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石门巨富
扬州。
热闹非凡的街道，便是到了这即将飞雪的季节，繁闹的街道也是一如既往。
你看那热闹非凡的街道，南来北往不绝，好一幅人间画卷。
只见那：
担水的，挑柴的，挑着小筐叫卖的。
杂货铺，绸缎庄，推着小车送货的。
花街里，柳巷中，哼着小曲拉客的。
小酒馆，大客栈，高声吆喝揽人的。
一桩桩，一幕幕，真是个往来不绝，络绎缤纷，俨然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
这些来往不绝的大小生意，或多或少都和“石”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扬州石家，原是西晋巨富石崇的后人。其祖上鼎盛之时所集聚的财富，就连整个西晋朝廷都为之震颤。
后虽因得罪权贵，以致家道中落。举家迁往扬州之地，躲避灾祸，失去了往日的豪门风采。
直到二百年后，后世子孙石焘，凭借祖上编撰的《商士要术》一书，重振旗鼓，再现石家，天下巨富的荣光。
两广会战之时，神武皇帝每逢军饷粮草不济，必定要请石泰、石焘父子两出面解决。也因此许给了石家，汇通天下，货通天下的特权。
如今石焘所积累的财富，只怕是比近江朝廷的国库还要多出几十倍。全国上下，只要牵扯到生意，都无一不和石家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
上到国家兴建园林，重修水利，科考会试，拜天祭祖。
下到寻常百姓，捕鱼贩虾，古玩字画，米行当铺，梨园春曲，花街柳巷，石家皆有涉猎。说他石家是天下第一富商，也毫不为过。
扬州城能有今日的繁盛，也和石家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话分两头，那竹下楼内，虽是着满桌的美食，龙啸天却是食不甘味，只是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窗边。
他的一双眼睛凝重的望着窗外，死死的盯着那马厩后方的出口，一时间怅然若失。
“夫君，你怎么了，一个上午了，你一直就这么盯着窗外。”芷曦站在他身后问道。
“奇怪了，那些孩子，在我回程的时候，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若真是菜人，这些孩子只怕性命难保。”他看着窗外的眼神，不觉间又犀利了几分。
“到底是谁，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水寒烟也在一旁说道。
“不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大官人，到底是谁。扬州乃天下富庶之地，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在少数，任何人都有可能。”龙啸天一边说着，那凌厉的眼神依然凝望着远方，一丝一毫也不曾松懈。
“如今看来扬州局势也是极其复杂，或许南阳王的失踪只是这一切的开始。”他回过头去，对水寒烟说道。
三人正说到这，忽听得楼下吵吵嚷嚷的，听起来动静不小。
他们三人对视一眼，极其默契的往门外跑去。虽说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心里明白，能在这百年大店惹是生非的，绝不是一般的人和事。
三人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凭栏望去，只见那一楼大厅的中央，一个倭国人，正举着那，刀不像刀剑不像剑的兵刃，在那里胡砍乱打，嘴里还吱吱呀呀的，说着在场谁也听不懂的话。
那一直以来对龙啸天恶语相向的店小二，早就被砍伤倒在了一旁。想来也是，那小二不知何处得罪了这倭人。
平常颐指气使的他，这一刻也是吓破了胆，不住的求饶道。可那倭人竟是丝毫不予理会，高举兵刃，便欲下杀手。
“欺人太甚。”芷曦怒喝道，随即便想翻身下去，救下那趋炎附势的店小二。
