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剑心如初
剑之道，得之于心，明之于意，成之于术，晓之于阴，会之于阳。
悟道者，悟心也。心明则意通，意通则术成，术成则阴阳之机融会贯通。以此入道，方可正本归元，明天地之道也。
剑道包罗万象，万法万由，万缘万宗，皆自在逍遥之间。一念动而引风云，一意起而动乾坤。
御剑于千里之外，动静之间，阴阳之母，一通百通。
学剑之道源远流长，不止于一法。
此所谓，道唯一而法万千。
纷纷之世，千百年来学剑之人，何其之多。每个人对剑的领悟，又不尽相同。
而当今之世正逢那武学末世，数个甲子的岁月里，世间也只有五位剑客初悟剑道。
这五人中，不依靠任何外力，单靠自己领悟剑道的，也仅有儒墨两大显学的掌门。
龙啸天入剑域，得悟剑道。裴珉借剑庐，初窥门径。
就算是那被紫阳真人赞为，道祖之下第一人的“太虚道人”莫天一，多少也得了武当真武殿的点拨。
不似那春秋战国之时，道祖、南华、文圣、巨子、兵圣，谋圣、陶朱、亚圣、人屠，多少豪杰并起，多少思想碰撞，真是个百家争鸣，英雄辈出的时代。
这些名字可不仅是闻名后世的一派祖师，每一位也都是剑道的宗师。以心入道，后世弟子，若能稍有所悟，便是半步入道的修为。
正如那儒圣孟千帆所说：“后世小子，岂能有对先圣评头论足的资格？”
后世又有多少人，只看书中的只言片语，就来妄论圣人之道。更有甚者，只为一己之欲，断章取义曲解圣人之道。
后世之人，皆受此影响，境界没有精进，便让人感觉不到奇怪了。
再说这龙裴二人，得益于家族的强大，受到了与寻常人不同的教育。他二人，也因此成为了平辈中的佼佼者。
果然世家望族，要想做成一些事，要比寻常百姓容易太多了。
再看他们二人，持剑对峙，那一刻他们二人的眼中，除了手里的剑，便只有对面而立的剑客。
心无旁骛，这便是剑客比剑之前，应该拥有的状态。
一旁的芷曦看着两人现在的状态，比起之前的又有不同。
没有一点剑拔弩张的气势，周围反而安静的出奇，芷曦甚至都能听到他们几个人的心跳声。
连最胆小的鸟儿都飞回来了，静静的落在树梢上，似乎也在等着这两个当世顶峰剑客的惊世一战。
“你我之间，没有恩怨。”裴珉率先发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只有观念，剑客的观念。”龙啸天回应道。
“来吧，让我见识一下，龙渊剑真正的力量。”裴珉右手一抖，那太阿剑散发着翠绿色的剑气。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龙啸天说着，催动剑气，龙渊剑散发出湛蓝色的剑气。
单凭这两道剑气，就已经让一旁的芷曦惕然心惊。
藏而不显，显而不露，露而不烈，烈而不刚。
两道剑气似有若无，虚虚实实。也就是芷曦匹配了纯钧剑，若是境界再低一点的剑客，只怕都感觉不出这两道剑气。
单凭这两道剑气，就让多少剑客，穷其一生都难望其项背。
江湖上从来没有过，剑道之境的剑客相互交手的记录。十二年前的那一场比试，两人都还年轻，剑道不稳，算不得真正的剑道。
而此刻这两人，经历了人间苦短，儿女情长，这境界不可同日而语。今日这一战，倒是为江湖上，填补了这份空白。
她屏气凝神的看着这两人，语气凝重的对身旁的水寒烟和馨儿说道：“你们两个，站到我的身后来。这两个人的实力，深不见底，别为剑气所伤，我用纯钧剑来护住你们。”
芷曦嘴上说的轻松，实际她心里也没底。这两个人的境界，只怕纯钧剑的剑气，也已经抵挡不住了。
深秋将冬的时节，夕阳的余晖照耀在这两人身上，远远的看去，宛如那天上的剑仙下凡一般。
“芷曦姐姐，他们这是怎么了，这么久了怎么一动不动啊”水寒烟看着持剑对峙的两人问道。
