说道:“你家老余买的。”
余寒鼻子一痒又打了个喷嚏。
“真感冒了吗。”余寒捂着嘴,思考着。
我摊摊手,道:“怎么就我家老余了。”
孟恬一插兜,道:“无所谓啊。你在这等一会,我去开车。”
“好。”我点了点头。
我提着两杯奶茶在原地等候着。
虽然过路人的眼神并不是很友好,但是我倒也不太在意起来了。
只是,余寒这次咨询我属实没想到。
我吸着奶茶,没几口便吸空了。
剩下没多少的椰果也不知不觉中一干二净。
我转头把空杯扔了,又回到门口等待着。
不一会,我看着门前有亮灯逐渐从照向我变成照向将要走的路线。
我出门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雨下的还挺大呢,早知道就不把车停那么远了。你一会回家的时候跑快点哈。”
“淋雨淋的多吗?”
“没事,就几个雨点。”
我系好安全带,看着似乎很累的样子,头靠在车门上,耷拉着眼皮。
“你困了就先睡吧,眯一会,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孟医生,您知道我家在哪吗?”
“不啊。”
“……”
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
“纭滨苑23号楼2单元807。”
“行嘞,我导航一下。”
我内心闷声叹口气,头靠在车门上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记得眼前一片模糊,随后一闪黑,孟恬一把把我拍醒。
“这里是你家吗?”
我愣了愣,向窗外望去。
“是。”
“那你下车吧,到了。”
“麻烦您了孟医生。”
“没事儿,回去好好休息吧,要是感觉还是不好受啊,你试试写下来。或者你要是有条件你养个动物,分散一下注意力。”
“养什么动物?”
“养个小鱼啊,小仓鼠啊,你有条件的话你试试养一个。”
“行,谢谢孟医生。”
“快回去吧,回去好好歇歇。”
“嗯,孟医生你也是。”
下车,我抓紧跑向门口,小心翼翼地走在水路上。
等雨淋不到我了,我转头望去,孟恬的车已经开始驱动准备离开了。
我朝手心哈了口气,便转头向电梯跑过去。
“好冷啊我天。”
在电梯里我慢慢等候着,鞋底不停地拍打着地面。
“还真挺冷,以后还是等老余下班吧。”
算了,等他下班我得等到什么时候。
要是我能有个交通工具那也行啊。
没一会,八楼便到了。
我努力调整着呼吸,手打颤着掏出钥匙来。
有时我倒也盼着门后的灯是打开着的。
但是每次回来,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无论我几点回来,我永远是第一个到家的。
我摸索着打开灯,望着空荡荡的家里有些失落。
我就不应该盼着他能提前回来。
就他那个工作狂的样儿,天天办的案子比我接手的患者还多。
我转手关上门,换下鞋,外套随手扔到沙发上就回屋了。
转眼看着我放在那显眼处的日记,想到了孟恬的话。
写下来。
试试写下来。
“我好像一直没写这个,得一年了吧,放在这吃灰也不是个事儿。”
要不我……
算了,我再找个本吧。
但是我的本不能放弃吧。
就比我手掌大一圈,但还是有一定厚度的。
看看还有多少,要是多的话就写。
我拿下来日记,翻开第一页是我的标签。
我想起来这个是我去雾海回来后写下来的。
余寒刚开始给我的留言都是便利贴,所以我在这也贴了一张。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
余寒还是有原则的,一般不会随便动人东西的。
但是这个太诱人了,没办法。
日记算是这个房间里最珍贵的东西了,不放在显眼处,万一哪天不见了我也没法及时发现。
不知道余寒有没有拿过。
他也没说过,我也没问过。
只是每天都能看见,我也没在意那么多。
翻开第二页,是我第一次拿到这个本子。
是薛晨打工给我买的。
但是记下来的是薛晨工作认真老板奖励给他的。
我那会儿才十三,别人说啥都信。
之后从柳桉那边才知道是薛晨自己买的。
我回想着那些事情,倒有些迷茫了。
我干脆一带而过,直接翻到那最后一篇日记。
最后的日记记在右边的纸上,还有三分之一的厚度,应该够写。
要不从今天就开始写吧。
结果我再翻一页,看到一张便利贴。
上面只有两个字,字看起来写的很认真,虽然是连笔,但又带着一份情谊。
我轻咬着唇瓣,盯着这两个字,目光久久不愿挪开。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