她刚有此想法，刚要起身，却被一旁的龙啸天一把按住。
她回过头一脸惊奇的看着他，而他却只是挑了挑眉，摆了一个眼神，让她再回头看去。
芷曦一脸茫然的回头看去，只见那电光火石之间，一柄唐刀飞出，直接架开了那倭人的兵刃。
“竹下楼，还轮不到你来撒野。”只见那人把唐刀一横，目光如炬的看着眼前的倭人说道。
“那柄刀！？”龙啸天小声的惊呼道。
“夫君，那刀怎么了？”芷曦也小声的问道。
“那就是在密道里面，和我交手的那柄刀。”他说着，语气中也不觉中多几分疑惑。
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刻，他也不得不放下心中所有的疑虑，静静的看着一楼大厅那紧张的气氛。
“小小倭国流寇，身高不满五尺，窃我华夏武技，今日也敢在此耀武？”那刀客短短一句话，端的是气势不凡。将我泱泱中华两千余年的，侠客豪情展现的淋漓尽致。
但见那倭人，双手举着兵刃，直挺挺的立在胸前，嘴里还在那里兀自，不停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住手。”就在两人一触即发的紧张时刻，忽听得门外传来一声断喝。
寻着那声音看去，只见门外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那妇人约摸三十岁上下，身高七尺有余，这等身高莫说女子，便是比之寻常男子也是未遑多让。
黑亮的长发，宛如海藻一般，自然的披在双肩也彰显不一样的。那发簪和流苏，透过阳光的照射，细细的看去，哪一件也不是等闲物品，不说是稀世珍宝，也绝对价值不菲。
远远的望去，浓眉大眼，高挑的身材配上婀娜的曲线，端的是样貌出众。虽不似芷曦那般惊为天人，也算的世间绝色了。
“吕圭，你先退下。”她进的门来，便对那持刀的刀客说道。
“是，大小姐。”话语中虽透露着不情愿，却还是默默地站到了那妇人的身后。
“田木先生，今日之事，我权当没发生过。你的人你领回去，店里的损失不用你做任何赔偿。”那妇人头也不回，对着身后的倭人说道。
那倭人也不答话，只是径直的往那持刀的倭人走去。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那倭人收刀入鞘，二人头也不抬的走出门去。
“哼，这群倭人，如此无礼。大小姐，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吕圭上前几步对她说道。
“这件事不用你管了。”她一边说一边转身往门外走去。
她走到吕圭的身边，突然停下脚步，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这极小的声音，换做旁人是决计听不到的。可今天偏偏龙啸天在场，他那“逖听遐视”的耳功今日算是派上了用场。
他清清楚楚的听到那妇人说：“那些菜人才是你现在的头等大事。”
“菜人”两字一经入耳，他的思绪之中宛如晴天霹雳一般。
那日他回来之时，没有寻得那些孩子，已是愧疚万分。今日既是有了头绪，又怎能放过。
随着那夫人、刀客、倭人的陆续离开，那原本喧闹的人群，一瞬间便散去了。
速度之快，宛如鸟兽。
“芷曦，水姑娘，看来我们有大事要干了。”回到房内的龙啸天坐在桌边，面色凝重的说道。
“夫君，你说你听到他们在谈论菜人？”
“那么远。龙大哥你会不会听错了。”
芷曦和水寒烟，同时说道。听她们二人的语气，怎么也不相信，那么远的距离他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绝不会听错，我这耳功江湖闻名。三百步之外，我能听见羽箭离弦的响声。楼上楼下相距不过百步，这样短的距离，我绝不可能听错。”他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份自信一如既往。
“夫君，你有何打算？”芷曦见他说的如此笃定，心中也是深信不疑。
龙家耳功确实冠绝天下，她也不是不知，只是从未得见，有所怀疑也是理所当然。
“我要找机会跟住那个吕圭，看看那些菜人他究竟用来做些什么。还有那个大小姐，我好像在那里见过。”他的眼神越发的深邃起来。