“芷曦姐姐，芷”寒烟看芷曦一直没回答，不由得追问到。
可抬头看见芷曦脸上的神情，便是心中有一万个疑问，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看她那神情，几分震撼，几分惊叹，几分担忧。三种截然不同的情绪，竟在同一时间，全部表现在芷曦的脸上。
水寒烟看着这种复杂情绪的芷曦，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是呆呆的在原地不做声。
“好一场比试，这就是剑道之境剑客的实力吗？”芷曦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的两人，自言自语的说道。
芷曦的一声好一场比试，倒是提醒了水寒烟，慌忙上前问道：“芷曦姐姐，什么好一场比试，他们俩跟本就没动啊。”
“水妹子，你不懂，他们两人的比试，已经在意念中展开了。”芷曦口中回答着，那双眼睛却是一时一刻也没离开过面前的两人。
“意念中！！！”水寒烟不由得大吃一惊。
“对，意念，剑客的意念。”芷曦一本正经的说道。
所谓剑客的意念，便是每位剑客所独有的剑心。
凡学剑之人，皆有属于自己的剑心。只不过有人悟得出，有人悟不出，有人悟得早，有人悟得迟，仅此而已。
而那剑心，便是通往剑道之境最后的门槛。
剑心就好比是一个剑客的标志，彰显着他追求的剑道。也正因为如此，每位剑客所拥有的剑心也各不相同。
就好像当世那五位剑道之境的剑客，剑心也各不相同。
龙啸天领剑心，“天纵之才，恍若天神。”一字记为“神”，得封名号“剑神”。
裴珉得剑心，“皇者气息，继往开来。”一字记为“皇”，江湖称为“剑皇”。
孟舸悟剑心，“博学鸿儒，当世一圣。”一字记为“圣”，儒学尊为“剑圣”。
田让明剑心，“非攻兼爱，剑道魁首。”一字记为“魁”，世人呼为“剑魁”。
莫天一通剑心，“天下一人，飘然若仙。”一字记为“仙”，道门诩为“剑仙”。
这五位是当世剑道的最高峰，其剑心也是异常强大。不用通过任何媒介，直接进入剑心的世界。
便是现在，他们二人所在的精神世界。
在那个世界中，没有尘世的纷纷扰扰，没有世俗的尔虞我诈，有的只是剑和剑客。
那是剑客的世界，在这里能尽观其道的无涯，感悟剑道的轮回。
就好比现在的龙啸天和裴珉两人，在剑客的世界中，尽情的展现自己的剑道。
看这二人，先比剑招，龙家的“龙腾虎跃”对裴家的“鸿雁南飞”，两人剑招相交，无论速度还是力量，招式还是内力皆是不分上下。
次拼剑意，龙家剑意“龙游太虚”以攻为守，裴家剑意“孔雀开屏”御守为攻，一攻一守皆是意在剑先，这一番又是胜负难分。
再斗剑礼，龙渊控风，摆脱其无相之力，为己所用。太阿御云，掌控其无常之力 ，通力合作。
一番风云际会，在这两人手中，好似有生命一般。风起云涌之间，不相伯仲。
其后论剑心，神与皇，一个天上为尊，一个人界称雄，皆是尊贵的称号，又以平手收场。
芷曦看在眼里，心下真是震惊无比。恍惚间，她想起了当年父亲对她说过的话。
“剑道之境的面前，天下剑客皆如蝼蚁。”这句当年她怎么也不明白的话，今天终于豁然开朗。
其实要说芷曦，她的境界也算得上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了。虽说比不上那五个剑道巅峰，可除了这五个人，江湖上也很难能胜她的人。
就算是自诩为“剑道之下第一人”的南宫泓，也自忖胜她不得。
只是可惜，她摆脱不了那一颗痴情之心，境界也只能止步不前。
她正想到此处，忽见那宿敌两人，在精神世界两剑相交，相互角力，互不相让。
一团剑气纠缠在两剑之间，越来越强。那团剑气陡然之间爆裂，将双方都震得往后倒退几步。
