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低头
秦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脑子晕乎乎的，一片空白，什么都想起来。
他隐约记得自己是晕倒的，最后看到的好像是……
“你醒啦。”叶涟光端着盘子走进屋，笑容灿烂十分能感染人。
可是，秦棠笑不出来，他记起来了，这个男人轻而易举化解了他的镰刀，他再掀起被子又看到换好的睡衣，皱眉戒备道：“你到底想干嘛？”
“我说了。”叶涟光把盘子放到桌子上，坐到床边：“我喜欢你，想照顾你啊。”
“我不信。”秦棠暗自用力，本该出来锁住叶涟光肢体的镰刀并未出现。
果然，秦棠看向叶涟光，这样的无力感他很久没有体会了，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秦棠掀起被子，“让开。”他打开衣柜，随手找了身白西装扔在床上，解开衣服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见叶涟光看呆后，笑了笑：“怎么，又想睡了？”
“没，没有。”叶涟光摆手，慌乱间他的皮肤变得黑红。
真能装啊，秦棠厌恶道：“最好是。”他把西装穿好，走出房门，“我回来时，你最好已经滚了。”
秦棠还是很珍惜自己房子的，没用力直接把门摔话，叶涟光看着回弹的门中露出的缝隙，呆滞地想秦棠为什么会生气，他不是喜欢单纯，洁白的人吗？
难道洁白是指皮肤也是白的？
叶涟光没有追出去，他好奇地走到一张镜子前，慢慢地，皮肤变得洁白，白得毫无血色，了无生机。
不行，叶涟光摇了摇头，他自己都不喜欢的，秦棠绝对不喜欢，稍微白一点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叶涟光调整好肤色，比之前稍白一点，心道秦棠这下会喜欢吧，走路的步伐甚至蹦了起来。
“什么事。”牧修远开门见秦棠站在那冲自己打着招呼。
秦棠左右望望没见到叶涟光后松了口气：“能进屋说不。”
“不行。”牧修远拒绝：“有什么在这里几句话说完就好。”
“关于那晚魔渊的人。”秦棠看着牧修远变得严肃的表情：“你觉得两句话能说完吗。”
牧修远犹豫两秒，侧身让开，“进来吧。”
秦棠进来后回头：“提供早餐吗？”
牧修远回怼：“别得寸进尺。”带着秦棠进到书房，连咖啡都没有给，一杯热水伺候。
秦棠：“……”
他假装手中的是被珍馐喝了一口。
真烫啊，若无其事放下，说：“那晚是一男一女。”
“这我知道。”牧修远说，赵泽之前说过他见到的就是一男一女，“我要知道他们的能力。”
秦棠靠在靠背上回忆：“那个男的身体能变成武器，枪械也可以变出，血还带着毒。女的的话……”
他想了想说：“应该是能操纵丧尸。”
“丧尸？”牧修远皱眉：“什么意思。”
“她旁边站着一个丧尸，雾气是那个丧尸的能力，完全听那女人指挥。”秦棠看向牧修远指了指杯子：“能加点凉水吗？”
牧修远：“……”
看在秦棠愿意来主动汇报的份上，牧修远起身给他倒了点冷水，将水壶放下后问：“那个丧尸长什么样。”
“不怎么样，女的，断腿，折腰，脸都变形了，跟摔死的一样。”秦棠越说见牧修远的表情越严肃：“怎么，你认识？”
“很大概率认识。”牧修远正色道：“之前我和赵泽还在大学碰到了李晨瑜，赵泽后来单独和我说过，楚怀桥用她男人威胁，要杀了赵泽，而男人中途尸变，女人则摔下来楼。”
秦棠放下水杯：“别告诉我那女的的异能就是雾。”
牧修远点点头。
秦棠感慨：“那你这敌人还挺可怕的，异能者变丧尸。”
他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问：“要是宋岐他们被变成丧尸，你怎么……”
牧修远的雷电擦过秦棠的侧额，他的发尾有些焦糊，对生气的牧修远说：“别来气嘛，开个玩笑。”
“不好笑。”牧修远问：“要是你在意的人变成丧尸要杀你，你会动手吗？”
“为什么不会？”秦棠反问：“难道让别人杀他吗？亲手终结，意味着接受现实。”
牧修远第一次见到秦棠认真的模样，他严肃道：“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亲手终结，无论如何都不会后悔。”
随后，他的表情又恢复随性和张扬，刚刚的模样像是错觉：“说起来，你江颜追得怎么样了？”