无独有偶，第二天清晨卯时初刻，龙啸天一如往常的在房顶之上，采气练功。凡习武之人，或多或少都要采晨曦之气，以清晨之清气化去体力浊气。
此刻，他正盘腿而坐，采天地之气呼吸吐纳，周天循环一周，顿觉体内颇为舒畅。
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缓缓的睁开眼站起身来。恍恍惚惚之间他似乎看到，那后厨送菜的小门前一辆深色的大车若隐若现。
“若要送菜这时间会不会太早了一些。”他不由自主的自言自语道。
环顾四下无人，当即施展轻功，几步来到大车前。小心翼翼的揭开那大车上盖着的黑色帆布，往里看去，那场面不由得让他又惊又喜。
那车里之物不是别的，这是那天地宫笼中所关的孩子，此为一惊。
当日他被那猿猴所阻，精疲力竭，实在是无力再一探究竟，今日再度碰上，岂有袖手旁观之理？如此想来又是一喜。
便在此时，忽听得不远处有人快步而来。他一个转身隐在暗处，只见两人抬着一个大木笼子，小心翼翼的将笼子里的婴孩放入车内。
他正欲动手，只听的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道：“还有最后一个，这批货可是很重要的，务必要尽快送往。晚了，只怕要误了大官人的大事。”
“放心，我此刻出行，神鬼不知。再加上这青龙牙旗，可保万无一失。你我快去将最后一个送入车上，快快启程。”说着两人便消失在濛濛月色之中。
“我若此刻动手，所解救的仅此一批孩子而已。不如跟上他们，找到源头断了根，可保万全。”他听得那二人的谈话，当即改变主意。
主意已定，他飞身回到房中，取了龙渊，用麻布裹了，背在背上。
又以剑意留音的功夫，给芷曦留下了五个字：“有情况，照旧。”
所谓剑意留音，是顶级剑客的功夫，将想说的话以意念留在对方的剑中，对方只要拔剑出鞘，便能听到留下的话语。
当然若是两者之间的功力差距过大，便是留了，也毫无用处。
这边龙啸天安排已定，小心翼翼的使用轻功躲在一旁的树梢上。不多时，那大车徐徐前行，他瞅准时机，纵身一跃再原地一滚，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车底。
这车比之寻常马车要大上两倍有余，两轮轴之间的间距足有一人多长。他脚勾住后车轴，手抓住前车轴，四肢一用力牢牢的贴在了车底。
这一路他藏身于车底，也不知道究竟走的是哪条街，哪条巷。只是知道，从清晨出发，直到日出东方，才听到那赶车的把式对着车子里面自言自语道：“马上就要到了，你们到了那万福寺，就和我没关系了。也怪你们命不好，谁让石大官人看上你们了呢。”
听他那话的语气，似乎颇有不忍又无可奈何。
“万福寺，石大官人？”龙啸天听得这两句，心中不免一紧。
在扬州只要是姓石，谁能避开首富石家，能称呼大官人的却只有石焘一人。
至于那万福寺，坐落在离扬州城城郊四十里的千寿山中。寺庙狭小破旧，香火不旺，就连供奉的是哪路佛祖菩萨也是不知。
跨过一条小溪，那马车徐徐的往山上驶去。龙啸天依旧牢牢的贴在车底，他倒要沉住气，看看这些人究竟搞些寺什么名堂。
约摸半柱香的时间，那马车稳稳的停了下来。趁着车把式下车扣门的空档，他飞身躲到了一旁的一株大的菩提树上。
站在树上，他举目望去，只见那万福寺，金碧辉煌，珠光宝气。朱墙黄瓦无不透露着富贵的气息，那寺庙之大，气势之弘，就是杭州灵隐寺，苏州寒山寺只怕也有所不及。
有谁那想到，当年那个破破烂烂，无人问津的小寺庙，竟然变成了如今这幅气派的模样。
他正看得出神，忽见那厚重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可他定睛看去，从里面竟然出来了一位道士。
“寺庙里面住着道士这帮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此情此景，让他心中的疑问不由得又多了几分。
有道是，一念成佛，一念入魔。
看似佛门清净之地，却广收菜人童子。只怕是净土之下，掩埋着更深的丑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