也正是因为如此，将两人同时拉出了精神世界。
“果然，这才应该是你的实力。”裴珉率先放下剑说道。
“你我之间，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交谈吗？”龙啸天说着，也放下了持剑的手。
“胜负还未见分晓。”裴珉说道。
“还要打下去吗？”龙啸天回道。
“再打下去，也是徒劳，与你我身份也不匹配。”裴珉收剑入鞘，看着龙啸天说道。
“依你之见，又当如何。”龙啸天也收剑入鞘。
“一招定胜负。”裴珉说着以手指作剑，直指苍穹。
“正合我意。”龙啸天同样以指为剑，立于胸前。
“水妹子，馨儿妹子，靠紧我。”芷曦面色凝重的对她们两人说道。
话音刚落，这俩妹子立刻一左一右的挽住芷曦的手臂。
寒烟和馨儿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这是为何，看着芷曦那凝重的面色，也不敢多问。
芷曦拔剑出鞘，运起剑气，在三人面前形成一道屏障。
“小姐你这是”馨儿感觉出了不对，这种剑气，她只在当年的晋阳古道上见过。
那时她被一群人口贩子所掳，说她是处子之身，用作菜人价格不菲。
求生的本能促使她大声的呼救，可那荒郊野岭，再怎么呼救也是徒劳。
就在她准备认命的时候，忽然之间她只觉得一道寒光扑面而来，不仅击退了那群人贩子的老大，还将绑缚着她的绳子一并割断。
那一刻的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农家女孩，她哪里见过这些。
过了良久她才慢慢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剑客。还没等到她开口询问，只见那头领，领着两大护法，一左一右的攻来。
那女剑客在三人中间，格兰招架，游刃有余，那三人硬是一点便宜也没讨到。那头领心焦，当即吩咐手下一拥而上。
女剑客见众人一拥而上，一个转身荡开三人的围攻。再使一个“燕子抄水”稳稳的立在馨儿的面前。那一刻馨儿突然感受她的身上，展现出无与伦比的气势。
那股气势，顺着女剑客的手中长剑，直挺挺的往那人群中攻去。只一个瞬间，原本嗷嗷叫的往上扑的众人，全都躺在地上，龇牙咧嘴的怪叫着，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群人的头领。
这此以后，晋阳古道之上，再无人口强盗。
自那天以后，她的名字就叫做馨儿。一步不离的，伺候在女剑客的身边。
而今天，馨儿再次感受到了女剑客那无与伦比的气势，这气势远比那时要强悍的多。
只是这一次，她知道了那气势，唤做剑气。
只是这一次，那剑气不再包含攻势，而是守在了她的身前。
但不论怎样变化，馨儿也跟了她十年了，对武学也稍有了解，她明白，芷曦这是在强运真气，护在她的身前。
“馨儿，别说话。我不能保证，纯钧剑能够强过他们两人。”芷曦语气沉重的说道。
“龙少主，来吧。”
“来吧，裴少主。”
二人说罢，一个以手指为剑，直指苍穹。那一刻，就连天空的云层都洞开，无数道剑气化为利剑从云层中急射而来。
这正是，裴家的最高绝学，“九天云动”，江湖传闻此招无人无物可当。
那一边见此情形的龙啸天，将指间剑气以月牙形挥了出去。这一招，便是“八式剑诀”中的“震惊百里”。
一个剑神，一个剑皇。
当这两人突破剑心的桎梏，悟得剑道之后，带来的到底是新生还是毁灭？
剑心还是当初的那个剑心，只是剑客已不再是当年的剑客了。
这两招，二人皆是全力以赴，胜负之数到底如何呢？
作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