“你想干什么？”牧修远的声音变得戒备，秦棠要是敢用下三滥的手段，他保证秦棠今天离不开这里。
“没什么。”秦棠看着牧修远戒备的神情有些想笑，果然，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脑子里只有上床这两个字吗？
他和牧修远对峙半晌，想到回来后和金浚哲的谈话，无奈低头：“我主动认输。”
“什么？”牧修远不相信秦棠和自己对峙半晌是来低头的，“理由。”
“怎么说呢。”秦棠犹豫半天不懂从哪里开口，看着牧修远：“你想听哪部分的。”
“全部。”牧修远看着秦棠一副预料之中的表情，开口丢下个重磅炸弹：“郭小艾，我杀的，那个阎我也认识。”
“停，停，停——！”秦棠见牧修远身上电弧闪烁，赶忙让他冷静下来，他现在少了一把刀，可能还真不是牧修远对手。
“你说。”牧修远看向秦棠，他身上的电弧不少反增，秦棠怕他没把自己电死，坐下的沙发就先凉了。
见到牧修远的表情十分严肃，秦棠无奈正色：“我和阎是在老基地认识的，他和我打赌在九州会遇到我感兴趣的人，我输的话要帮他一件事。”
牧修远想到秦棠对江颜的态度：“感兴趣的人是江颜，帮他的事是杀郭小艾？”
“是。”秦棠大方承认：“不过，我和他之间只是交易，现在我恨不得杀了他。”
没错，牧修远心道，那晚秦棠的恨是装不出来的，只是……
“你又要问理由是吧。”秦棠主动坦白：“知道我过去的人，基本都死了。”
“郭小艾呢？”牧修远继续逼问，就因为一个打赌就要杀死一条无辜的人命吗？”
“郭小艾啊。”秦棠想到那个饱受白眼和折磨依旧想要活下去的女人，“大概是……怜悯吧。”
“怜悯？”牧修远冷笑，他觉得秦棠在和他搞笑，怜悯，怜悯就杀死一个人吗。
“我知道觉得可笑。”秦棠说：“但你要是经历过我的一切，你也会这般畸形，怜悯也好，憎恨也罢，对我而言终点都是一样的，杀掉。”
“因为怜悯，所以帮她解脱困境，因为憎恨，所以拒绝他苟活于世。”秦棠看着牧修远的表情像是在羡慕：“只是，我没有提早遇见一个能拉着我的人。”
牧修远因为这句话起到了共鸣，他身上的电弧消散，喘了口气：“只是这样不足以让我信你。”
秦棠不耐烦：“要不是江颜和金浚哲，你觉得我会低头？”
牧修远抓住重点：“关他们什么事？”
秦棠：“……”
他看着牧修远身上又窜起电弧，无奈摆手：“江颜的话，他，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我见过的人太多了，基本一眼能看个大概，这些人里，少部分是偏白，只有他是真正的白色。他应该出生在一个幸福，富裕的家庭，被爱他的人保护得很好，我不会……不会把这样一个人染黑。”
“至于金浚哲的话。”秦棠想了想：“他算是个半个监护人吧。”
“监护人？”牧修远现在觉得金浚哲也不可信起来，能当秦棠的监护人，他能好到哪去。
“你别看他那个样子。”秦棠猜到了牧修远的想法：“他比你想象中好，要是没有他，我会比现在更糟。”
秦棠站起来，不想再和牧修远多谈，他刚走两步又想起了什么，退回来：“我会帮你们对付魔渊的，要是你不是真心喜欢江颜的话。”抿了下唇：“别去害他。”
牧修远不再想秦棠和金浚哲到底可不可信，他现在脑中都是那句“他应该出生在一个幸福，富裕的家庭，爱他的将他保护得很好。”
多久以前，自己也是这样，牧修远明白为什么哪怕误会解开了，他也会去注意江颜了，他是自己羡慕的，本该长成的模样。
在一个幸福，富裕，被人爱着的家庭长大。
明明没有了误会，没有了赌约，他和江颜该是没有联系了。
但是，他现在，想见到江颜，他想看到这样的一个人，看着他的笑弥补他缺失且遗憾的童年。
虽然江颜从来没对自己笑过几次，他更多的，是哭泣，是难过。
牧修远平复情绪，穿好衣物出门，他想，在训练场会见到那个人吧。
他刚出门不多久，就看到秦棠和叶涟光站在不远处，秦棠脸上是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厌恶和不耐烦，叶涟光则委屈巴巴，拉拢着脑袋不断讨好。
牧修远想无视两人走过去，反被秦棠抓住对着叶涟光摆手：“快滚。”不等牧修远反应就被他拉走了。
被秦棠拉到墙角的牧修远甩开秦棠的手，不耐烦道：”你和那叶涟光怎么回去。”
秦棠摆手：“看上了，睡了，缠上了。”
牧修远：“……”
他不在理会秦棠甩身离开：“你自己解决，别让他在九州搞事。”
秦棠：“……”
他怎么感觉自己变成牧修远下属了。
“棠棠——”
秦棠：“！”转身钻入阴影，逃离此地。
叶涟光走到角落，他知道的，秦棠又跑了，可是为什么呢？
刚刚秦棠说他在等人，要和那人去开房，结果，牧修远来了。
叶涟光知道是假的，可是他就是很难受。
为什么呢？
为什么秦棠就是不喜欢自己，明明他的一切都是他喜欢的。
叶涟光转身半便身子都踏入阴影中了，他又走出来，他想亲眼看看秦棠现在生活的地方是怎么样的。
江颜今天起晚了，从开始训练起他已经很久没有起晚了。至于为什么起晚了，他不懂为什么大半夜有人放烟花，就打在房间玻璃上，比正午的阳光都刺眼，闪得他别说睡觉了，眼都要瞎了。
从回来后赵泽就没去过训练场，处于一种他看不明的状态，江颜想他最近确实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就当是老天要给自己放假。
江颜这么安慰自己，他想去找许映岚，想到昨天她的样子，这位一直没有烦恼的小太阳，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他往天冬馆的方向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忧伤地自言自语：“楚组长……都是假的吗？”
明明那么好的一个人，一直帮着自己。
江颜摇了摇头，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刚走过天冬馆就见到许映岚带着一个小女孩站在门口。
女孩小小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眼睛大大的，像葡萄，一手拿个小熊玩偶，穿着粉红色的羽绒服，小脸被风吹得有些红，让人看着就想搂在怀里。
江颜果然也被女孩的可爱吸引，他和许映岚打了声招呼后，问：“映岚，这是？”
许映岚拉了拉乔巧的小手：“这是江颜，就是我和你说过的……”
“我知道。”乔巧笑着说：“他就是那个很漂亮的哥哥。”
江颜有些尴尬地点头，看着乔巧笑着说：“你好呀，我叫江颜，江河的江，颜色的颜，你叫什么名字？”
乔巧把手从许映岚手里拿出，对着江颜伸出：“很高兴认识你，我叫乔巧，巧夺天工的巧。”
江颜接过乔巧的小手，笑说：“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好软和啊，江颜想，乔巧的手不肉，但是软软的，很嫩，摸起来很舒服。
“那个……”乔巧看着江颜眨眼睛说：“哥哥，能放开我的手了吗。”
江颜尴尬地放开：“不好意思啊。”
他脑袋稍微偏了偏，是昨晚没睡好吗，他怎么看到牧修远了。
牧修远走过来，对两人打了声招呼，自动忽略了乔巧，乔巧气得鼓起小嘴巴。
江颜瞄了一眼，真可爱呀，不等再看一眼听到牧修远问他：“你今天怎么没去训练场。”
江颜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起晚了，他正想着怎么回答时，许映岚看到宋岐走过来，急忙和两人告别：“江颜，学长你们闲聊，我送乔巧上学去了。”
不等许映岚走两步，江颜也跟了上去，“映岚等等我。”
宋岐走到时两人已经走远了，牧修远看着他，半晌问道：“你和她，什么情况？”
宋岐沉默，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反问牧修远：“你和江颜，又是什么情况？”
牧修远摇头：“不清楚，说不明白。”
他和宋岐四目相对：“……”
最后宋岐先开口：“一早上喝酒不好。”
牧修远：“……”
犹豫半晌，“我做早饭。”
宋岐：“走。”
江颜和许映岚两人带着乔巧走在去学校的路上，说是学校其实就是个大的别墅，里面孩子也不多，大多都是那种年纪不大，需要接受基础教育的阶段。
三层，分三个班，乔巧八岁，分在一楼最小的班。
江颜和许映岚两人送别乔巧，不明白为什么，此刻两人走在街上竟有些尴尬。
江颜先找了个话题：“乔巧是？”
“不太清楚，她是朱妙奇他们带回来的。”许映岚说：“她年纪不大，找不到人照顾就暂时跟着我们住。”
“这样啊……”江颜说完他有点好奇许映岚和宋岐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明明关系一直都很好，现在许映岚却在躲着对方。
可是他又不好意思开口，想想，他也在躲着牧修远。
奇怪，明明误会解开了，他不该躲着牧修远了才对，为什么呢？